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二月,冬的寒意还未消散。树木枝头萌发新芽,天初暖,日初长。
京都依旧热闹非凡,官家小姐、平民百姓无一不满怀希翼迎春。远在千里之外的澹州显得冷清多了。
“小姐,照阳侯府派来的人,马车正停在门前。”小丫鬟低声福礼道。
“我知晓了。”屏风那头人合起书,“白芷,随我去迎吧。”白芷给她披上狐裘,随她起身穿过内院。
宅门外停一辆马车,刚下过雨,车轮沾染着惺忪的泥土。见宅内走来一人,身着百褶月袄,梳着平鬓,只用梨花钗子点缀,透着淡淡疏离,风中玉立,如冷樱傲然独放。
这位应当就是二小姐了。想着,众人忙见礼。白芷伶俐,将众人扶了去:“众位妈妈舟车劳顿,快请进来。”
领头妈妈笑答:“侯爷与主母日夜挂念,特老奴前来相迎,并附家书一封。”
白芷接过,心思细腻:“夜里方下了雨,外头潮湿得紧,各位不妨进屋,再细细道来?”
见祝卿颔首。众人步入厅房。祝卿默默展信,“不知何时启程?”
“这自然是看姑娘,不急于一时,不过姑娘还是趁早收拾物什罢。”领头妈妈答道。
她点点头,“有劳各位妈妈照拂。妈妈们可曾用膳?阿晓,将几位妈妈好生安置了,吩咐小厨房做些膳食送去。”
阿晓将几人领了下去,鹿鸣递上汤药:“小姐,家书写的是何呀?”
“大多是一些寒暄之话,无甚要紧。”她接过药。药方清苦,她却习惯了,乖觉喝下。
宅院里人本不多,今日之事很快传遍宅院。事发突然,整个庭院的人都惊异不已。
她们大多从小陪着祝卿在澹州,突听此消息,心情难言。
“小姐,总归是好消息,小姐已及笄,总不能在澹州过一辈子,小姐以为呢?”白芷试探开口。
如今照阳侯府,续弦周氏周若阑执掌中馈。周氏实非良善之辈,出身低微,不堪大任。
祝远侯原配魏氏出自名门,人世间仅留一子一女。便是祝卿和她同胞的哥哥,祝煜。
魏氏在世时未曾有过失,反而功劳颇多。却也因此成了周氏周若阑的假想敌。她留下的孩子成了周若阑的眼中钉肉中刺。
“澹州依山傍水,景色宜人。落得个清静,是个好地方,一时有些不舍。”祝卿垂着眸,心思不明。
偏院,三五个小丫鬟忙着收拾祝卿的行囊,顺带将自己的行囊也收拾了去。院落不大,新来的妈妈丫鬟说是帮忙,实则行监督之实。
仅用一两日,便收拾得差不多了。
“衣服首饰若是太多,带几许姑娘喜欢的即可,回到家中,侯爷自不会亏待二小姐。”
祝卿的侍女跟随她多年,或多或少知道家中情景,自是不会听信照阳侯府人的话。小丫鬟们为祝卿收拾,都是能多带些便多带些。免得在府中被苛刻了去。
整理衣什的小丫鬟聊起候阳府情况来:“听闻家**有五个姑娘,还有一位表姑娘,不知可是如此,烦请妈妈解惑。”
张妈妈见她态度谦卑,应着她的话,“是如此,想来各位姑娘公子也会待二姑娘好的。二姑娘是大房的长女,又是嫡女,二姑娘的福气,在后头呢。”
众人又聊了家中主母周氏,和她所出的小姐公子哥们。张妈妈支支吾吾,说的极为隐晦,小丫头们也不是傻的。自然是知道她们在家中的作风。
张妈妈找了个借口离开。面对家中如此情景。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大多都是在为自家小姐担忧的,没有说风凉话的小丫头。她们谈论许久,被暗处紫衣女子尽收耳底。
紫衣人身手矫捷,来去无影,穿过游廊来到内室。祝卿正在窗台前提笔写着。那人走近,将方才所听一五一十告诉了锦婳。
听罢,她只淡淡开口:“小丫头们的风言风语而已。无甚在意。”
“小姐,祝远侯宠妾灭妻,当真是愧对魏夫人……”
那人还未说完,祝卿便打断了她
“季舟,我找你来,有更重要的事。这种事,现在多说无益。”
“……是”
她将刚刚写的信条细细包好:“再帮我跑一趟罢,交于羡鱼姑娘,烦扰她替我捎信于他。”
季舟福身接过,从窗台跳出。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华京西城门,人群接壤,水泄不通。羡鱼等的不耐烦,正欲强挤过去,人群突然疏散开,众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只留落寞的背影。
她不明所以,叫住带着儿女正欲推车离开的老媪:“老媪,发生了何事,怎得都不进城啊?”
