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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洵在她对面坐下,平静地叫了一杯冰拿铁,全然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呵,都快十一月了,还喝冰的。
果然跟以前毫无区别。不光爱喝冰的东西,连心也是冰冷的。
宋矜朝看着他,腹诽了一句。
“你……”
“我……”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开了口。似乎惊觉尴尬,又同时闭了嘴。
宋矜朝连忙端起拿铁喝了一口,高贵地发言:“你先说。”
贺洵望着她,低声问道:“你的伤……还好吗?”
居然是问这个。
宋矜朝有几分惊异,但面上并未显露出来,淡淡回应:“还不错,多亏了你的狗,让我体验了一把皇后的生活,每天都被室友搀扶着行动呢。”
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跟着煽动。
贺洵抿抿唇,大概也听出了她话语中的阴阳怪气。
“你为什么报这个选修课?你的狗没有带来吗?”
宋矜朝抬起脸看着她,红唇一张一合,像机关枪一样一顿输出,把贺洵整懵了。
他愣了愣,微微低下头去,嗓音有些哑:“我……”
“您好,您的拿铁送到了,慢慢品用哦。”服务员的声音恰巧响起,一杯带着水汽的冰拿铁被搁置在桌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贺洵温声道了谢,又看着宋矜朝,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也没有抢到课。”
这倒是正常。
他每天忙着做各种实验和研究,抢课的时间都腾不出来,也相当正常。
宋矜朝哦了一声,十分“善解人意”地这样想着。没有理他,而是挖了一口蛋糕放进嘴里。
冰淇淋冰凉清爽的口感依旧没有融化她内心的烦躁与不爽。
以后都要跟贺洵一起完成选修课了?还有可能要经常伺候贺洵的狗什么的,以免跟狗更加亲热。
哼。
想想就令人绝望。
宋矜朝偷偷白了他一眼,重重放下餐叉,撑着下巴没好气道:“为了选修课,我就勉强跟你组队吧。”
她字里行间都在酸他,明明没狗的人是她,但她本人却完全没有一丝麻烦他人的自觉。
听到这些话,贺洵依旧没气恼,脾气很好地点了点头,全部包揽下来。
“我们还是来谈谈狗的事情吧。”他说。
宋矜朝面对这个木讷冷淡的前男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喜欢他冰冷的内心,不喜欢他这个压根吵不起来的性格,更加不喜欢他规避她说的话时的举动。
人怎么能无趣成这样???
她实在无法理解。
也不想理解。
宋矜朝彻底失去耐心,她拎起包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声音冷淡:“今天心情不好,还是改天吧。”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要离开,身后的椅子跟地面摩擦初刺耳的声响,贺洵已经站了起来,声音平淡无波:“事情没有说完,不是吗?”
宋矜朝已经走到了书吧门口,她的手指覆在大门门把手上,听到了声音,并未回头,而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之后再联系吧,没劲了。”她说。
闻言,贺洵沉默了。宋矜朝则是头也不回地离开,有多潇洒就有多潇洒。
-
“真假?你就这么走了?”
面馆里,宋矜朝用筷子搅拌着辣椒拌面,另一只手则拿起了一旁放着的醋,面无表情地往面里加了许多。
池奈看着啧啧两声,觉得牙齿都快酸掉了。
宋矜朝低头吸溜了一口面,辣椒混合着醋的酸味很快刺激了味蕾,她顿感心情变好。
关于贺洵,她想起来就觉得烦躁。
当初分手时还算和平,至少她一提,对方立马答应了,也没有纠缠。
但烦人的就是……
“选修课泡汤了。”宋矜朝皱着眉啧了一声,捞起一旁的手机翻看起来,又问,“可以转课吗?”
池奈额了一声,回答十分委婉:“我也不知道呢。”
不用她说,宋矜朝也知道。
是绝对不行。
选修课的比重在南宜大学还算大,至少校方很重视。而错过第一轮抢课是她的失策,也理应承担起这个后果。
“但是朝朝。”池奈望着她,犹豫了一下,“你要不试着接受现实呢?总不可能真的挂掉吧?”
