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生是个很腼腆的少年,戴着一副眼镜,有点理工男的潜质,叫夏谨言。
他的妹妹夏秋看起来要活泼很多,盯着我的发带看了许久。
自从来了京城,我就很少扎两个麻花辫。
我的想法是,新地方,也要新气象。
我现在每天头上都缠着一圈发带,和头发一起侧编了一根麻花辫。
“老师,你这辫子真好看!”
我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好看是吧,你要是表现好,我也给你编一个。”
夏秋开心得跳了起来,“耶!老师,我一定好好学习。”
相比于夏秋,夏谨言就站在一旁十分拘束,小声地叫了一声“老师好”。
我对他笑笑,“我大不了你几岁,叫我姐姐就好。”
对于二人的教学模式,自然是不一样的。
夏谨言我是直接交给他一本英语词典,首先教他音标,听说读写从读开始。
而对于夏秋的教学我则效仿21世纪对于三年级刚开始学英语的小学生们的教学模式,让她学习一些常用的词汇和句子。
夏谨言最重要的目标是积攒词汇量,不过为了防止他从abandon开始背诵,怕他这个小金主深受abandon的影响跑掉,我还是给他准备好了每天背诵的词汇,都是一些实用的,读音和中文意思都让他翻字典学习。
夏秋很喜欢我,一个小时内比他哥哥还积极,他们母亲曾萍还比较满意我的教学,现场给我结了三元,我简直感激涕零。
来到京城后我一直用的是原主奶奶给我留的钱,现在上大学虽然每月都有5元的生活补贴,可聊胜于无,日常吃吃饭还是够的,不过想要经常买点衣服、买点饰品的话,我只能额外出售自己的劳动力了。
刚回到学校门口,我就看到室友顾晓燕和她母亲坐在学校门口的椅子上。
顾晓燕是京城本地人,她母亲经常来学校看她。不过此时,她母亲的脸色不太好。
我走过去,问:“晓燕,阿姨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采薇,你回来了。没事,我妈就是头晕又犯了,缓一缓就好了。”
我坐在她母亲边上,抓起她的手给她把脉,随后我问道:“阿姨,您是不是晚上经常很难入睡,多梦?”
她对我点点头,“你这丫头真厉害,我晚上经常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也是一直做梦,整个人难受得很。”
我解释道:“您是因为肝火较旺所导致的,您这头晕的毛病也和这个有关。”
听了我的话,顾晓燕兴奋地说:“采薇,你真厉害,我妈脾气可差了,经常发脾气。晚上睡不着觉就开始发脾气,发了脾气就更睡不着了,晚上经常吵吵着我爸爸睡不好,还不让人说。”
“你这臭丫头,睡不好还不让人发发脾气,积攒在心里更难受。”
我笑笑,“阿姨,若您相信我,我给您扎几次针,保准您的睡眠能比之前好很多。”
顾母一脸期待地问我:“丫头,真的吗?你真的能让我的睡眠变好吗?”随后又向我抱怨道:“你不知道,我都去医院看了好多次,医生就知道让我天天吃药,你说,药是能天天吃的吗?而且我吃着也没效果啊!”
顾晓燕立马拆台,“妈,医生让你吃一个月的药,你倒好,吃了一两天睡眠好点就立马不吃了,然后没效果了又怪医生不行。”
“那本来就是医生技术不行啊!哪有治个睡眠就要天天吃药的,那安眠药是能天天吃的吗?”
我听了他们母女俩的对话心下了然,顾母性格这么急,也难怪了。
眼见她俩越说越凶,我忙打断,“好了阿姨,您要不去我们宿舍,我先给您扎一次试试?”
“好好好,走,丫头,我们现在就去你们宿舍。”
我之所以敢毛遂自荐,是因为之前跟爷爷学习的时候曾碰到过一样的病历,当时爷爷亲自指导我扎针,所以我对顾母的病情十分有信心。
顾晓燕为人豪爽,对我们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十分照顾,投桃报李,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回报她也是应该的。
我还有一个考量,我也是刚刚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在家的时候我经常帮爸妈按摩,自有一套手法。顾晓燕的家境不错,如果能有机会给她妈妈展示一些自己的能力,说不定又有一个新的挣钱方式。
虽然我对于中医理论方式已经掌握了,但我缺少实践经验,且在这里人家会觉得我年轻不可信,我有没有行医资格证,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担不起责任。
如果不是因为顾母的情况我碰到过一样的,我是不会提出给她扎针的,更何况这次有些穴位是在脑袋上的。
“丫头,这真的没事吗?我看得有点发毛。”顾母看着我往她脑袋上下针,不免有些紧张。
我安慰道:“阿姨,您放宽心吧!我之所以主动提出帮你扎针,是因为我曾经碰到过和您一样的患者。您就放宽心吧!来,阿姨您放松一点,千万别乱动!”
说着,我又往她脑袋上下了一针。
第二日一大早,顾母就跑到学校来了。
“丫头啊,你可真神了!你昨天那么一扎啊,我昨晚竟然睡了三四个小时!虽然没有一觉到天亮,但我平常可是几乎整夜不闭眼的。”
“阿姨,有效果就好,您这个还得坚持。不过阿姨,我丑话可说在前面,越到后面,治疗的效果就越不明显,到时候您可得坚持,不能半途而废!”
她抓起我的手,说:“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能帮我治好睡眠,我什么都听你的。”
顾晓燕在一旁嫌弃道:“我还是不是您亲生的了,您怎么不都听我的呢?”
