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谨深吸一口气，握着刀的手臂颤了颤，他上前一步，刀尖抵着他的脖子。

卡什盯着他手里的那把刀看了看，是他前几天才磨锋利的刀，没想到还没用上竟然被他用作武器。

“你要不仔细看看你现在在谁的屋子里。”卡什抬手想握上他的手腕。

余谨把手一伸，刀压在他侧颈上，“让开，我出去。”

他把刀压得更深，卡什只好点了点头无奈地往边上挪了一步，余谨把刀收回来，快步上前要去把门打开。

手才一碰上门板，卡什就用力捏住他的手腕把刀抽出，又一把搂住余谨的腰，将他单手抱起，大步走向里边铺着雪白蚕丝毯子的大床，他把人往绒绒的被子上一扔，警告道：“老实待在这，别总想着离开。”

余谨单薄的身子陷在软绵的被褥里，他苦笑一下，转过头把脸埋进被子里。

卡什看到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就来气，又没怎么他，不就亲一下，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余谨见他没走，于是往床里边缩了一些，盘腿坐着像佛像一样看他。

卡什打量他一番，盯着他还没有消肿的嘴唇看了看，坐在床边伸手够了他一下，没够到，还被骂了句——

“禽兽。滚。”余谨平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有一池水似的平静。

他用被子挡住身体，刚刚那翻挣扎下，衣服快松得从他身上掉下来了，现在更是一边肩膀已经垮到他的腰那，半边身体露着，要是让那个禽兽看见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恶心的事。

被骂后，卡什倒一反常态地不生气，反而欠兮兮地笑了下，身子往那倾，长臂一伸，抓着他脚踝。

余谨吓得脚往后缩了许多，脚趾也立马蜷曲起来，他扯着嘴角厌恶地看着卡什，呵斥道：“松手！”

卡什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忽而一笑，松了一根手指，认真道：“松了。”

余谨气到气差点喘不上来，胸口一阵闷痛，巨石压着一样，他另一只脚用力踹在他胸口上。卡什戴着长长的项链，脚碰到冷链子时还轻颤了下。踹完余谨就咬着牙把脚收回来。

卡什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任何表情，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踹的胸口，说实话，一点儿都不疼，甚至腿伸过来的时候他还闻见了一丝香味。

花香，还有……薄荷味。

好闻极了。

“再踹一脚。”卡什想也没想就说。

余谨怒瞪着他，骂道：“真是不要脸。”

卡什看着他藏在被子里的脚，回想着它的样子，冷白的，脚趾透着点粉，脚踝上长着几片淡紫色的花瓣。

抓着脚踝的那只手还没松掉，卡什定睛看了眼，他脚踝真是细，一只手就掐得过来，再往上看露出的小腿，细白细白的，摸上去十分光滑。

余谨看着往上摸的那只手，又看到卡什色.鬼一样的表情，心里一阵反胃，他把腿往后一扯，登时扑过去把他按在床上，跨过他的身体，对着他的头猛砸一拳！

第一拳卡什没有躲开，余谨的大拇指指甲直接划伤了他的脸，长长的一道痕，卡什脸被打偏过去，他有些懵地要转头看一眼发生了什么，但头还没转过去，第二拳又立马砸下来！

到第三拳卡什终于回过神了，阴鸷地看着正上方满脸怒意的余谨，卡什抓住他的双臂翻身把他压在床上，余谨头磕到了床头，疼得他有点儿恍惚，卡什注意到他表情不对，立马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磕到哪了？”卡什要凑过去问。

正当这时，余谨立马又踹一脚，把他踹到床的另一边，余谨丝毫没犹豫，立即翻身下床拿起一个锐利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反正能防身就行，举着，慢慢往后退，和卡什拉开距离。

“要么你待在这，我滚出去，要么我留在这，你永远都别过来。”余谨沉声，镇静道，“我绝对不会容忍你这样随意毫无分寸地触碰我，绝不。”

卡什偏头看他，脸上的血已经顺着他脸滑下滴到被褥上了，卡什用手指摸了一把，满指血，他”啧”了一声，下了床理了理衣服，看向一脸戒备的余谨。

“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卡什把沾了血的项链随手一摘，拿在手里看了眼，觉得不对劲又摸了一把脖子，也有血，卡什盯着手冷笑一声，“一点儿伤没受倒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看向余谨，挑了一下眉，“我说得对吗？”

