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上路

格林德瓦是位于布兰克山脉脚下的一个小镇,瓦尔德语名称翻译过来是“绿色的森林”。它最美的季节在夏季,绿草如茵,繁花绽开。至于冬季,那便是一个雪白冰冷的世界。

三层楼高的斜顶独栋木屋是布兰克山区一种特有的建筑。马车到达小镇时正值清晨,冬日短暂的阳光尚未探出头来,木屋住户紧闭门窗,没有人察觉三个异乡人的到来。

“说实话,我有点饿了。”萨沙在魔法袋里掏来掏去,只摸出小半包精灵圆饼干。

“我还有黑面包,你要吗?”安托万把一块干瘪僵硬的暗精灵面包怼到萨沙嘴边。

萨沙若无其事地舔了一口,开口道:“不要。”

“可是你已经舔过了……”安托万注视着面包尖端。

萨沙:“送你了。”

安托万默默把面包尖端掰下来塞进萨沙嘴里。

面包竟然没有变质。萨沙掂量着安托万腰间的魔法袋:“你这个袋子竟然还有保鲜功能吗?”

“是啊,我的恩师克莱芒赠与我的。就算是在索莱城最好的魔法商店也买不到。”安托万缓缓覆上萨沙的手,把她的手从魔法袋上掰下来。

“天寒地冻,应该吃点热乎的。”费奥多尔发出毫无感情的建议,“要是你愿意,我可以把那只鸡捉来。”

萨沙顺着法师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越过一户人家的院子篱笆,只见一只母鸡默默地卧在草堆上。

“你要偷鸡?”

“煲鸡汤。”费奥多尔淡定地答复萨沙,“老母鸡更有营养。”

萨沙:“可是我们没有奶油,也没有蘑菇,要不还是烤鸡?

费奥多尔摇了摇食指:“不需要。清炖鸡汤更加合适。”

话音刚落,那只沉默安详的老母鸡已经被一只半透明的手抛到萨沙面前。

此前萨沙倒也不是没见过有法师用“法师之手”去偷东西,但偷鸡,还是第一次见。

费奥多尔把那只断气的鸡收入囊中。“等爬到布兰克山脊上,再煲汤。”

萨沙不知道她是如何到达山脊的。在半路上,她踩在结着厚薄好几层冰的山坡上,随着最表层冰面的几声微弱脆响,她向后一滑,坠入了失重的黑暗中。

明明她少年时期爬山没有这么差劲的,甚至可以拖着178cm的安托万从结着冰的格朗蒙特山上滚下来。

不过,格朗蒙特山隶属于索莱城郊的蒙塔涅山脉,海拔只有四百米出头,布兰克山脊上的平均海拔却有两千米以上。何况莎夏·希尔达主教的身体自幼多病又疏于锻炼,体质从来都不太好。

萨沙还没完全睁开眼,就闻到肉汤的香气,而且全身被包裹得像个婴儿。

紧接着一个银色的调羹凑到萨沙嘴边。

“呼,呼。”银发的法师吹了吹勺中的汤,几根银发被冷风吹得粘上了汤汁。

“其实你可以先吹好再给我的。”萨沙有些无语,“或者干脆不吹。”

“小心点,不要弄脏了毛毯。”安托万说。此前是他默默把累倒的萨沙背上了山,还不惜再次为她裹上自己的白色毛绒保温毯。

温热的鸡汤在萨沙的口中盘旋流淌。只是这一口味道,她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这简直跟当年费奥多尔给她的配方制作的鸡汤味道一模一样。要知道传说中死灵**师的黑魔法手记,是伪装成一本菜谱的。一般法师只能读懂菜谱的内容,只有与书中附带的一缕魔网共振,才能解锁真正的魔法笔记内容。

“你也想喝吗?”费奥多尔舀起一碗汤,问安托万。

安托万见萨沙喝了一口鸡汤,面露愉悦,便答应了下来。

“这鸡汤真是该死的甜美。”安托万不由低声赞叹,直到他看见汤面的油珠里轻盈地漂浮着一只白色的小虫。

“没事的。”萨沙拍了拍安托万的肩,“没准你肚子里更多。”

“费奥多尔,我想吃龙虾煲。”饭后的萨沙仍意犹未尽。雪地上又累又冷,只有脑中模糊的一缕美食印象稍微有些温度。

“好的。到了索莱城就安排。”费奥多尔的声音飘出,在安托万的耳边结了一层霜。

“你看什么,难道你也会做饭?”萨沙瞥见安托万似笑非笑、意味复杂的表情。

安托万如实答道:“不是很会。”

“烂,就多练。”萨沙终于有机会反弹那句台词。只可惜她冻得鼻子堵塞,又走得气喘吁吁,不然可以说得更有气势。

“其实你也不用逞强爬山的。”安托万揽过萨沙的肩,“我可以背你。”

萨沙缩到一旁:“怎么?你的良心被狗吐回来了?”

“这不是怕你被那个法师拐跑吗。”安托万从玛济语切成了伊瑞斯语,“毕竟你可是我百年难遇的对手。”

萨沙冷漠道:“等我跟着他跑路了,你就有两个宝贵的对手了。”

“他?他还不配。你在他那个年纪——”安托万突然意识到不对,戛然停下了口中的话。

“是啊,拜光明教廷所赐,我甚至没活到参加高阶法师试炼的年纪。”

当萨沙与安托万的对话变成阴阳怪气之后,费奥多尔只是像一阵冷风一样走在萨沙身旁。他看上去对两位主教的对话内容毫无兴趣,脸上读不出任何表情,眼神也没有聚焦像任何地方。

以至于安托万忍不住问:“费吉亚,难道你对两位教廷高层的加密对话没有任何好奇么?”

