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忆与悲痛中缓过神,已是变换了数不尽次数的白昼与黑夜。
研究所内,研究员们正奋力调查病毒的基因序列,企图研制出解药。
“清许他资历优秀,和他的父母旗鼓相当,有能力和我们一起进行研制,只是……现在他的精神状况不行,等哪天他下定决心了,再说吧。”顶楼上,一名老研究员对另一位老研究员说。
……
“哥哥,花,送你。”咬字已经可以说是很清楚了,只是要说一句连贯的话,对他来说还是很难。
已经维持现状,无助地顺着时光的流逝,不知现今已是何日。
“啧。”怎么又去采野花,浑身都脏兮兮的。
尉清许一边抱怨,一边敷衍地将一束野花丢在桌子上。
最近真的是无法无天,令人火大。
“走,带你出去。”尉清许闷闷地对渊莱说,渊莱眨着透亮的眼睛,蹦跶起来牵上他的手,“好,出去。”
林间小道,微风穿堂。
尉清许一手插入口袋,一只手任由他拉着,渊莱一蹦一跳地敞开另一只手妄想擎住风。
尉清许嘲笑般地轻笑一声,恰好被渊莱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鼓着脸颊盯了他好一会儿。
“哼。”渊莱气鼓鼓地把头转向别处。
这儿他没有来过,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树梢上歌唱的鸟儿,参天的树林,树枝上来往自如的松鼠。
不觉间,那只他紧握的手,一点一点被他自己松开,大概是悠悠的云彩过于引人,渊莱独自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回神间,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把尉清许松开了,急忙找人,“哥,走……”
身边空无一物,只有习习微风带着露水,拍打在他的脸庞。
总算是,解脱了……
可是,这真的是解脱吗……
尉清许双手插在大衣口袋内,疾步赶回家,生怕自己心软之后再次回头,重蹈覆辙。
“呼呼……”尉清许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把人随便落在外边不理不睬,或者说正常人一般都不会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他没有感染性……就当作,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对不起。”他一头扎进枕头上,枕上还残留着那家伙淡淡的气息。
烦……
他撇过头,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思考人生。自己毕生的追求,也是家人的期望,只是现在……现在独留他一人于世。
世间万物一成不变的,唯有变化本身。
研究所内批准一连几个月的休假,只过了几天。
那天,如同时光倒流,将他拉回了几个月前初见的那一天。
“呜……不见咿,哥…啊呜……”
门一开,熟悉的人影扑到他的身上,渊莱带着满脸泪痕,脱力般一下接一下捶着尉清许的胸膛。
“呜……哼呜,讨厌咿……呜。”
还是找来了,也是,能从边境地区的研究所一路跑到这儿,从林间回到这里的一点距离又算得上什么。
尉清许使劲拉开渊莱紧抱着他不放的手,“……你看不出来我不想看见你吗?也是,你的智商才多少啊。”
渊莱眼眶内充满泪水,眼前模糊不清,只看见模糊的人影背对着他,渐行渐远。
“我,我找你,哈久……”他吸了吸鼻涕,发觉尉清许停下脚步,继续道:“你不记得,呜了吗?我,是原莱。”害怕这几天对方将他遗忘,渊莱含糊不清地询问并重新自我介绍起来。
“我记忆又不是只有七秒。”尉清许终究是扛不住他抽泣的样子,把他拉进房内。
“几天没吃了?”尉清许从桌子上拿起一盒鱼干,想着先让他垫垫肚子。
“你,不要,我了。”渊莱不接他递来的食物,“讨厌,里。”
“是吗。”尉清许一脸无所谓,见他不接,就重新将盒子放回桌上。
渊莱见他一点也不在意的反应,这下慌了,小手搭上他的小臂,就连耳朵也耷拉下来,“没,没,不讨厌,你好……你最好了。”
