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公爵请求面见，”管家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
书桌后的洛顿闻言动作一顿。
他知道自己一系列的动作自然是不可能逃得过大公爵等人的眼睛，本来也没有打算要刻意去隐瞒，早就料到会有交锋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洛顿下意识抿抿唇，稍作停顿后，神色恢复如常：“请他进来吧。”
“是”温特转身出去。
片刻之后，书房门再次被缓缓推开，却是夏泽威尔引着大公爵走了进来。
洛顿不留痕迹地地看向夏泽威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不过，他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夏泽威尔是值得信任的，何况大公爵现在就在这里，也并非询问的时机。
“日安，陛下，”大公爵梅尔霍尔德手持拐杖，不疾不徐地迈着步伐，走到近前鞠躬行礼。
“日安，公爵阁下，”洛顿坐在书桌后，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礼节性的笑容，抬手示意，“请坐吧，公爵阁下——”
“夏泽威尔，麻烦搬张椅子过来好吗——”
夏泽威尔一贯的温和与顺从，立即点点头，很快便转身去吩咐男仆。不多时，两位男仆搬着张精美的椅子进来。夏泽威尔接过，轻轻摆放在书桌前侧，请大公爵坐下。但随后，就见他走到洛顿身后侧，身姿笔挺地站定。
洛顿微微侧头，目光中满是疑惑地看向他：？
夏泽威尔回以一个好看的微笑。
洛顿：。
好吧……夏泽威尔只得按照陛下的意思，微微欠身，轻声说道：“那么，在下先行告辞。”
不过在离开前，夏泽威士微不可查的随意抬了下手，一只不到半个手掌大的银翅蝴蝶不知从何处出现。
那半透的银翅小蝶轻盈无声地悠悠飞向洛顿，扑在他的左侧胸口上，灵巧地扑扇了几下小翅膀，像是在撒娇，接着蹦跳着停留在了他的左肩肩头，乖巧地合起翅膀，一动不动，宛如一件精美的肩章。
大公爵微微眯起眼睛，看了夏泽威尔一眼，但并未开口说什么，神色一如既往镇定如常。
洛顿看了眼夏泽威尔离开的背影，随即将目光转回到大公爵身上。
大公爵梅尔霍尔德，类人形态时几乎完全没有任何虫族原型的特征，就彷佛一个真正的人类。尽管衣着总是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成熟韵味，被公认为是虫族中的“老家伙”，但他的外表与其所营造出的成熟感其实并不相符，面庞棱角分明，双眸深邃犀利，深棕色的头发整齐的梳起，皮肤紧致而富有光泽，彰显着他旺盛的生命力。
洛顿脸上重新挂起那礼貌性的微笑，开口问道：“不知大公爵突然到访，有何贵干呢？”
“听闻陛下近来召见了好几位虫族，准备组建直属卫戍队？”大公爵直截了当地发问。
“大公爵消息真是灵通，是这样的，”洛顿坦然点头，神情自若，抛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目前还没有能够调遣的直属军队，作为虫王，组建一支卫戍队既是应有的权利，也是必要的举措，我想这并无不妥之处吧”
“而且经过上次首都星遭受袭击的事件后，我思来想去，认为首都星的防卫体系很可能存在漏洞，组建首都星卫戍队已经是刻不容缓。”
“这是当然，是我的疏忽，没有想到陛下会关心此事，”大公爵微微垂下头，似乎很是歉疚，“不然我应当主动来同陛下商讨此事。”
“嗯……也许公爵阁下觉的我年纪尚轻，贪图清闲玩乐，并不把复杂的问题搁在心上？”洛顿微微扬起下巴轻笑道，语气温和，但却略带攻击性。
“我并没有这样想，而且即便事实如此，我认为也无伤大雅，陛下确实年轻，而生命在年轻时往往充满跳跃的活力与探索的**，这都是极为正常的，” 大公爵不慌不忙地回答。
“不过，从第一次会议以后，我就已经明白，您绝不是一个只想安逸享乐、目光短视之人。”
“嗯？”
“您拥有超越虫族的眼光与智慧，”大公爵语气中满是赞赏。
洛顿很快回忆起来：“因为我赞同了你的建议？”
“正是如此，陛下，”大公爵点头表示肯定，“我没想到陛下会赞同我的决定。”
“我只是认为的你的建议更有道理而已，毕竟我并没有真正在刺杀中受到伤害，又何须非得闹得血流成河呢，”突如其来的称赞并没有让洛顿放松，反倒让他更加警惕起来。
“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行为，陛下，还因为这个行为所蕴含的更深的东西……”大公爵缓缓说着，像是在斟酌用词，紧接着突然问道，“我恳请您——不知您是否愿意与我进行一些更加深入的谈话？”
洛顿身体向椅背靠去，随后默默点了点头。
“陛下觉得如今的虫族怎么样，是否强大？”大公爵微微前倾身体，双眼认真地直视着洛顿。
“嗯……”洛顿皱眉，思考着问题，同时也在揣测大公爵的想法，片刻后说道：“毫无疑问，武力在虫族是一种不可或缺的时尚。”
“从普通虫族到高阶将领，每一个个体都具备强大的战斗本能和身体素质，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群体围攻，都几乎无懈可击。这种对武力的崇尚和运用，早已成为虫族生命的一部分。”
“但也仅仅只是种时尚……”说到此处，洛顿轻轻摇了摇头，话锋一转，“在我看来，现在的虫族并不强大，大公爵阁下。”
梅尔霍尔德看着洛顿，依旧镇定，但平静深邃的目光中像是藏着无尽的波澜。
“如果虫族真的强大，就不会被整个星际鄙夷蔑视，甚至沦为笑柄；如果虫族真的强大，蝶虫就不会成为赏金猎人的猎捕目标；如果虫族真的强大，就不会分裂割据甚至互相争斗这么久，平白内部消耗。”