余谨依旧把手里锋利的东西举着，厉声道：“色.鬼没有把猎物得到手当然会觉得自己理亏。”

他歪头笑一下，像计谋得逞的小狐狸，狡猾又阴狠，“承认自己是色.鬼吧。”

卡什撇了他一眼，眸中含笑。

刚刚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现在就生龙活虎了，连笑都会了。

方才在床上可是死死板着个脸。

就这么不想他留在这。

卡什眼珠子转向别处，理好衣服后朝门口走了。

余谨两手举着那东西，紧紧跟在他后面，看到他开门出去后，一阵窃喜，但手里东西还没放下他就听到拉锁链的声音，接着是咔嚓一声关锁的声音。

他把门从外面锁起来了！

他被软禁了……

余谨哭笑不得。还真是狠啊，没把他得到手就把他锁起来。

可真有他的。

卡什摩挲着钥匙看了看门上的大铁链，心满意足地笑了。

既然他不乖，那就把他关到顺从为止。

爪子利，那就把爪子磨平。

卡什将脸上干掉的血清洗干净，快意地朝着小湖走去。

几个小辈在小湖岸边坐成一排，塞拉斯在最右边，一副要走不走的样子。

”你现在去不是坏了首领好事吗？”怀亚特笑嘻嘻地说，“首领现在说不定正和那人翻云覆雨呢。”

维罗妮卡沉默了一会儿，兀自循环说：“首领会吗，不会的，会吗……”

伊里斯望向前方平静的湖面，要是首领真的喜欢那个人，那她……那她不是又可以凭这个去向首领提要求，上次是回家七日，这次是什么好呢。

费洛莱恩应和他哥：“我哥说的真对，要是你过去刚好撞见首领和他那啥，那不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吗！”

塞拉斯犹豫不决，首领说过要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现在他已经离开首领身边好久了，要是首领后面问起来他咋说。

“我还是回去吧。”塞拉斯抬脚要走，却一把被怀亚特拉住。

“别去啊，你让首领好好尽兴一番，我看不到深夜俩人是不会结束的。”怀亚特指了一下天，“月亮还没飘到头顶呢。”

塞拉斯也跟着抬头看了一下，天已经有些暗了，他猛地摇头，“不行，首领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

怀亚特急得一拍腿，“你怎么这么死板，木死了！首领去索莫那次不就没让你跟着，你要学会见机行事！”

维罗妮卡和伊里斯都看着他，他貌似对这种事很有见解。

几人当中也就他惹首领生气的次数最少。

“诶，不过，那会是什么感觉啊，”费洛莱恩认真地问，“那样瘦薄的人，摸起来能舒服吗，不得是一把骨头啊，手都硌疼了，更不要说抱着，压着他……

而且男人啊……怎么做啊？”

怀亚特转头看他，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怎么问题这么多，还不来问我，回头我慢慢跟你解释，现在有正事要处理。”

伊里斯突然想起什么：“你们记不记得东边的那个维斯塔部落？我记得那个首领……他就好男色，而且就喜欢刚成年的男人，最好是昨天才过完成人礼的！”

维罗妮卡想了想，她之前驻守东境远行时去维斯塔部落暂住过几夜，当时首领款待了她，她依稀记得那位首领身边确实围着一群个子一般高，皮肤偏白，看起来白净温和，年龄不太大的男人。

叫男人有点儿不准确，维罗妮卡又认真思索了下，应该是小男孩，为啥要加“小”字呢，因为有几个看起来实在年幼，感觉离成年还差几年呢。

“记得，”维罗妮卡说，“但他玩得有点儿狠，那会儿还有几个人在场，他直接把一个男人的衣服撕了，让他跪在地上，像家畜一样吃面前盘子里的东西。”

听到维罗妮卡描述的内容，几人表情都变得难看了许多，怀亚特干笑了声，小声道：“抛开这些令人作呕的不谈，但就性向来说，我觉得维斯塔首领和我们首领有的一聊。”

“我和谁有的聊？”卡什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几人吓得抱头大叫了一阵，卡什被尖叫声弄得烦躁，捂着耳朵骂道，“叫什么，我吃了你们不成。”

怀亚特最先镇定下来，他两手抬起稳住，抬头看了眼卡什，心想，这么快就结束了？

维罗妮卡紧接着也定下慌乱的心，起身问，“首领，您怎么……出来了？”