尉清许起身,决定去厨房整些吃的给这家伙填饱肚子,见渊莱慌慌张张跟着他一起起来,叹了口气把他按在沙发上。
“给你找吃的,坐下,饿了就先吃那个。”说着,指了一下桌面上的盒子。
“嗯……哦。”渊莱摇着尾巴,乖乖坐下抱起盒子,尾巴轻轻拍着沙发。
叮——
做饭时,尉清许接到了他老师徐郐传来的一条信息,他大致瞄了一眼,是一张图片,还在做饭抽不出手,便没有过多在意。
“渊莱,吃饭了。”
等渊莱走去厨房时,兽耳与尾巴已经收回去了,尉清许无意间看了一眼。
也是这一眼,勾起他对过往早已碎片化回忆,突然感觉头有些昏沉。
徐郐再次发来信息,尉清许不再探索早年的记忆,拿起手机坐在渊莱对面的位置,查看徐郐发来的信息。
徐郐:「我觉得这张资料你有必要看一眼,渊莱,这个人的名字,你不觉得熟悉吗?你们小时候应该认识的」
徐郐:「这是前几天边境地区的研究所内重新发掘出来的资料」
点开图片,赫然浮现在脑海的,是小时候零零碎碎的记忆。
实验体:渊莱
实验现象:受惊时期,出现兽态特征
成功存活
*****4年4月2日
5时21分
与他父母的资料不同,左上角印着的渊莱的彩色照片还一尘不染保留着。男孩眼神满是不屑与抗拒,头发凌乱不堪,全无现在傻里傻气的样子。
见过吗?小时候的记忆他早就记不清了,怎么谈见过还是没见过呢……好像确实见过,可是是在哪里。
叩门声从厨房外传来,尉清许嘱咐渊莱:“好好吃饭,别出来。”
“昂。”渊莱单纯地应答他。
尉清许瞄了眼猫眼,是隔壁的老先生。
“爷爷,怎么了嘛?”尉清许打开门问那位老先生,老人家乐呵呵地捧着一筐糖。
“你最近有伴了吧?可别是吵架啊,刚刚我看那小孩在门口哭得纳么惨哦,就以为你俩吵架啦,你看啊,这几年,你从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那么久,怪孤独的。”说着将手中的糖盒塞给尉清许。
“好不容易有人陪你了,我也就安心了,那小后生应该挺喜欢吃糖的,就给他啦。”尉清许想婉拒,又被老先生推了回去。
老人留下一个佝偻的身影,乐呵呵回家去了。
“唉。”
尉清许看着怀里的糖盒,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心酸。
渊莱肯定喜欢这些小零食,他关上门踱会厨房。那瞬间,只见渊莱眼神凛冽盯着眼前墙壁的缝隙,毫无当时傻里傻气的样貌,更像是……徐郐发来的资料上的那张图片。
尉清许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像是被灌入一壶水,渊莱的种种样貌浮现脑海。
不是眼前这个傻气的样貌,是正常人,是开朗的暖阳,是流着眼泪却不肯哭出声的,是挨批了却依旧冲着大人顶嘴的……是小时候,一直陪着他的那个小孩子。
是一个小孩子,没搬家前,邻居家的一个小孩子……
“蟑螂。”渊莱察觉到尉清许的到来,指着他刚刚一直盯着的地缝,眼神依旧恢复了平静。
尉清许怔愣地转过头,那儿空空的。
“跑,掉了。”渊莱耷拉着兽耳,失落地喝着鱼汤。
“脸,都快要泡汤里去了。”尉清许托着他的额头,拿夹子把他的碎发一点一点梳理好加上发顶,这是他从前全然不会做的事情。
“……渊莱。”
“嗯。”渊莱吞下汤,等着他发话。
“我们以前见过对吗?你认识我。”尉清许单刀直入,迫切想要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
“昂,是,哥哥。”渊莱举起双手挥起来,“芥末,高,的哥哥。”
尉清许这一刻才了然,他不是突然间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他早就在他的生命里霸占了一席之地,只是他尉清许自己忘了而已。
“啊。”
见尉清许主动抱自己,渊莱宛如心脏骤停了一下,才回抱他,“哥,哥。”
“对不起……对,不起……”渊莱第一次见他哭。
他记得的,小时候这个家伙,就算摔倒了也只是自己默默爬起来,窝在一个角落不哭不闹。而他自己,则是流着泪拼命忍着不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嗯?”
