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气得没了理智,京元这时快步上前小声地提醒着:“皇上,五日后五皇子还要去蓬莱,这二十板子打......”
“那又如何。起不来就给朕趴着去。”皇帝脸色铁青,看样子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京元倒是未曾急躁,斟了杯茶放到皇帝的手边,"咱们祥景国原是离蓬莱最远的,今日打了五皇子板子,不如让五皇子跟祈大人明日启程吧。"
这话里意思是五皇子的板子要打,却也提醒了盛怒中的皇帝,蓬莱修学不止祥景国这一国,要是让他国皇子见五皇子伤着去蓬莱,还不知如何看他们祥景。
利弊说明了,就要给皇帝台阶下了,京元低着腰出了个主意,“依奴才看,不如就罚五殿下此去蓬莱,事成听召,方可归来。皇上觉得如何?”
皇帝看了眼京元,怒气一下子就散了,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就照你说的办。”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阴沉,淅沥沥下起了绵绵细雨。
游岁从大殿内出来,站在门口,抬头眺望一眼远处屋檐之上的天空。
殿门外,影青手中拿着伞,正无聊地四处乱瞧,看到游岁走了出来,赶忙迎上。
“殿下,你这额角怎么青了一块儿,这都有瘀血了。”一走进,影青就注意到了游岁额头婴儿拳头大小的伤,脸上还沾着墨汁。
他本就肤白,不仅脸上的伤明显,那溅在脸颊、眼下、脖颈之处的墨痕,打眼一瞧也格外醒目。
仔细一看,这衣摆之处,鞋面之上也都染了污渍,影青皱着眉,想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些什么,“殿下,怎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无妨,随着蠢人做蠢事。”他在意的从不是这些,拿过影青手中的纸伞,先行步入雨幕之中。
影青急忙撑开伞跟上,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嘟囔道:"殿下是做了多蠢的事,能让皇上气成这样?"
游岁未曾理会影青,低下头看向那蜷曲起花瓣的赤色花苞,手腕上的刺痛减轻了不少,却还是难以忽视。
刚在大殿上,红痣突然开花传来剜肉般的痛楚,他着实是吃了一惊,如何也想不到劫难的对方竟会是祈远至,那小子跟幼时完全不一样,现在自己根本就拿不住他。
见离宫门远了些,影青凑近了几步,压低声音问起正事,“如何了,殿下可有看出什么?”
执着伞,游岁呼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除了陪着皇帝演了出戏,什么也没看出来。”
“你查的怎么样了?”游岁偏过头,细雨滴落的声音将他的话破碎了几分。
影青摇了摇头,也是很为难,“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几位皇子跟平常无异。”
能跟醉隐阁做交易买他命的人,除了眼前这几个人,暂时还想不到其他。
既然这些人都没有异常,看来今夜他要亲自去一趟醉隐阁。
轻抬起伞面,游岁望着灰暗的天空,旧账也是要算清楚的。
一轮明月高悬,晚风拂过,寂寥的深夜被树梢间沙沙作响打破,一道黑影借着夜色朦胧潜入了醉隐阁。
怎么今日醉隐阁中人数这么少?杀手向来都是夜色越深越活跃,可是今日明显与游岁记忆中的安排有所不同。
固定轮班换岗处没有人在,此刻游岁都已经摸到了篇籍室的门口了,就连一个巡逻的也没有看见。
游岁蹑手蹑脚顺着门缝钻了进去,拿起一旁还在燃烧的烛台,走到一旁垒摞众多的书架前翻找。
醉隐阁打出去的名号,说是会保护买命人的**,但其实每个来此花钱买命之人的特征长相,都会按照当时接待人的记忆被记录在册。
按照时间来算应该不会太久远,游岁将近几日的名册全部都翻了出来,可完全没有有关他的内容。
奇怪了,难不成那个人早早就想着要买他的命?总也不能从出生的时候开始找吧,游岁皱着眉,没有多少耐心。
买命雇佣杀手杀人的名单,要比想象的还要多。毕竟官府摸不到或是管不了的恶事太多,之前游岁只管杀人,也是今天站在这里才发觉此事。
没办法了,先把近几年的翻出来,凭运气找找看。
游岁拿着近三年的名册,走到了书架的角落中,一页一页的寻找。
这些都没有。“啪”地一声合上名册,游岁破罐破摔心想,要不然拿回府看算了,大不了再送回来。
打定主意后,游岁拿着名册想先一步离开,没想刚走到明处,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听声音,应该是往这儿来的,游岁抬头看了眼哪里有合适的躲藏之处。
游岁刚躲好,大门就应声而开。
“自从忘忧君掌事,隔一段时间每个房间都要巡查,真是够麻烦的。”
“谁说不是,今晚阁中没有多少人,咱哥俩今晚守全夜,明日说不定能休息。”
躲在暗处的游岁心下奇怪,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无论如何醉隐阁都会留有至少一半的人。
