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吉普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碾过郊区颠簸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贺流坐在副驾驶位,手臂搭在敞开的车窗边,指间夹着的烟头在昏暗中明灭不定。夜风带着凉意灌入车内,吹动他利落的短发。
开车的年轻士兵目不斜视,专注前方,车厢内只有引擎的轰鸣。
贺流掐灭烟头,从作战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加密的军用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在狭窄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声后,电话被接起。
“说。” 对面传来贺伟锋少将言简意赅的声音,背景隐约有键盘敲击声,似乎还在办公。
“在路上了,回基地。”贺流的声音混在风噪里,有些沉。
“嗯。”贺父应了一声,键盘声停下,“一切按计划。”
这不是询问,是确认。
“是。”贺流回答得干脆,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里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又冒了出来,与这严肃的氛围格格不入,“老贺,跟你说个事儿。”
“屁就放。”
“我找着你未来儿媳妇了。”他说得笃定,像在汇报一个既定事实。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过了好几秒,贺父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平的语调,听不出喜怒:
“男的?”
“嗯哼。”贺流从鼻腔里哼出笑,带着点挑衅,等着对面的反应。
吉普车碾过一个大坑,车身猛地颠簸了一下。电话那头,贺伟锋少将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贺流清晰地听到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奈的了然叹息。
“随你吧。” 贺父的声音恢复了沉稳,但接下来的话却重若千钧,“但脑子给我清醒点!马上就要到位了,别让这些事绊住手脚,命只有一条,明白吗?”
这声警告像淬了冰的冷水,瞬间浇灭了贺流语气里那点玩世不恭。他脸上的痞笑收敛,眼神在车外飞速掠过的昏暗光影中变得锐利而清醒。
“明白。”他回答,两个字,干净利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贺伟锋终究还是没压住那点关切,语气生硬地追问了一句:“人……怎么样?”
贺流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模糊的
树影,眼前却清晰地映出秦湍那张冷峻的脸,想起他汗湿警服追捕犯人的执着,想起他被按在树上时强自镇定的眼神,想起川菜馆里那句轻飘飘却砸得他心痒的“谁稀罕”。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掠过他的嘴角,驱散了刚才那片刻的冷峻。
“是个警察,”他说道,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异常清晰,“……好看,聪明,带劲得很。”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欣赏和势在必得。
“……” 贺父在那边似乎被这直白粗犷的评价噎住了,半晌,才没好气地低吼了一句:“……滚蛋!给老子全须全尾地回来!”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贺流收起手机,重新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灌入肺腑。他眯着眼,看着前方无尽的黑夜和吉普车大灯劈开的一小段前路。
任务,危险,未知。
但此刻,他心里却异常踏实,仿佛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有了一个必须回去的坐标。
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瞬间被夜风撕扯得粉碎。
等着。他在心里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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