“是费佳,不是费吉亚。”费奥多尔纠正安托万的发音,“对于两位被迫独身的圣职者的秘密恋情与打情骂俏,我毫无兴趣。”

安托万愣了片刻,复而开口:“我想你对我跟希尔达主教的关系有些误解。拜卜尼法斯教皇的改革所赐,一个国家有两位主教,我与你一样来自平民阶层,而她出身自大贵族,因此我们是政敌,实打实的政敌。”

“我知道。”费奥多尔忍受着耳边嗡嗡,甚至有点想闭目养神了,“但是,你怎么就知道我出自平民阶层?”

“罗萨贵族从小都要学习伊瑞斯语的。”安托万的语气中夹杂着伊瑞斯人特有的自信。自此,他换来了萨沙不再跟他交谈,而是与费奥多尔用罗萨语聊了一路。

对冒险者而言,经过漫长的爬升后,山脊顶端的一段路程其实并不算很难走。只是有时以为一脚踏在白花花的积雪上,实际上却靴子连带小腿陷进了淤泥里,不得不耐着性子缓缓把腿拔出来,再忍受阴湿的靴筒口和裤管。

随着正午的来临,头顶阳光正旺。积雪反射出的强光简直令人睁不开眼,使得没有心情去远眺四周白雪皑皑的山峦,与有时出现的一汪青蓝镜子般的小池塘。

“萨沙,你看到这个波光粼粼的湖了吗?”安托万指向前方的一个碧绿色的池塘。与之前那些蓝色的浅水塘不同,眼前这个水塘呈现出类似纺锤体的形状,或者说有点像一只绿色的眼睛。

“看到这个池塘,意味着我们马上要前往通向维里耶的山谷了。”大概是在寒冷且空气稀薄的山顶徒步快到尽头,萨沙竟忘记了先前默默在心里赌气不理睬安托万的举动。

“这个池塘的名字叫‘路希安’。”安托万郑重介绍道,“是不是觉得它很像路希安-安托万的眼睛?”

萨沙沉默了。她第一反应是,曾经费奥多尔提到过一个词组,叫作“无目的的合目的性”,用来描述人类对自然景物的审美,第二反应则是竟然有人自恋到说湖水像自己的眼睛,而非“眼睛如同湖水”这样正常的语序。

“我看我们也不必打着滑爬下山了,干脆用羽落术吧。”萨沙望见盘旋的狭窄土路,只觉得双腿打颤更是加剧了。但凡在冬日的山区徒步过就知道,盘山步道总是泥沙层上结着一层冰,冰面上又积满新落的雪,雪冻硬后变成表面滑溜溜的坚冰。

“真机智啊,我的好学妹。”安托万递给萨沙一个羽落术卷轴。

萨沙白了他一眼:“你就不怕再摔一次?”

“我相信你。”扑闪扑闪的一双绿眼睛与萨沙对视。萨沙怀疑那人的眼神有磁力,盯上了就难以挪眼。

这一次萨沙不忍心欺骗安托万。三人整整齐齐地降落在山谷。

山谷森林与雪山上简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季节,温暖如同暮春,在1月份显得有些诡异。

“你确定我们没有跳错地方?”萨沙把身上的毛毯解下,塞进安托万怀里。

“确实,暖得有些异常了。”费奥多尔解下带兜帽的斗篷,银发如月光般散落。

安托万已经抱着毛毯走到一棵蕨类植物旁,蹲下.身仔细探查那宽大翠绿、形似镰刀的叶片,以及叶片背部整齐排列的红褐色孢子。

“死神之镰。”安托万神色凝重。

费奥多尔却忍不住噗嗤一笑。像这样只是形状沾边,实际上叶片软得与普通蕨类无异的植株,被冠以一个几近恐吓的名称,对不了解魔法植物的人而言确实很喜感。

安托万瞥了抱着双臂的费奥多尔一眼:“据《阿纳丝塔夏魔法植物图鉴》记载,这种植物确实叫这个名字。我少年时就把那本书翻了不下百遍,绝对不会记错。”

“而且,”萨沙恍然大悟,“森林里如此炎热,一定是有什么吸收寒气的生物。”

“亡灵森林。”萨沙用玛济语说出那个名称。普通人不曾用乡音命名过此地,因而只能用法师的语言来称呼。

费奥多尔像慢了半拍,露出有些震惊与担忧的神色。

“你完全可以装得再像一点的。”安托万望着那双淡漠的金色眼眸。

因为萨沙和安托万在魔法学校时期就经常掐架(比试法术),因此宿敌“宿着宿着”就“宿”成了习惯。

备注一下以免有点绕:安托万比萨沙大一岁,萨沙死的时候是23岁,莎夏主教死的时候也是23岁,因此萨沙重生后生理心理年龄都是23岁,但安托万33岁了。(非常强大的法师或牧师甚至能活几百年,区区年龄差算什么!)

ps 想了想干脆长度单位都用公制吧,用英尺换算不太易读。[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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