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仙忍着肚痛胃痛上完了两节英语课，回到办公室，气呼呼地将教案甩在桌面上，梨花带雨道：“欧阳老师，你们班的学生太难教了，居然公开讨论老师的生理期。还有没有点教养？”

欧阳华正在整理他们班的排名表，听言连忙抬头，其他老师也都饶有兴趣的将注意力集中到杨小仙身上，乐得想听听又有啥新鲜事。

“杨老师，啥情况？”旁边的一位老师递过去一张纸巾，忍不住八卦道。

“就是那个耿晖，还有那个新来的插班生......先是那个沙小伟，惹事儿精......”杨小仙有点气晕了，加上本来肚痛难忍，说话开始有点语无伦次。“先是那个沙小伟扰乱课堂纪律，然后耿晖和那个郁萧是吧，在底下讲小话，我问他们上课在讲什么，居然在讲我对沙小伟发脾气是因为生理期。现在的这些孩子怎么都这样？”

“欧阳老师，你有没有在听啊？”欧阳老师正弯着腰在饮水机处接水，随后一杯热气腾腾的热水就送到了杨小仙的桌上。

“杨老师，喝点热水，消消气。”

杨小仙看着一脸笑眯眯的欧阳华，更是气不打一处。“怪不得是您的学生，一个样。”

说得欧阳华一脸懵，这不正诚心诚意地用行动在道歉么。

旁边教数学的李国栋问道：“对了，欧阳老师，听说耿晖不是当年连跳两级的小神童么，怎么学习成绩突然就下降了？”

教地理的陈玉芹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可能是整天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不能自拔，忽略了学习呗。这样的小男生我见多了。小孩子就得晚点发育，发育早了，青春期的各种事情容易耽误事儿。”

说罢，还特意转向欧阳华强调：“欧阳老师，我得提醒你一句，看好你们班上这几个学生。你们班的前几名可都是女生，我女儿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喜欢他们班上一个酷酷的男生，可是那男生成绩是差的一塌糊涂。我肯定不干啊。喜欢个学习好的，还能互相进步，徒有外表有什么用，所以我就棒打鸳鸯。现在我女儿说起这件事还怪我，说我干涉了她美好的初恋。不过好在她后来顺利考上了大学，再怎么怪我都无所谓。”

“就是，空有美丽的皮囊有什么用，咱们学校又不是明星艺术学校。保证升学率才最紧要，不能惯着他们 ，是吧，欧阳老师。”

办公室的老师，你一嘴我一嘴的讨论起青春期学生的那些事居然刹不住嘴，欧阳华显然成了众矢之的，他也没解释耿晖成绩为什么一落千丈，更没心思插嘴去讨论。

直到上课铃声响，一个个才收拾好教案继续边走边聊，出了办公室的门才不得不停嘴，意犹未竟地朝不同的教室走去。

欧阳华走进教室的时候，三个大高个正杵在最后一排站着。在其他老师面前极力维护自己的学生，可是看见他们站在那里丝毫不知反省的样子，怒火立马冲到了脑门儿，教案啪得一下摔在讲台上，吓得第一排的女生一哆嗦。

“我的学生就是能啊，竟然把女老师都给惹哭了。”

沙小伟连忙举手：“老欧，是郁萧......”

眼神转过去，正好看见耿晖的嘴型对着他说：“叛徒！”，于是马上闭了嘴。

“罚抄则规十遍，明天上课前交给我。先坐下吧。大家把书本翻到35页，今天我们来讲......”

“则规是什么？”郁萧转头问耿晖道。

“自己去一楼学生园地看。”耿晖有气无力道，学生守则和行为规范一共五十条，抄十遍，今晚别想睡觉了。

沙小伟把手伸进书包想在群里吐一下槽，可是看见老欧那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眼神，又心虚的把手搁在书桌上，用手挠了挠头发，故作镇定。

“我是不是害了你？”

耿晖把食指放在唇间，示意他闭嘴。

还是他了解老欧。果不其然，欧阳华正手持教棍，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这边。

老欧虽然身材短小，可却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所以同学们在他上课的时候是最不敢做小动作。

教室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光都顺着欧阳华的犀利的眼神转向了最后一排，这个曾最不受重视的位置，现在突然热闹了起来。

“怎么，上节课没讨论完，这节课继续讨论？要不，耿晖你站起来分析分析即将要发火的我，会是什么原因？说不上来，就给我继续站着听讲。”

不是我呀。耿晖想辩解，可是又不想跟沙小伟那傻逼一样出卖朋友。

谁知那蠢货或者傻子却又抢风头似地站起来，“欧阳老师，我正在请教耿晖什么是则规的问题，这个不能怪他。”

“来来来，耿晖，郁萧，你们两个过来。”欧阳华伸出他胖乎乎的小短手招了招，“耿晖你带郁萧去熟悉熟悉，最好背下来再回来上课，好不好。”

“别看我，别看我。”沙小伟把头都要埋进书桌斗里面去了，希望这一刻老欧暂时忘了他。

“沙小伟，你也别躲，一起。谁要是在这两堂语文课之内背下来了，抄写就免了，背不下来，抄写翻倍。”

背是不可能背下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背下来的。沙小伟心里暗搓搓的操了郁萧千遍万遍。