宋矜朝沉默了。
她扯了扯嘴角,满脸写着排斥与抗拒。
虽然她之前的确说服了自己去接受,但在见到贺洵的那一刻起,她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池奈接着说服她:“你想啊,你俩算和平分手吧。他看着也不像会纠缠不休的样子,为了一点感情纠葛挂科,属实不值得。”
话在理。
但……
“我刚刚都把话说那么绝了!”宋矜朝又开始抓耳挠腮。
拉开弓的箭没有办法收回,这是个人人都懂的道理。
宋矜朝面子比天大,又容易情绪上头。让她现在反悔回去找贺洵?想都不要想。
她叹了口气,接着埋头吃面。
出了面馆后,宋矜朝把外套拉链拉起来盖住下巴,手插在兜里,慢吞吞地往外走。
天色渐阴,乌云密布。冰冷刺骨的凉风呼啸而过,宋矜朝呼出一口白气,很快在空中凝固。
几秒后,白气开始消散,不远处的路灯下靠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那人肩宽腰窄,穿着黑色冲锋衣,碎发垂在眉骨处,遮掩了几分冷冽。他的手冷白,握着一部黑色手机,修长的手指被冻得微微泛红,平添了一些萧瑟感。
街上人来人往,有一些女孩忍不住偏头打量他。但他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周围的视线,只是低垂着眼,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宋矜朝愣了愣,对方已经抬眼看了过来。
隔着似有若无的白气,两道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几秒后,她低下头,本能想要离开,对方却突然出了声,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宋矜朝。”
贺洵向来如此,习惯连名带姓地叫她。
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宋矜朝就这点向他表示过自己的不满。
“你就不能叫我一点别的称呼吗?”
闻言,贺洵也是低垂着眼看她,淡淡问她,比如叫些什么。
宋矜朝掰着手指头数了好几个,比如宝宝,再比如宝贝、亲爱的。
“我命令你,以后不许叫我大名了,感觉我们很生疏。”她娇纵地发话。
贺洵低低笑了一声,答应了她这个无理的要求。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贺洵好像都尽心尽力地在学着扮演一个好男友,学着她的要求去做。
但在某些特定时刻,环境漆黑旖旎,他总是贴着她白皙冰凉的耳畔,一遍遍叫她的全名。
宋矜朝垂下眼来,准备装作没听见。
“选修课的事,你考虑清楚了?”
她擦身而过时,听见了贺洵平淡如波的声音。
宋矜朝僵在原地,并未回头。
“你没有宠物,完成不了选修课的作业,就会挂科。”贺洵接着说道,语气平常,仿佛只是在问她吃没吃饭,“我们绑定了搭子,我会帮你,平时也不会多联系你。”
他收起手机走到她身边,眼皮低垂着,声音很淡很冷,好似命令:“伸手。”
几乎是出自本能,她伸出手来,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落入掌心,有轻微的硌手。
“考虑清楚了就来,我只给你两天时间,过时不候。”
与此同时,头顶响起他的声音。
贺洵好像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才特意来的,说完他转身离开,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在拐角处消失殆尽。
宋矜朝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她好面子,他就主动来找她。
以前也总是这样,贺洵习惯顺着她来。但这次不一样,他不会一直等她了。
又是一阵冷风。
宋矜朝下意识拉紧了外套,垂眼看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东西。
那是一枚银质钥匙。
-
两天后,气温再度骤降。
宋矜朝拎着超市购物袋下了车,礼貌地冲司机笑笑,随后关上车门。
在门卫处登记过后,她走进去,拐弯去了六栋,利落地按了电梯上楼。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在二十一楼停下。
宋矜朝刚走出电梯,就看见了贺洵。
对方穿着一身黑,头发睡得有些乱,低垂着眼皮,看上去没怎么睡好,手里提着一袋垃圾,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再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宋矜朝没有先出声,贺洵表情微滞,刚想开口说什么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闹钟铃声,一瞬间划破寂静。
他立马掏出手机掐灭铃声,宋矜朝依旧盯着他,轻轻挑了挑眉。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半晌后,他淡声道。
闻言,宋矜朝哦了一声,目光落到他手里拎着的东西上:“扔垃圾?”
“嗯。”
“那你去吧。”她笑吟吟地抬起脸,晃了晃手里的银质钥匙,“我可以自己开门进去。”
贺洵顿了顿,抬手按开电梯。
宋矜朝依旧保持着微笑,直到电梯门彻底合上,她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随后翻了个大白眼,朝着他家走去,把钥匙对准插孔。
还特意定闹钟,真是诠释了什么叫做过时不候。
一丝不苟的家伙。
当时分手真是分对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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