他不知道尉清许为什么要和自己说对不起,想轻轻推开他看看他现在的表情,结果发现自己加大力气也推不开,尉清许不想放手,不愿意放手。
“你还记得什么。”尉清许问他。
“喝,没完。”渊莱一心想着鱼汤,没空搭理尉清许问的这个傻逼问题。
尉清许看了眼桌上盛汤的碗,还有一半没喝完,难怪这嘴馋的家伙一直惦记着。他叹口气放了手,抬手擦了一下眼角。
渊莱“咕咚咕咚”把汤灌完,“我,记得,你……”他对尉清许说,眼睛里却流露出了无法言喻的忧伤。
“还有吗?”尉清许握着他的手。
还有吗……
“小莱,跑……快跑!!”女人嗓子已经快哑了,话语里仅剩最后一丝气息,她让他快跑,让他离开。
人类的惨叫,猛兽的嘶吼,不止的血流,血肉模糊的尸首……
无数骇人的场面,一窝蜂地重新涌入渊莱的脑海,无数伤痛席卷而来。
“他们,全部,死了。”渊莱声音颤抖,挣开尉清许握着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们,都死了,呜……不要。”
尉清许急忙把他抱在怀里,按着他的后脑勺安慰道:“好好,不要想了,我不问了,不问了好吗,不想了不想了……”
渊莱大口喘着气,尉清许温柔地拍着他的脊背,希望能让他尽快将心情平复下来。
“我会帮你恢复正常的,不要害怕,坏人都不见了,都不在了,只有我在这里。”
尉清许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和声问他:“等一下和我一起去研究所里看看,好吗?”渊莱悄悄瞄他一眼,安心在他的怀抱里倒下。
“嗯。”
次日,尉清许带他出门散心。
不止是为了让渊莱放松,更是为了自己可以快些恢复状态,快些回归研究所进行解药的研究。
“花。”渊莱指着路旁的野花,和他从前带回家的鲜花如出一辙。
尉清许见他兴致挺高,悄悄放开他的手,“去玩吧。”谁料这一放手,渊莱头顶的耳朵立即撅了起来。
“不要,不玩,你不能,跑。”渊莱紧紧抱着尉清许的胳膊,死活不肯撒手,生怕他再次落下他自己回家。
“这次不会走的,以后也不会了,不要哭,哭了会变成小猫的,以后就吃不了糖果了,别哭了。”怎么能心疼,自己害他安全感缺失,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弥补。
……
“想好了的话,欢迎你回来。”徐郐与身后诸多研究员迎接尉清许的再次到来。
邢瓶:“欢迎尉哥洗心革面,有你在这种病毒绝对直接被你吓到失活!”
另外一个小研究员插嘴道:“你说什么烂话,咱们尉清又没犯事,什么洗心革面。”
“就是,欢迎尉清许回来,我们位置都给你留好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人群熙熙攘攘,无不为了此次研究费尽心血。
“谢谢。”尉清许感到害臊,又有些许暖心,还有人一直在他身后,他并非孤身一人。
徊致嘱咐徐郐看着点研究,必经研究已经进行了一半,而最后的技术难上加难,百分之二十多成功率,若是失败,几个月的研究将全部作废。
徊致对尉清许说:“曾经我是从你老师那里听说你的能力的,再后来你来到这儿,便发觉你和从前我带的一个学生很像,和你一样天赋异禀……”就连样貌,既然也像极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概就是命运吧。
“最后的步骤,你曾经在一次练习中做过的,我看过录像,与其他研究员比起来,你手更稳更巧,所以……”
“我不行,这关乎的不是我……”还是那个人的命。
“可这里,别看这么多研究员,成功率最高的,只有你一个。”徊致叹气,传递老研究员们的话,“我们希望你能帮忙,当然,看你的意愿,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童年的记忆在逐渐恢复,父母都去了研究所时,他的身边只有渊莱一人,渊莱身边,貌似也只有他一人。
如果他没有记错,渊莱的家人,也是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
“我会的,会成功的。”尉清许眼神坚定,对徊致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徊老师。”
“我带你去研究室。”韵遥在一旁听了个大概,他一答应下来,她便立即把人拖到实验室开工。
韵遥的音调冷冷的,不由让人心生寒意,“手还行不,待会别出差错。”
“可以,就算是休假,我也经常回来练习,怕把知识都忘了。”
邢瓶被徐郐打发去看管渊莱,这两人如坐针毡,一个怕异类,一个怕研究员。
邢瓶内心已经跑过了一万头羊驼。
不是,为什么要我来看着他,万一他兽行大方我不就完蛋了吗!不要啊!!!!