那老媪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撂下一句“今日不能进京”便匆匆走了。
羡鱼不解,走到门前,熟稔的将腰牌与通行证呈给看门的门子,那人只瞥了一眼:“姑娘请回吧,如今不可进京。”
“本姑娘只是想进京,手续齐全,为何不可?”羡鱼疑惑不已,歪着头。
“上头有令,不可就是不可,至于原因,是我等草民能够知晓的吗,姑娘还是快快请回。莫要为难于我。”门子声音猛的提高一个度。
看他坚决的态度,羡鱼这可犯了难,怜樱姐姐嘱托的草药倒是不急于一时送进京,只是祝卿小姐要求传递的信条万一是重要之事,耽搁了可如何是好?
羡鱼思索一番,从口袋里掏出用荷包包着的几许碎银,塞给了他。
“姑娘这是作甚,天子脚下,皇城根上,怎可行此等勾当?”李门子说着,眼神飘忽不定。盯了盯羡鱼,用力往身后晲去。
羡鱼看着眼前大义凛然的人,一脸鄙夷。说的如此刚正不阿,好像之前他没有干过“此等勾当”似的。说出这番话来,难道是嫌碎银少了不成?
她心不在焉想着,膝盖忽得被踢了一脚。她没有防备,垂直跪倒在地上。两个魁梧高大的侍卫将她双手扣押到背后,拖着她前进。
“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天子脚下,皇城根上怎可行此等勾当啊!”
两人不理,押着她走了一段,突然停下,“太子殿下,此人在城门外行迹鬼祟,还试图贿买李门子,实为可疑。”
羡鱼一愣,脖颈处夹着剑鞘,叫她抬不起头,难受极了。拿着的字条也在方才挣扎时被抢去,呈给太子。她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后背沁出许多汗。
太子接过,信条上灵动秀丽的小篆写着几行字体。他扫过。神色如常,瞥了眼地上的女子。
“既无要事,何必大费周折,甚至于行贿赂买通之事。”他话语中听不出情绪,羡鱼可犯了难。
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别有用心?太子当真多疑。如实说她不知道信条内容?万一这太子疑神疑鬼,再去调查祝卿。祝卿姐姐好不容易得以回家,岂不在家中受尽白眼苛待,或是在澹州终老了吧?
羡鱼心中絮絮叨叨想了许多,又不知信条的内容是什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急忙回话:
“太子殿下明鉴,民女只是太过思虑,又不能进城,想着不如写信条送过去,既不扰乱公事,又解了民女思虑之苦,侍卫大哥不应允,民女一时失了分寸。”
太子无心追究这漏洞百出的话。守门的侍卫次次见他来此,总是随意抓几个人糊弄讨赏,他觉得厌烦无趣,打发几句。挥了挥手,转身离去了。
侍卫松开羡鱼,对太子福礼。羡鱼怒瞪他们一眼,扭扭脖子,抬起头时只见一袭玄衣,高大的背影走远了。
李门子见侍卫走远,挤眉弄眼招呼着她。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了过去。
“我方才可是差点没憋住笑了,你运气也真是好,碰上太子殿下。你现学现卖活学活用李某的话。李某甚是欣慰。”
羡鱼看着他捧腹大笑的样子,默默攥了个拳。“我说你今日怎得如此大义凛然了,原是太子殿下来了,你也不知会于我,把我害成这样,你这个小人!”
看着眼前人的嗔怪,他习以为常,“我可是提醒你了,是你自己没眼力见……”他清了清嗓。“这信条既殿下都已过目,想必是没问题,那本小人就替姑娘送去吧”
羡鱼见他如此,也就消了气:“本姑娘原谅你了!好好给本姑娘送过去。不要惊扰他人。后会有期,下次再见吧!”她转身挥手离去。
春雨淅淅沥沥,给整个澹州蒙上了一层青灰色。澹州烟波浩渺,雨景愈加如烟如画。
“小姐,物什都拾掇好了,近日雨频,姑娘身子骨又弱,待过几日天晴了再出发吧。”琼枝顿了一下。“只是候阳府派来的张妈妈总是有意无意的催小姐快些上路。之前还说的好好的不急于一时……”
“李妈妈,马车可备好了?”祝卿道。
“已经妥当了,候阳府送来的银两足够打点,马夫也物色好了,都是沉稳安分之人。可保小姐途中安稳。”
“祝府送来的剩余的银两分发给小丫头们罢。”她顿了一瞬,望了望外面的天。正是申时,夕阳正好,久久移不开眼。
“那就明日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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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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