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远至用劲儿很大，紧扣着游岁防止他逃脱，见人不吭声，祈远至又凑近了几分，说话间的吐息都喷洒在游岁的颈间。
“说话。”夜里，祈远至嗓音低沉，不似平常淡然，也不像与游岁斗嘴时充满生气，倒像是隐忍着怒火。
游岁一声不吭，祈远至的视线顺着游岁身形轮廓游移，借着月色，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确定地沿着游岁手腕摸索到他的手心里，奇怪地问道：“你手上的伤？痊愈了？”
糟了！游岁瞳孔微微震颤，他离开时震碎了手上的布条方便结印，没成想回来时会被祈远至抓个正着。
“松开！”游岁有心虚，没想好编什么谎话，声音就有些大。
祈远至哼笑一声，“你倒是生气了，怎么？心虚？没想好该怎么骗我？”
虽然游岁手被制住，但是他脚上功夫也不弱，奋力挣脱间撞倒了一旁的花几，上面的花瓶应声落地。
瞅准时机，游岁解救出自己的一条胳膊迅速反击，两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游岁最大程度地扯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游岁晃了晃自己的手腕，神色不耐，“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信，你宁可相信那个宿芩的一面之词，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
“一面之词？”祈远至说道：“我若是信了你，不也是你的一面之词，你甚至连理由都说不出来。”
祈远至顿了一下，“至少，我与宿芩的确是素未谋面，而你......”
未说完的话不言而喻。
“我不会杀你。”游岁看着祈远至，语气十分认真。
至少，现在不会。
他们这一路走来，游岁的谎话太多，只凭这几个字他如何相信，祈远至嘲讽地笑道：“就凭你这几个字？还是凭你那不过嘴上说说的情爱？”
祈远至步步逼近，只要再上前一步，游岁就再次步入了他的攻击范围内。
“还是说......”祈远至上下打量着游岁，上前一步，手指带有暗示意味地擦过游岁的唇，轻声道；“你有什么付出能让我相信你说的话，或是你那张口就来的爱？”
视线顺着对方的手回到祈远至的脸上，游岁轻皱了一下眉，不得不说现在的祈远至给他的感觉，就是浑身上下充斥着难言的危险，可偏偏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却又令他覆上一层朦胧，能把自己应付不来的危险遮盖住。
祈远至的目光也一错不错地盯着游岁，就算看不清楚，也能感受出游岁的为难，他本以为游岁说不准会恼羞成怒，可下一瞬，游岁就靠近他挪动了步子。
为了这个劫难，游岁在尘寰的二十年没少看关于男欢女爱的话本，他心里清楚祈远至的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除了刚开始不解，游岁靠近地每一步，神情都十分寡淡，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攀上祈远至的脖颈，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全程祈远至都没有移开目光，游岁也是眼眸低垂，只看着他眼中的目标，就像是盯准了猎物完成任务一样。
直到，两人之间的唇只差毫厘，祈远至先一步错开了脑袋，游岁的唇只是擦过他的下颔。
“你不像是示爱，倒像是赴死一般。”祈远至沉声调侃道，听不出喜怒。
被戏弄的游岁眸色闪过狠戾，张开嘴便咬向了嘴边的嫩肉，嘴里还说着含糊不清地话：“祈远至！你别太过分！”
颈间传来疼痛，祈远至神情微惊，却并未作声，任由游岁在他身上泄恨。
游岁咬上之后，才想起不能留痕，所以只是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便松开了，他抬手卡住祈远至的而下颔，扳过他的脑袋，眯着眼睛问道：“宿芩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祈远至依旧没有回答游岁的话，再次反问道：“你去哪了？手上的伤怎么痊愈的？”
游岁不耐地发着狠，“我不说，你就不说？”
祈远至望进游岁的眸子，低声道：“你不骗我，我便可以考虑。”
“那我不骗，不说就是了，你告诉我吧。”游岁后退一步，收回自己的手。
祈远至眼疾手快地抓住游岁的手腕，沉声问道：“说不得？”
“说得。”游岁直言道：“但要骗你，你选吧。”
知道自己套不出游岁的实话，祈远至叹了口气，最后妥协将白日里宿芩同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游岁听。
