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又被快速关上,平地再起妖风。妖风里响起了细微的机械声,距离正式上班的9:00还有半小时,电脑执行着日复一日的指令,开启了恒温25度的中央空调。
顾忱景退开林酌光刻意营造的近距离,走到窗边把秦珍珠打开来好驱散室内酒气的窗户重新关上。
他无可奈何地看仿佛恶作剧得逞般笑得开心的林酌光:“你还跟她开玩笑……你不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林酌光笑着拿起那半瓶隔夜的威士忌,一个漂亮的弧线扔进垃圾箱里,“古人说了,我本将心向明月。”
顾忱景脸上浮现一个明明白白的问号。
“哦,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好像也不对……我自顾悠悠而若云!清者自清! ”
顾忱景脸上的问号变成了明明白白的“你是boss你说了算”。
“来,看一下零件的数据。”林酌光机智地快速转换了话题。
和顾忱景一起确认完零件的数据,林酌光很满意:“暴打英国佬,未来可期啊我们。”
顾忱景也很满意:“还挺有成就感的。”
“对了,昨天……”林酌光说,“我记不太清了……总之,小狮子,谢谢你陪我。”
顾忱景轻轻笑了笑:“不客气。”
“明年你可得拦着我不让我喝酒了。”林酌光笑着指了指顾忱景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再让你冻一晚上,我太罪大恶极了。”
“明年……”
顾忱景刚说了两个字,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了来电的铃声。
“一大早的,你业务挺忙。”林酌光调侃着。手机在外套口袋里。顾忱景急急忙忙走过去拿:“应该是我妈?”
拿出手机,看到了来电人的显示,顾忱景脸上的急切瞬间消散,变成了迟疑了。
林酌光敏感地捕捉到了顾忱景的这缕变化,神色微微一动,他问:“谁?”
“……谢喻然。”
林酌光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冰冷了。
顾忱景接通了电话。他声音很低,话也很少,只是“嗯,嗯,好”的回复着谢喻然。
林酌光脸上的笑完全消散,眼底浮起烦躁和不耐的情绪。
他讨厌顾忱景这么回应谢喻然。他很喜欢听顾忱景说那个“嗯”字,不想和谢喻然分享。
终于顾忱景挂了电话。
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顾忱景对林酌光说:“我去上班了。”
林酌光闷闷地应了一句,心不在焉地翻着和顾忱景刚一起看过的数据文件。
顾忱景又说:“午休时我出去一下,午餐你自己吃,别来品牌事业部找我了。”
“你去哪?”林酌光坐直了身体,“午餐都不吃?”
“谢喻然今天生日。”顾忱景把外套搭在手臂上,预备离开林酌光的办公室,“我去和他吃个饭。”
顾忱景触到办公室门的手被从身后快步追过来的林酌光拉住了:“就不能不去?”
“不去?”顾忱景转过身,和林酌光面对面,“朋友生日,吃个饭……”
“我生日你怎么不和我吃饭?”林酌光不依不饶,“和我吃饭违法?”
顾忱景不答,用看要不到糖果的小孩闹脾气的表情看林酌光,嘴角溢着一点纵容但无奈的笑。
“你和谢喻然有必要这么要好吗?你喜欢他?”林酌光的孩子气更膨胀了。
要说是讨厌谢喻然还是喜欢,那当然不能说讨厌……“喜欢啊。”
顾忱景坦然地说,轻轻挣开林酌光握着手腕的手:“我再不去六楼,就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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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忱景确实午休的时候出去了,谢喻然来接的他。午休时紧盯着莫氏前坪的林酌光当然知道。
顾忱景什么时候回到公司的,林酌光不知道。
谢喻然的车走后,一整个下午林酌光都没去六楼晃悠,他把自动化制造系统项目从启动开始所有的节点和进展都理了一遍后,没到下班时间,他就离开公司,驾驭着小奶黄去了秦潇设址城北CBD的娱乐公司。
“你公司怎么也不挂个金光闪闪的牌?”按照秦潇发过来的地址上到秦潇的公司,林酌光看了看白色灰色灰蓝色结合的装修,“这禁欲系,不是潇总的风格吧?”
“现在都走这个路线,高级到简单。”秦潇亲自给林酌光端来了咖啡,“名字还没定好,暂时先叫凌云娱乐文化有限公司——郑以风可嫌弃这个名字,说俗气到家了。”
“我也嫌弃。”林酌光笑出声来。
“哟,那改个名儿,如果得林少认可了,林少入个股吗?”秦潇挤眉弄眼。
林酌光双手交握,两条长腿交叉着坐出霸道总裁的款:“入股了,可以潜规则吗?”
