澄郁站在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前，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毕业三年，她已经习惯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声响，习惯了会议桌上咖啡杯与文件碰撞的声音，习惯了在清晨的地铁上翻阅英文报告。但每当手机日历跳转到那个特定的日期，她还是会放下所有工作，在凌晨准时发出那条祝福——"温老师，生日快乐。"

温玉凝的回复总是很及时，带着熟悉的温和语气："谢谢澄郁，最近工作忙吗？"

她们之间的对话总是这样，简单、克制，却又透着某种默契。澄郁偶尔会想，如果当年中考后她没有选择沉默，如果她鼓起勇气解释那次失利，现在的关系会不会不一样？

但时间从不给人回头的机会，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最终变成了每年准时送达的礼物——一本手账、一盒茶叶、一幅亲手画的插画。温玉凝每次都会笑着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细心。"

而澄郁只是笑，没有告诉她，这些礼物早在高中时她就想送了。

"这次放假有空吗？"

某天深夜，温玉凝的消息突然跳出来。澄郁盯着屏幕愣了两秒，手指悬在键盘上，心跳莫名加快。

"有。"她回复得很简短，怕暴露自己那一瞬间的慌乱。

于是，她们约在了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温玉凝依然喜欢穿米色的外套，发梢垂落在肩头，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泽。澄郁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她推门走进来，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初中的某节英语课，温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而她偷偷在课本上描摹她的侧脸。

"最近怎么样？" 温玉凝在她对面坐下，声音温柔如初。

"挺好的。" 澄郁笑了笑，指尖轻轻敲着咖啡杯，"就是工作有点忙。"

"别太累。" 温玉凝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无数次，"你以前就这样，总把自己逼得太紧。"

澄郁怔了怔，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掩饰自己微微发烫的耳尖。

她们聊了很多，从工作到生活，从过去的回忆到未来的计划。温玉凝告诉她，自己已经不再教书了，她和左予浔一起成立了一个工作室，成为了一个不受约束的自由职业者；澄郁则谈起自己出差时见过的风景，却刻意避开了那些独自在异乡的夜晚，她曾多少次想起初中的时光。

"对了，" 临走时，温玉凝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个送你。"

澄郁打开，发现是一枚书签，檀木质地，边缘刻着细密的花纹。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看书。" 温玉凝笑着说，"这个材质不容易坏，可以用很久。"

澄郁捏着书签，喉咙有些发紧。她想起自己初中时做的那个木制书签，上面刻着"半师半友半知己，半尊半慕半倾心"，最终却没能送出去。而现在，温玉凝送了她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

"谢谢老师。" 她轻声说，指尖摩挲着书签上的纹路。

温玉凝看着她，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多年前在办公室里那样："别总叫我老师了，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

澄郁点点头，心脏在胸腔里轻轻颤动。

回家的路上，澄郁走在夕阳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她想起温玉凝最后说的那句话——"我们是朋友了。"

朋友。

这个词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拧开了某个尘封的锁。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执着的不再是那份年少时的悸动，而是那个没能好好道别的夏天，那个没能兑现的承诺，那个曾经在她生命里留下深刻印记的人。

而现在，她们终于站在了平等的位置上，不再是师生，而是可以并肩同行的朋友。

澄郁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夕阳的余晖染红了云层，像极了那年毕业时，温玉凝站在走廊尽头，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样子。

她笑了笑，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这样就够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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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