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渊先去了观赛区，最高的包厢上几个管控局高层和几个没见过面但眼熟的、挺着肚子的领导范儿人物，最前头管控局袁局长和那几个人有说有笑，估计那几个陌生领导就是人界那边的了。慕容丹不在这里。

随后他又去了休息室、赛场、信息管理室，都没看见，最后在会议室处看见了她，她和灵法演武主办方————各灵法家主们待在一起，缪渊不方便过去想等她过来，但此时已经快到九点半，只好先行去到赛场主持。

灵法界时间早上九点二十，广阔的体育馆经过改造变成了专门比试用的平地，被扩大过后的地面被分成一块一块的小场地，观众席和包厢则被隔音隔板分隔开，家族们占一边，其他观众占一边。缪渊来到自家那块儿地，慕容雯靖忙迎上来：“缪渊哥你找到丹家主了吗，比赛快开了，她不来怎么组织比赛啊？”

“慌什么？”缪渊扬了扬手机：“照例由负责人慕容年序组织比赛名单，慕容丹那边有事晚点来。”一旁慕容年序听到后点点头，去招呼弟子登记了，缪渊随意招手让雯靖跟他来：“去看看我们的邻居是谁，以免出事了没人求救。”

“啊什么意思，会出事？哎哥你等等！”

于是两人拜访了右边的林家，林尹泓瞥见他们朝他们笑了笑，扶了扶眼镜继续看书，他周围一圈人都是捧着书的书呆子，新任林家家主林晓晨——一个看起来非常精明的女人默默朝他们看了一眼。又波澜不惊的把视线收了回去。然后他们就去了左边的江家——很幸运的是两家都是关系亲密的家族。

慕容雯靖从未见过江家弟子，一路上都在问江家是不是真的所有人都永驻青春，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别人的思想云云，缪渊懒的回答让他自己去看，在他们来到江家地盘时，缪渊一眼就看到了江启之。

江家人性格又傲又古怪，见到缪渊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此时作为江家代理家主的江启之看到缪渊吓了一跳。

虽然他一开始就认出了这是伪装过后的缪渊，但不得不说缪渊的伪装是真的很成功，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化了，就像他认识的那个缪渊不存在一样。

他从几人的境界来看就能猜到他们在灵法界绝对是赫赫有名高手，为了这次比赛特地去朝江家弟子打听了几人，出乎他意料的是缪渊在灵法界“废物”的名声，以及听了关于他的几件“光荣事迹”，怎么也无法想象那个人是这样。

慕容家灭门过后，他是经历过怎样的变故让他被迫隐藏能够引以为傲的一切，又是出于怎样的心理默默地毫无怨言的承受这一切呢？

“说一下江家的情况？”缪渊问道，见江启之盯着他看，微微压低了声音：“迫于形势的伪装，不必在意。”

江启之正准备随便汇报，又想起了缪渊现在算是自己的临时监护人，原本抱着的手放了下来，压低了帽子：“这里只有九十多个人，还有一些得了消息的正在赶来，也就将近两百多，比起其他家族快上千的人数实在不够看，但实力比较令人满意，封意境界以上占多数。”

“不错嘛，看来今年江家又能得好名次了，我们得小心一些呢。”缪渊虽这么说但能看出他挺高兴的，毕竟在了解过江家的故事后，他也是希望这个随心所欲的家族能延续下去。“管理方面还算顺利？”

“还行，以我的实力就足以让他们服从了。”江启之微微一笑。一旁慕容雯靖只觉得一股中二之气从那个魔术师打扮的人身边冉冉升起，缪渊是已经习惯了，随意聊了几句确认这孩子现在好的很不怕新官上任三把火还准备大闹一场的情况，放心的道别了。

临走前，江启之还酸溜溜的看着缪渊说：“我说，你这个样子还真够难看的。”

缪渊无所谓的笑了笑，但慕容雯靖倒是不满意了：“哎我说，你怎么对大人说话的，人小鬼大的没礼貌……”

江启之用一种“你算老几”的眼神盯着雯靖：“怎么着我说话你还管上了，按您这么说您是年过半百且事业有成才有闲工夫管我是吧？我就是说慕容缪渊怎么了？”

“嘿说你胖还喘上了？就你这小子还蹬鼻子上脸，还有叫人家哥哥！直呼其名啥意思啊？”

“这么说你还比我大了？”

“老子十九了！”

“……年龄大就了不起？老子实力强！”缪渊在一旁想劝架都插不上嘴，五分钟后，没啥营养的对骂还在继续：

“我看你这一脸衰相我包你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呵呵江家神棍别来沾边，我看你还印堂发黑呢！”“那是我帽子遮住脸留下的阴影！”……“你这穿成魔术师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中二病晚期！”“就你这运动装一看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单细胞生物！哦对灵法也不咋地！”“得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不用灵法能打的过我？”“你他妈说谁细呢！”……