“你这臭丫头,又犯浑,我今儿个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
顾晓燕跑来挽住我的胳膊,“采薇,你可是我的大恩人了,你这不仅把我妈的睡眠治好了,还把她的脾气熨好了!”
“阿姨这本来就是肝火旺的原因,睡眠好了,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顾母拍拍我的手,“丫头,你今天去我们家吃饭吧!我可得好好感谢你!”
顾晓燕和她母亲十分热情,直接拉我到他们家做客,顺便又给顾母扎了次针。
他们家住的这个地方离程柏舟提供给我的地址有点近,我有点害怕会碰到他,幸好,什么人都没有遇到。
吃完饭后我就去了夏家了,当两个小时后我收到6元,感觉这挣钱的滋味真爽!
当即我就去找到阮慕,提出请她搓一顿。
但是,现在条件有限,我也只能请她去食堂搓一顿,然后给她点了一份红烧肉。
她看着碗里的肉,问:“怎么,发财了?”
“我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挣了点小钱,请你大吃一顿!”
她瞥了瞥四周,“就这?”
“哎呀,这不是条件有限嘛!这要是还在花岩村,我高低不得给你亲自下厨露一手!”
她说:“也不是没有条件,我打算在学校附近租间房子,到时候你不如亲自下厨奖励我一顿。”
我问:“你怎么打算去外面租房子了?”
“室友太闹腾,去外面安静点,也能专心学习。”
我知道这个情况,阮慕早就跟我吐槽过她有几个室友不太好相处,几个人天天吵架。
“可是你一直在外面租房子得花不少钱啊?”
她说:“还行,我去周围看了看,已经有心仪的地方了,一个月就两块钱。不过有个要求,房东是个老太太,子女不在身边,我在那住的时候她要是有什么事就帮衬一把。”
“可一直租下去的话一年也要二十四,你又暂时没有什么收入,以后怎么办呢?”
她对我挥挥手,示意我凑近点,她在我耳边轻声说:“放心吧,这点钱姐还是有的!”
我对她竖了竖大拇指,我竟然不知,身边隐藏了这么一个大富婆。
我一直觉得阮慕身上应该有秘密,她从来没有说过回家,只知道她说过一次家人都不在了。
她不愿意说,我自然也不会问,谁都有不能说的秘密。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我提前给谢思靖寄了封信,假期我就不回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来一回多花不少钱。
我给谢娇,谢母,谢思文还有谢兰都买了礼物寄回去,唯独谢思靖没有。
不是不愿意给他买,只是我看中了一块手表想送他,但是得要两百多,还得要票,只能暂时委屈他了。
我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下80元,好在京城路子多,赚钱的方式也多。
曾萍女士跟我商量好,暑假一星期去三次,一次两小时,面对不菲的报酬,我自然是无法退拒的。
顾母在我的治疗下,睡眠质量直线提升,已经不需要我针灸了,为表感谢,她让顾晓燕带我去她家吃饭。
午饭过后,顾母拿出五十元递给我,我忙拒绝。
虽然这么多钱我也很心动,但是我的目标不是这个,而且爷爷曾说过,给人治病不是为了赚钱。
当初爷爷退休后,医院想返聘他,但是爷爷没答应,自己找了个小门面,每天坐在店里给人看诊,除了维持店面租金和药材成本,基本是没有利润可言。
对爷爷而言,治病救人是初心,绝对不能忘了初心。当初没能随了爷爷的心愿也当一名医生,如今在这里,我想好好继承爷爷的遗志。
赚钱嘛,有的是其他方法。
我对顾母说:“阿姨,钱我就不收了,我和晓燕的关系哪谈这些。不过,我确实还想麻烦您一件事。”
“你说,阿姨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做到。”
顾母爽快,我也不扭捏了,说:“我看中了一块手表,但是我没有票,阿姨您要是知道谁家想出手表票,就麻烦您帮我留意一下,我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换。”
顾母立马答应我了,既然票有办法了,那我只要抓紧挣钱就好了。
眼见快到了午休时间,顾母今天为了招待我,忙了一早上,见她十分疲惫,我主动提出帮她按摩按摩。
按摩完,她趴在床上,感叹道:“采薇啊,你爸妈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你这一通操作下来,我感觉浑身舒畅。”
我趁热打铁,“阿姨,那您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你这孩子,还这么见外!说吧,什么事?”
我蹲在床边,对她说:“阿姨,就是您身边要是有其他朋友也需要按摩的,能不能帮我推荐一下,我可以根据他们的身体状况有针对性地对他们按摩。”
她抬头看向我,眼里有一些心疼,问:“丫头,你是不是缺钱啊?”
我对她笑了笑,说:“阿姨,我也有个女儿,当母亲的总想让孩子过得更好一点。”
顾母没想到我竟然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她心疼地拉着我说了半天的话,最后也答应我如果身边有需要的一定会帮我推荐的,价格也帮我想好了,五元一次。
5元在这个年代虽然不少,但同时这个年代按摩的人也很少,如果都是白菜价,那我岂不是得累死。
在回学校的公交上,我看到一个人,低头时眉眼处有几分和妈妈很像,那一瞬,我几乎以为我又看到了妈妈。
也不知没有了我爸妈怎么样了,有没有走出失去我的悲伤之中……
来这里已经两年了,我开始慢慢学着适应这里的生活,我都快忘了我来自于几十年后。
如今的我注定已经回不去了,如果,我能在这里好好生活,那么,爸妈也是会欣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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