“虫族就像一台强大的战争机器，可以发挥出令整个星际震惊的能量，但现在零件是分散的。”
大公爵似乎深深舒了一口气。
“就是如此，陛下，我完全赞同您的言论，”大公爵的平稳的声音中压抑着激动。
“虫族武力强横，但却并不强大，甚至无比弱小。”
“长久以来，整个虫族都一直笼罩在精神力暴乱的阴影之下，麻木地服从于种族阶级命令，失去自我思考，或彻底沦陷暴躁肆虐，被痛苦、烦躁、狂乱所支配。精神上的不稳定，加之智慧和知识的缺乏，让虫族看似强大，实则不堪一击。也许现在的虫族还能凭借天生强大的身体素质和武力在星际中活动，但若是长此以往，虫族早晚会自取灭亡。”
“早些年，我曾经在星际各个国家之间辗转，在联邦的高等学府中求过学，在帝**队当过奴仆兵，甚至想办法混进启示会的殿堂充当过一阵低等杂役……我近距离的见识和了解过他们的教育体系、科技研究、军事制度和文化……”
“所以我清楚的知道，如果虫族不求改变、不图发展，那么早晚有一天，虫族将消失泯灭在星际之中。”
“陛下，您的出现，无疑是虫族的幸运。从此我们终于不用再忍受精神力混乱的折磨，可是假如您没有出现呢，难道虫族就要永远混乱和分裂下去吗？”
“作为虫族的一员，作为一个高级虫族，我无法对此坐视不理，我的愿望，就是找到真正能够挽救虫族方法，改变这一切。”
“我们不能仅仅依赖陛下您的存在来维持稳定，即便您不在，虫族也必须具备长期稳定发展的能力。”
“在星域启示会的《启示录》中记述着，在古文明时代，存在着一个‘北辰之国、理想的苏维埃’——”
北辰之国、理想的苏维埃……既便几乎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在听到这个用古文明语言表述的词语时，根植在血脉中的熟悉感，还是让洛顿在瞬间就明白它所代表的含义。
他怔怔地看着梅尔霍尔德，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干涩地问：“你真的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吗？”
“《启示录》中对其有简短的描述。我明白传说可能夹杂着幻想和夸大的成分，但并不影响向着那样的方向努力。”
“我想要打破虫族精神上的镣铐和枷锁，我希望虫族也能够建立起传说中那样一个美好自由的新世界。”
“可惜，在虫族中，我鲜少获得理解和支持，”大公爵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无奈苦涩，继续说，“得知陛下竟然与我有着相同的见解，这对我而言，实在是莫大的惊喜与幸运。”
“陛下，您或许对我心存警惕，但我想让您知道，我从来都不是陛下您的阻碍。”
洛顿久久地注视着大公爵的坚定的面孔，好半天后才缓缓开口：“我认为我应当向你道歉——为我以前对你想当然的误解。”
“但事实上，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高尚，公爵阁下，你是一位真正怀揣理想并且为此而不懈奋斗之人，而我——如您所说那样，其实还未曾为虫族的未来进行过长远的规划……”
“这并没有关系，陛下，”大公爵说，“其实只要您不会阻止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现在得知陛下极有可能赞同我的理念，我真是惊喜的无以复加。”
“很多事情仅凭我一己之力，没有办法完成，但有了陛下您的支持，那就大大不同了。”
“至少我们目前拥有相同的目标，我会倾尽所有辅佐您，陛下。”
“我原本的领地将完全归属于帝国，而有您在，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召回分散的虫族，将全部星域收归国有，建立起应有的制度——”
洛顿皱起眉，觉得大公爵似乎因为过度激动而有些昏了头：“梅尔霍尔德卿，我能理解你的急切，但是如此简单粗暴地行事是行不通的，不然你为何多年来一直受到阻碍，很难有进展呢。”
大公爵越来越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明白，只能回道：“有了陛下的支持自然完全不同。”
洛顿也非常莫名：“哪里不同，难道我下达命令他们就会无条件遵从吗？”
大公爵皱眉：“竟然有谁敢不遵从陛下的命令吗！？”
洛顿：……？
大公爵：？
两人迷惑地对视，面面相觑。
大公爵眉头紧皱，面上神色一变再变。
过去的种种情景迅速在脑中划过，片刻之后，他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和震惊愤怒的复杂神情，重重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猛的瞪向洛顿肩头的那只银翅蝴蝶，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夏泽威尔！你究竟是怎么跟陛下说的？！？！”
夏泽威尔：离开，但没有完全离开[让我康康]
乱入的垃圾小作者：让我们恭喜终于要彻底理解虫王对虫族重要性的钻牛角尖的男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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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交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