末了，游岁还不信任地问道：“实话？”
祈远至点了点头，“实话。”
“我白日里同你说得那句实话，也是实话。”游岁听着宿芩颠倒黑白，还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话，一边愤恨，还要一边强调自己的实话是实话。
“嗯，知道。”祈远至表完态，蓦地将自己的脖颈往游岁的眼前凑近，低声道：“看看，留痕没？”
游岁先是惊讶地瞥了一眼祈远至的颈间，后又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眸子，最后又落在他颈间细瞧着。
“云游岁。”祈远至突然连名带姓唤了一声游岁。
游岁目光抽离，抬眸再次对上祈远至深邃的眼眸，一时无言。
祈远至定定地望着游岁，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轻声问道：“有吗？”
“啪”的一声，游岁的手掌落在祈远至脸上，推开他的脑袋，掷地有声地回了个“没有”。
祈远至不知道在笑些什么，细碎的笑声在深夜中令人难以忽视，笑够了，他还重复了一遍游岁的回答，“嗯，没有。”
游岁收回手，就算祈远至什么都没说，他也知道这个笑声不是什么好意思，他转身步步解着衣裳，最后将自己砸进被子里，闷闷地传来一声，“睡觉”。
苍苔昨日亲自去送了古籍，第二日就被石涅长老唤到了远竹峰。
石涅看着他这个徒弟，良久才问道：“你与那云......什么来着，关系不错？”
“师父，云师弟名唤云逸宕。”苍苔一见到他这个脾气不好的师父就神情严肃，“弟子与云师弟，关系......尚可。”
“那你可有旁敲侧击过他的身份？”石涅思来想去都觉得游岁的身份不一般，奈何不皂那个浑老头完全靠不住，心思全放在祈远至的身上。
“这个......”苍苔有些许为难，含糊其辞的。
石涅可太了解他这个徒弟了，立刻就板起脸来，沉声道：“说。知道的事无论大小。”
石涅本以为苍苔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几步下了高台，凑到苍苔的面前。
苍苔哼哼嗤嗤的半晌，脑袋低的都好藏到自己怀里了，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石涅耳力过人，听得那叫个清清楚楚，瞪着眼睛就朝苍苔的屁股踹去，嘴上怒骂道：“你个臭小子，现在竟学会戏弄你师父了！”
“本来就是......”苍苔丝毫没有往日师兄的做派，捂着自己的屁股胡乱躲窜，“尚可，就是尚可。哪里能问出那些。”
苍苔躲开他师父的'毒打'，瞬移到门口打开门，高声喊道：“师父不如想办法策反祈师弟。”
出完主意，苍苔趁着自家师父没有回过神，动用灵力眨眼消失在了原地。
“半见真人。”离开远竹峰的苍苔，马不停蹄又来了半见真人这里。
半见真人还是那副模样，坐在山崖之上，望着那困兽。
“如何了？”半见真人问道。
“两人好像闹不愉快了。”苍苔说得并不是很详细，但足以半见真人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半见真人轻咳了两声，抬起眼皮，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就像是能够望进他人的灵魂深处，“仙君说了，适当帮助，你便尽你所能就好。”
“是。”苍苔应声道。
“要记得，此事不能再让更多人知道了，免得东窗事发。”半见真人叮嘱道。
苍苔点了点头，后又有些犹豫，像是要问些什么，却不好开口。
“有事便问，我又不是你那师父，不会动不动打你的。”
“弟子想问......”苍苔默了一瞬，才继续说道：“瑶天的仙君历劫，我们参与进来真的合适吗？”
半见合上眼笑了两声，抬起那枯槁的手指向了头顶的天，低语道：“头顶的天是一层又一层，层层遮盖。”
“破开了口子让你看，那便窥见几分算几分。”
今日课上还是乱得很，临近下学，雨生烟突然轻咳一声，“安静。”
堂内刹那无声。
“过两日，蓬莱要开始招生了，你们这些人都需要一同去帮忙。”
“啊！”顿时，堂上叫苦不迭。
雨生烟忽略掉他们的唉声载道，继续说道：“这是蓬莱第一次大规模对外招生，不知场上会是何状况，望你们同心共济。”
“师姐。”别人都在埋怨，游岁先举起了手问道：“能不去吗？”
雨生烟看了游岁一眼，淡淡道：“理由。”
游岁丝毫不觉得尴尬地大声回道：“手上有伤未曾痊愈，怕去了惹乱。”
祈远至微微侧头，了然地瞥了游岁一眼，分明就是嫌弃麻烦，想躲懒。
雨生烟转过眼，冷声驳回了游岁的理由，“你跟着你同屋的人，打打下手。”
“行了，这几日且听安排。”
游岁：实话没有，但我可以不说谎话。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欺骗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