“你是傻逼还是白痴？”下楼间隙，耿晖忍不住吐槽道。“老欧的课你还不知道闭嘴。”

“傻逼吧。”郁萧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还没道白痴的地步，不过我倒是觉得挺好玩儿的。”

只有沙小伟不觉得是一件好玩儿的事情，听见郁萧说好玩，整个肺都要气炸了。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沙小伟一时忘了郁萧是何许人也？竟冲上去一把拽住郁萧的衣领：“好玩儿，操，好玩你自己玩，那你别祸祸我们啊。把五十条守则和规范背下来，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别随便碰我！”郁萧打开沙小伟的手，反手一把将他按压在墙壁上。

“妈的，疼、疼、疼、疼。”沙小伟的下颚直接顶墙上，一只胳膊被禁锢在背后，痛得齿牙咧嘴，用手不停地拍打着墙壁。

耿晖扯开郁萧，“行了，与其在这耗时间，还不如快点将守则背下来，五十条，你们晚上不想睡觉了？”

沙小伟冲他哼了一身，一边揉着下巴，一边屁颠屁颠地饶到耿晖身边，挽住耿晖的胳膊，撒娇道：“小晖晖，他打我。”

耿晖用手指戳开他，“自找的。”

想我堂堂遵规守纪的好学生一枚，怎么可能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误就浪费那么多时间去抄什么狗屁则规，耿晖默默地背了十分钟就回教室了；郁萧之前没看过则规，所以比耿晖多花了几分钟，他晚上还要去兼职，更没时间。

两人回教室后，一前一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学生守则一字不漏的背了下来，唬得班上的同学一愣一愣的，就凭这记忆力，考试能在及格线徘徊？

“我要是能背下学生守则，那整本历史书我也能背下来了。靠，这两人有间歇性失忆症吧，还是选择性失忆症。”同学们无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欧阳华像洞穿一切似得，笑眯眯地听完了两人一字不差的背诵，免了他们抄写的处罚。

可是还有一个人苦逼兮兮的蹲在那里，抓耳挠腮了一节课，也只背出了学生守则的前五条。

下课后同学们都站在楼上打趣他，给他加油，平时打篮球的那一帮人也过来凑热闹，排排站在他身后。

“和尚，听说你把我们仙儿老师气哭了。老欧对你们够仁慈啊，就罚背则规，这也太简单了吧？”

“你牛逼，你来。”

“1、维护国家荣誉，尊敬国旗、国徽，会唱国歌，升降国旗、奏唱国歌时要肃立、脱帽、行注目礼，少先队员行队礼。

2、穿戴整洁、朴素大方，不烫发，不染发，不化妆，不佩戴首饰，男生不留长发，女生不穿高跟鞋。

......”

一排人站在他身后大声朗读橱窗里面的中学生行为规范，搞得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确定自己是背不出来的，只好回了教室，老老实实的自动认抄二十遍才作罢。

直到最后一节课下了之后，欧阳华才踱步到最后一排，“你们跟家里打一声招呼，我周末去一趟家访。”

欧阳华的声音不大，可是正准备等耿晖一起回家的沙小伟听到家访两个字，马上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只是简单的给耿晖发了几个字，“先滚为敬。”

“欧阳老师，我家没人，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说。”郁萧的舅舅除了下雨天，白天基本不会在家。“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下次绝不再犯。”

“倒不是这件事！”欧阳华语塞，其实这不是欧阳华想家访的真正原因，两个孩子的情况他都清楚，跟女老师开玩笑的事情可大可小，最担心他们在成长期没有受到足够的教育和关注。

“那我给你舅舅打个电话吧。耿晖，你爸周末在家吧，让他等我。”

耿晖不想被老师关注，更不想被他爸知道后整天啰嗦他，便果断拒绝道：“欧阳老师，我家也没人，最近我爸也挺忙的，再说耽误您周末的时间也不合适。我上课讲小话确实不对，下次坚决不再犯！保证。”

说完煞有介事的举起手，冲欧阳华贱贱地笑了笑。

“算了，我自己找他。”欧阳华也没指望他们能老老实实的让他上门家访。“你们两人的记忆力都不错，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不管怎么样，老师还是挺看好你们的。”

欧阳华走时还是忍不住提点道，他想给学生所谓的自由，又怕他们自己跑偏了方向。

环顾了一下教室，沙小伟早已经没影儿了，耿晖打开手机，看见沙小伟的留言，忍不住骂道：“操，真叛徒。”

“你回家吃饭？”平时中午到点郁萧就走了，今天只剩下他两人，他也没那么着急走。

“今天家里没饭，去堕落街随便吃两口吧？你呢，平时中午回去吃？”

郁萧点了点头，重点是还要给舅舅送饭，上次点了个外卖花了十五块钱被他舅舅臭骂了一顿。

“你，自己做？”

“要不然呢？”

“家里没人？”

“你想干嘛？”

“要不，捎带多做一口，我吃的也不多。”

“有人也不会吃了你，反正没叔叔做的好吃，你要不嫌弃，我无所谓。”

“走走走走走，一起一起。”

耿晖把双手搭在郁萧的胳膊上，几乎是推着他前进。与两人指尖相触时那一瞬间的电流不一样，耿晖掌心的热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直接暖遍了全身，郁萧突然有一种想把手叠着耿晖手背上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