游岁趴在里侧书架的上方,一边听那二人闲聊,一边借着昏暗的光亮翻看手中名册。
找到了,游岁眸光一亮,又凑近了几分,细细看着上面的描述:黑袍,身高近七尺五六,年纪差不多三四十岁,脸戴面具无法看清面容,声音低沉沙哑。
按照这顶上的描述,首先可以排除游岁之前怀疑的皇帝和皇子,那么有可能的只剩下朝中大臣了。
不过,让游岁感到讶异的是,这个记载名册的时间,他才不过舞勺之年。
“砰”地一声,大门重重关上的响声扯回了游岁的思绪。
这两人,说是巡查,进来后往那一坐,说些有的没的,根本就未曾往里走过。
游岁利落地翻身下来,将手中名册归于原位,是时候去会一会忘忧君,宿芩。
若不是他下聿越台之前留心去查,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那日宿芩竟然活了下来。他记得真真的,自己的确是划穿了对方的咽喉,没想到他如此命大。
屋内沉香袅袅,安神效果显著,床上的人陷在沉睡中。
突然,大门被一阵风吹开,一把弯刀从外面掷进屋来,正好钉在了床头的柱上。
床上熟睡之人猛地感觉身下的床都在震颤,翻了个身眯愣地睁开眼睛,看到脑袋旁边的柱子上闪着寒光的弯刀,吓了一跳。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听从屋外传来一声掷地有声地呵斥:“穿衣服,滚到大殿上来。”
什么人?闯进醉隐阁了?床上的人立刻起身穿戴好,拿起自己的武器,要去解决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待他来到大殿上,发现高处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前倾着身子弓起背,双臂搭在膝盖上,用看蝼蚁般的眼神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你是什么人!”远远看着,似乎都能察觉出这个男人的危险,那眼神随意地上下扫视着他,身上的寒毛瞬间立了起来。
游岁直起身子,一只脚踩着椅子,像是困急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有把那个剑指他的男人放在眼里,懒散的声音中透出烦躁的情绪,“你不是忘忧君,他人呢?”
“胡说,我就是忘忧君。你是什么人?胆子大到竟敢夜闯醉隐阁!”就算是被揭穿了,男人也丝毫不慌,脸上的面具遮着相貌,那么他就是忘忧君。
“呵。”游岁冷笑了一声。
下一瞬,烛光晃动,一道影子疾速闪过。男人只感觉自己的手腕一阵发麻,没有一丁点儿还手的机会,就被踹倒在地。
举起手中的剑,直指着男人的面门,游岁嘴角微微上扬,烛火映在他的眸中,却丝毫没有暖意,“我再问你一遍,忘忧君人去了哪?”
“我说我......”男人话还没说完,瞪大了眼睛,脸上戴着的面具应声而裂。
本该是他的武器,现在却擦着自己的脸,钉在了地上。
“你说你什么?”拔出剑,游岁眯着双眸,照着男人的脸部轮廓比比划划,像是在思考从哪里下手一样。
男人吞咽了一口唾沫,微颤的睫毛暴露了他心底的紧张,但还是没有开口。
“说?还是不说?”游岁下着最后的通牒。
虽然没有真的接触到,男人已恍然觉得脸上有剑锋划过的地方冰凉,"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仔细回忆着前世,宿芩那家伙做事向来我行无素,好像的确没有告知别人自己的做事习惯。
脸上悬着的剑锋远了三分,男人总算敢大口喘着气,未曾想第二口气又被折返回来的剑锋吓得憋在了胸口不上不下。
男人盯着剑锋的眼睛都成了对眼,游岁忍住想发笑的冲动,板着脸沉声问起另一件事,“醉隐阁的人都去了哪里?”
“祈府。”这次的问题没有什么不能说,男人痛快地就出卖了内部计划许久的安排。
祈府?游岁在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皱了下眉,想起前世的事情,脸色陡然一变。
醉隐阁去了近乎一半的人,夜闯祈府必然不是为了刺杀,游岁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要离开。
他刚要走出大门,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随即利器划破空气,他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躲过,刚还躺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此刻举起短刀朝游岁袭来。
男人面露狰狞,恶狠狠地瞪着游岁叫嚣道:“醉隐阁余下的人手马上就会赶到,你今日擅闯醉隐阁,就别想活着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夜探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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