秦潇立时三刻严肃起来:“我们凌云娱乐是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公司。潜规则小朋友,丢不丢脸?林少,您是自觉没魅力到这个程度吗?”
“还是潇总三观正,没给我们康乐丢人。”林酌光笑。
“三观正你也不入股给我送点钱。”秦潇愁得真情实感。
“秦家老二还愁钱?脸不够你刷了?”林酌光调侃。
“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一切资本先行,没钱,啥事也不好办。我这脸堆满笑送出去,被打回来好几次了。”秦潇叹了口货真价实被社会毒打了的气,“残酷,现实,管我是秦家老二还是王家老大,资本没人家厚就得认,就是这么赤.裸。林少赞助点。”
“你还不知道我?我是实打实的穷人,够你填牙缝?”林酌光耸耸肩,他确实没钱,给顾忱景移出失信执行人的那两百万之外,他银行账户里也没多少钱了。
残酷,现实。秦潇的抱怨让林酌光又想到了顾忱景:他家里破产后,他到底遭遇了哪些冷眼?
“哎潇总,有局吗?”林酌光不想再在和顾忱景相关的沉重里打转,“挺无聊的,安排点娱乐活动呗。”
“哟,林少终于隐藏不住本性了?”秦潇打趣,“你自己算算你推了我多少个局?我这颗发小的真心被你拒绝得稀碎——我都要怀疑你爱上顾忱景了,天天跟着他刷事业线,十句话里八句不离顾忱景。可怕。”
“有吗?”林酌光大笑,“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停了停,他忽然问秦潇:“你说男人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啊?”
“我怎么知道?我爱的小月亮是女人,活色生香,温柔可人。”秦潇白他一眼,“你去问谢喻然。”
“滚,别跟我提谢喻然。”林酌光微微眯眼,危险的气息若隐若现。
秦潇捞起手机一边发微信,一边笑林酌光:“你和谢喻然其实挺像的。”
“我会像他?”林酌光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分贝。
“你们两个都有点……把雄性动物的领地意识过于放大。”秦潇笑,在林酌光眼里的锋芒扫过来之前又立刻圆滑地转换话题方向,“别无聊,有局。上次去塞舌尔拍外景的那个电影杀青了,宣发公司办了个晚宴,去吗?”
“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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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杀青晚宴现场,闪光灯闪个不停,热闹繁华,衣香鬓影,像是人间没有疾苦。
林酌光端着杯香槟,坐在热闹之外的一角,心不在焉。
秦潇花蝴蝶似的满场飞,林酌光冷眼看着,都替他累。
“林少,有没有合眼缘的?我给你发展一下?”秦潇和导演互相吹捧完场面话,退到林酌光身边来。
林酌光漫不经心地摇头。
准备吐槽林酌光不投入的秦潇眼尾瞄见了一个人,他端着香槟立刻站起来:“我投的新电影的男主角来了,我去打个招呼。”
看着秦潇的背影,林酌光忽然站起来。
一个转身,背后确实没长眼睛的林酌光撞上了端着香槟酒杯打算给客人送去的服务生。
一杯酒扎扎实实地洒在林酌光的衬衫上。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立刻道歉,赶忙把手里的杯子都放在桌面上,再拿过一张餐巾替林酌光清理胸前的大片香槟渍,“真对不起,我没注意……”
这服务生挺清秀的,林酌光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仿佛看到了顾忱景的影子。
他退后一步,示意服务生不需要清理:“不用了。”
“我……对不起。”服务生知道这里的人何一件衣服、一个包都比他一个月的工资更高,只能咬着唇继续道歉,惊慌又紧张。
“没关系,你去忙吧。”林酌光淡淡地说,“是我撞的你,该我说对不起。”
和男主角寒暄完的秦潇走了回来,看到这混乱,忙一叠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林酌光转向秦潇,“先走了。”
“走?你去哪?”
林酌光耸耸肩,“回家。”
“还有几个大明星还没到场,这么早回家干吗?看《百年孤独》?”
“没意思。”林酌光说,“声色犬马,粉饰太平,朱门酒肉臭。”
“我去……”秦潇充满无辜和惋惜的视线停在林酌光脸上,他邪邪一笑,“林酌光,你是不是不行了?”
“滚。我行不行你哪有机会知道。”
从电影晚宴现场离开,林酌光开了一会儿车,才发现自己无意识的开到了莫氏附近。
刷事业线真刷出斯德哥尔摩了?林酌光半边嘴角扬起嘲讽的笑,给他自己。
加速经过莫氏门前主干道的林酌光忽然一脚刹车,硬生生把小奶黄停住了。
莫氏的六楼,还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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