渊莱静静坐在那里,对邢瓶内心崩溃的叫喊全然不知。
他在等人,等那个,他靠着记忆寻了一天一夜的人。
……
尉清许的心颤了一下,手指抽了好一会,第一次手误。
“继续……”
第二次。
韵遥在一旁替他捏一把汗,其实这并非正常人最后一步,最后一步应该是配置药剂,只是配置药剂难度系数较这里提纯加工的技术低了好几倍。
……
“哥,不出来……为什么。”
异类说话了,邢瓶已经快要移到墙角了。
“你说尉,尉清许啊,他他他在想办法把你治好呢,你你你你你慢慢等着吧。”如果现在渊莱呈现兽态,邢瓶觉得自己可以回去换一条裤子。
“你,怕我,为什么。”渊莱单纯地看着邢瓶,眼里只有星星与好奇。
邢瓶拼命摇头,“谁谁谁怕你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哪里怕了!!”脚都得可以把地震塌,还说没怕。
渊莱不想理他,撇撇嘴继续等人。
邢瓶感觉自己在玩死里逃生,差点就死定了,他快被吓哭了,还在苦笑着哈哈……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韵遥和其他研究员从实验室内出来,其中几人还小心翼翼地捧着白色的盒子,单单从外观上看都觉得里面的东西很重要,渊莱探出头寻找他等到人。
一个,两个,三个……
没有找到,走出来的人他都不认识。
“他在里面,再等会吧。”被放低声音的温和女声传入耳中,韵遥从渊莱身边走过,只留下一个笔直的背影。
再等等吧,等等……
一颗糖果被递到自己眼前,那只细长的手指渊莱再熟悉不过。
“啊。”渊莱接过糖果抬头看向,看向他寻觅了半天的人。
尉清许笑着蹲下身,“没事了,眼睛怎么红了?”抬手替他擦拭眼尾,指尖拭过的地方,被醺上薄薄的红晕。
“哥。”
邢瓶感觉自己得救了,总算是窥得天日,而后他又被徐郐叫去给配制药剂的研究员搭把手。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刚配好的药剂不适合直接注入人体,邢瓶抓起一只和渊莱携有同种病毒的小白鼠放入观察箱。
……
韵遥:“观察结果良好,甚至可以说是优异,给边境地区研究所里的异种进行注射过,几乎没有副作用。”
她给其他研究员做出报告,徐郐:“是可以进行注射了,不过清许他护人护得很紧,由不得一点闪失,也不知道学的谁。”
韵遥叹了口气,递上报告单,“让他放心吧,已经有很多异类因为这个试剂得到帮助了,这种试剂的作用远比我们想得广,可是说是包治百病。”
……
“起床了,渊莱。”
尉清许捏起渊莱脸颊上的一块肉,经过这段时间的照顾,渊莱可以说是吃喝不愁,被养得白白胖胖,都开始长肉了。
“不舒服,再睡一会。”渊莱翻了个身,露出毛发蓬松的尾巴,尾巴上还绑了一条丝带,谁绑的一目了然。
尉清许贴着他的耳朵亲了一口,打趣道:“懒猫。”
“今天要去检查,快点起来了。”尉清许硬是把人给拽了起来,渊莱一脸不情不愿。
小声嘀咕道:“知道今天有事昨天还故意拖那么晚……”
尉清许:“什么?”
渊莱:“没有。”一脸心虚。
尉清许:“昨晚可是你先缠着我的,不能怪我。”失笑,被渊莱打了一巴掌。
……
韵遥带渊莱进了单间观察室,提醒他躺在铁架床上,“这个药注射后可能会难受,不过有催眠作用,睡一觉的事。”这句话不仅是对尉清许说,更是对渊莱说的。
“嗯。”渊莱伸出手臂方便她注射,他这主动的样子倒是让韵遥吃了一惊。
躺在铁架床上的人,眼皮如泰山压顶,意识不清不楚便昏了过去。
“可能会睡两个小时,当然,过后记忆智商会恢复正常人的状况,不用担心。”韵遥对尉清许说,一边走出房门,“好好看一下他吧,毕竟他也为我们的研究贡献了一份力,其他研究员也挺关心他的。”
“谢谢,阿,啊……韵姐。”在韵遥想杀人的眼神中,尉清许及时改口,韵遥已经离开了,留他们两人在一起。
日沉西陲,光辉没于浩瀚星辰。
渊莱睁开眼睛,手臂被毛发蹭到,低头望去,尉清许趴在床边守着他,也睡了过去。
“呼……这是哪来着。”
许是感受到轻微的起伏,尉清许从床边抬起头,目睹了正迷茫地眨着眼的渊莱。
“你醒了?我去叫一下韵姐。”
等尉清许带着韵遥重新回来时,渊莱已经起身坐在床上,白色的床单,暖色的光调,给他的脸称得更加苍白。
尉清许清楚地看见,他低着头,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
韵遥上前检查,问:“肚子疼吗?还是哪里难受?”