卡什看着地上的几人，又想着维罗妮卡刚刚问的问题，又想到被那人打的经历，寂静地沉默了一会儿。

“他晕过去了。”卡什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怀亚特“哇”地大叫一声，维罗妮卡也用力吸了一口气，地上俩人同样震惊。

晕过去了啊！

这是做得有多狠——

“您脸上怎么有伤？”塞拉斯快步上前，盯着脸上那小伤口，满心担忧。

卡什说：“被刀划的。”

费洛莱恩“啊”了一声，随口问道：“那他是被迫的喽？”

怀亚特又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费洛莱恩顿时闭嘴了。

怎么这么问呢。

卡什不甚在意：“嗯，我强迫他的。”

“很奇怪吗？”卡什看了一圈，“他自愿才奇怪吧。”

听到这句话的伊里斯想也没想一回头和首领对视上，卡什看着她说，“格兰德知道，问她去。“

说完，卡什就转身走了。

几人等他彻底走掉，立马把伊里斯围起来，挤着她，几道声音叠在一起，乱糟糟的，“快说啊，第一次发生什么事了，快说啊快说啊！”

伊里斯被问得不耐烦，一摆手说，“就是我那次……那会儿他还是个俘虏，我看他长得不错，就把他洗干净裹着……”

三双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她看。

“裹着什么？”维罗妮卡好奇地问。

伊利斯看着维罗妮卡浅金色细长富有攻击性的眼睛，又看向旁边兄弟俩几乎一样的眼睛，逼不得已说出真相。

“就是那种薄薄的摸起来只有一层纱，身体曲线清晰可见的衣服，我当时帮那个俘虏换衣服的时候感觉他身材还可以，露点也没事。”

怀亚特不信，直勾勾地看着她，逼问：“真的是这样吗？”

他凑过去，近到能看见伊里斯的毛孔，“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伊里斯被他看得心里慌得很，过不了多久就憋不住了，坦白道：“事实上是为了挑起首领的性.欲，我，我才给他穿那样的衣服的。而且就系了一条绳……非常好脱！”

几人：“……”

“哎呀，我就说嘛，肯定是这样的！”怀亚特一拍手，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怎么可能是那么简单的原因。”

“啊，没想到希尔姐姐还懂挺多的。”费洛莱恩惊奇地看向脸通红的伊里斯。

维罗妮卡脸也不好意思地红了点，她手握拳抵在嘴上，沉声道：“没想到你这样啊……”

伊里斯：“……”

“怀亚特我杀了你！”伊里斯朝快要跑远的怀亚特追去。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自己说出口的，打我干嘛！”怀亚特嬉皮笑脸道，“没想到伊里斯你心思这么多啊！那下次我还是要请教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维罗妮卡无奈地看向互相追着跑的那俩人，像长辈一样摇了一下头，“真拿他俩没办法。”

费洛莱恩凑过去坐在她旁边，“小薇姐，你说首领真的喜欢那样的吗？”

维罗妮卡又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虽然她从小在首领身边长大，但她从来都不知道首领喜欢什么，不管是人还是物品，唯一知道的就是首领很喜欢耳饰，像有瘾似的。

其他的真的不知道了。

湖面水波荡漾。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还不了解我吗？”卡什看向身旁的塞拉斯。

他跟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仅仅少小薇半年，甚至在小薇出行外务，他还在自己身边，加起来实际是远超小薇的。

全部落最应该熟悉他，不怕他，理解他的就是塞拉斯了。

但塞拉斯惭愧地把头低下去，已经不敢直视他，“对不起首领。”

听到“对不起”三字，卡什轻笑一下，“吓到了？”

他拍了一下塞拉斯的肩，和气道：“我又不会吃了你，别怕我。”

塞拉斯身体都在因为害怕而颤抖，卡什感觉到后更不开心了，“你走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是。”塞拉斯慢吞吞地退下。

卡什坐在草地上，仰头看了一眼夜空，星星密集，和他杀了上一任首领那晚一样，满天的繁星，如同一双双眼睛见证着那改变奥德尔部落的一幕。

长剑刺进柯克的心脏，拔出时鲜血滋进卡什眼睛里。

他闭上眼，感受着躁乱疯狂后的平静。

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