缪渊：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唉！

就在这时悬挂在半空的时钟响了，九点三十分整！

整个会场灯光亮起，露天的场地撒下阳光，遮蔽包厢和座位的帘幕拉开，十二大灵法家族以及观众们终于看到了中央的场地。一个穿西装的主持人在场地中央站定，手中的话筒响遍了赛场：“尊敬的各位灵修们大家早上好！我是这次的主持人袁舜，很高兴能够主持第五百三十一届灵法演武，让我们通过这次比赛表达对灵法的热爱和尊崇，以纪念灵法界成立的那一天！”全场欢呼，声音敷衍。

“来首先让我们欢迎来自人界的客人……”主持人一一介绍起了那些不停伸手擦汗的人界领导，随后开始介绍主办方管控局袁局长，再然后是十二大灵法家族家主们，相对于前面的漫不经心哈欠连天，介绍家主这项明显有更多话题可聊，比如回忆上次比赛的排名啦、江家代理家主是个小帅哥啦、前段时间传慕容家主和陆家那边的绯闻啦，毕竟今年大换血，八卦也层出不断。颜家主出场的时候引起一阵大骚动，好多激动的当场示爱，还有喊着颜家今年稳坐第一宝座的。

缪渊看着这些疯狂的灵修，在有人大喊颜少家主我要嫁给你的时候，脸色不易觉察的有些黑。“缪渊哥，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我？呵，我可高兴了，特别高兴！”

慕容雯靖暗想可能是因为那时给颜憶雨表白的人太多了，缪渊觉得太吵了才这样，嗯，毕竟缪渊哥一直喜欢安静的嘛……

不知过了多久，等客套的介绍完所有领导后，主持人终于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在场中央分别放了十几台仪器，专门测试灵力的，在场每人以家族为单位进行测验，这项是每一个人都必须测试的，就算不参加比赛的人也要测试。

按理说是没什么看头的，但这也是很好的机会寻找境界为封仙以上的灵修，境界越高的人越受欢迎和崇拜，但境界低的就会有人明嘲暗讽，慕容家的最后一位，所以缪渊有足够的时间收集灵修的情报。

相比于之前，封仙境界的灵修增加了不少，封意的也多了起来，整体实力是有增加的。而有些意外的是，封仙后期的人加上林尹泓有将近二十来个，已经封神境界的由四个增加为六个，对于战争一触即发的灵法界来说自然是好事。

但对于这次比赛来说就并不是好事了，封神境界的颜家占了两个，封仙那边甚至一半的都是颜家的，那么至少这次前十里必有两个以上的颜家弟子，这对一心争夺名次的人来说简直是打击。

调查组的成员混在自家家族弟子中测试，除了简云宣的实力窜到了封仙之外（这家伙除了偶尔出外勤后整天坐着也不知道怎么提升的），其他人都和平时没什么出入。姚涣上去测的时候机器嗡了一声，兴奋的他还以为自己的训练有了效果，结果还是雷打不动的封法境界，整个人都沮丧了很久。

颜憶雨那里还是与上次出如一撤的夸张，机器检测的时候不断晃动，数值飙升的如同火箭，最后结果只有一个灵力过高无法估值，江启之看得很羡慕，但是自己的数值明显和他还是有差距的。

大概测到了下午一两点，终于轮到了慕容家。慕容丹这次一如既往地用管控局特权跳过测试，缪渊也是一上午没找到过她。慕容家这次数据比上次的要好些，作为控制和辅助为主的灵修这样的平均境界算好的了，尽管与二十年前的慕容家相比还不够看，但也卓有成效。

慕容雯靖不由得回忆起了上次，缪渊上台测试灵力，机器最后只给出了灵力极弱的结果，引得缪渊被所有人嘲讽和嫌弃，成为了人们饭后聊天的笑柄，就连慕容家的许多弟子包括亲姐姐都对他非常不满厌恶。

想到这里，雯靖有些气恼的盯着周围的人，一个两个都只会瞎逼逼……这时，刚回来坐下的江启之看着缪渊，突然皱了皱眉，说道：“喂！你知道缪渊哥的真实面吧？”

“你小声点！”江启之说话时脸都没朝着这边，雯靖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他压低了声音：“那当然，突然问这种傻问题干嘛？”

“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江启之神色带着慵懒与厌倦，“不清楚一个人真实样的人们会厌恶那个人，而熟知他真实一面的人们会喜爱那个人。”

“而原本属于喜爱阵容的那些人，如果有一天突然忘记了那个人的真实面，他们的想法是否会因此而改观呢”

这话问的有点绕，雯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神情复杂的看着江启之，他在问他，也是在问自己，更是想问他刚刚接触的这个世界。

“不会。”片刻后慕容雯靖坚定的说，江启之闻言看向他，微微眯起眼。

“就算真实被伪装所掩埋，看一个人要看的不是表面，而是心灵，那些因此改变的人或无法看透的人不过是眼瞎罢了！”

“是吗，我倒是觉得，那些人会变。”江启之突然说：“人的心灵会因为贪婪的本性而扭曲，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可能一个上一秒山盟海誓的人下一秒就能背信弃离。”

“不过，你那种说法虽然有些肤浅，但听着很舒服。”

那么，慕容雯靖看着刚测完灵力、对着漫天讥笑和挖苦、脸上面无表情的缪渊，他还是那样，熟悉的眼神依然是似乎完全不在意任何事物的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对于方才那问题，你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