渊莱摇头,睫毛无依般下垂,“没有,我身体现在挺好的。”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块,空了一块而已。
尉清许心里清楚他这个表现是为什么,原以放下的愧疚不禁涌上心头。
“……渊莱。”他低声叫唤他的名字。
“……尉清许。”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小时候一直想叫的名字。
那时候他一旦叫尉清许大名,都会不得不挨自己父亲训个半天,“没大没小的,他是你哥哥,叫哥哥。”
此后他就一口一个哥哥跟在尉清许身后,心情好叫哥哥,心情不好叫喂,对方让他不开心了就不叫他,上前直接拍一下权当叫他了。
饶是在怎么傻的人都能看出此时情况不对劲,何况是韵遥这么精明的人,“咳咳,旧事等检查做完再聊,先去射线扫描一下。”
渊莱起身跟着韵遥,被她指导得做完了全部检查。
“没有什么问题,生/殖/腔也已经消失了,毕竟不是他应该有的东西,如果他有什么特殊情况就立刻带过来检查。”徐郐对尉清许说,看着渊莱的脸越看越顺眼。
他重重拍了一下尉清许的肩,“好好过啊……你的那个信,上级会考虑的。”后半句,徐郐刻意放低了声音。
“老师我们先走了。”
徐郐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也是长大了,你的父母也会祝福你的。”
“什么信?”渊莱问尉清许,刚刚的话,他就不是听进了个七八分。
晚风敲打行人的脸庞,提醒他们归家。
尉清许不习惯渊莱此时成熟了不少的话语,笑笑说:“辞职信。”
渊莱惊奇了半刻,“辞职?为什么,你在那里不是挺厉害的吗,他们看你都像看宝贝一样。”怎么一股子酸味。
“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傻里傻气的样子,比较好逗。”尉清许伸手揉乱渊莱的头发,“小猫的样子也很可爱,尾巴还一颤一颤的。”
渊莱忽然脑海里跳过几个不可告人的画面,顶着一张红脸捂住他那张使劲巴拉巴拉的嘴,“你给我闭嘴!”
“昨天也没见你害羞成这样。”渊莱爆炸了,使劲咬了一口尉清许的肩膀。
被咬了他才正经和渊莱解释道:“实验一次就够,那些资料给我的阴影太大了,需要找个别的工作休息休息。”
那次实验,他第一次实验,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渊莱:“人……”
尉清许等了许久没等到下文,看着身边的人,对方眼里貌似滋生出一缕悲伤。
“人生而平等,生而自由。”
风里夹着微雨,尉清许分不清从渊莱脸上落下的,是泪,还是雨。
“他们却把人关起来,限制他们的活动,拿人类做研究,说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们和猛禽,和暴君有什么区别……一心想着拿异种战争,不把人当人,还说是为了人类和平的未来。”
是泪,不是雨。
“我的家人为了让我逃出来,都离开了,好几年前……你的家人也是,不在了,我的朋友也不见了……”
已经到家门口了,尉清许抱着人回家,胸膛传来的动静,是渊莱哭泣是声音。
“好了,坏人都得到制裁了,还有我一直陪着你。”没法安慰自己,那便安慰一下怀里经历了比他多许多痛苦的人。
渊莱在他的怀里起身,“我不是伤心,那些人真的……不配做人。”
“我知道,还有我,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不会再离开了。”
追逐了那么久的月亮,在月亮消灭亮光的时候,却陷入了困境,好在一颗星星为他照亮了夜空。
回头仰望,原来繁星早已遍布苍穹,原来他的世界从来不是黑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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