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雕这个姓氏并不多见，四师弟最开始的姓氏也不是这个。

褚师璇低垂下眼眸，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四师弟的场景。

清水县是个很小很偏僻的县城，褚师璇跟着师尊去到那里时，师尊给他买了一份很不错的糕点，装呈的盒子有着小小的雕刻，即便糕点吃完了，那个盒子他还留了很久。

女人脸上带着一片淤青市侩的和师尊算着价钱，谈拢之后，又谄媚的勾着师尊的胳膊进了屋子。

褚师璇捧着盒子，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小心翼翼的吃着里面的糕点，有个不大的小孩子穿着一件灰扑扑的短褂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褚师璇的糕点。

褚师璇拿了一块递给他，小孩子怯生生的说了一句“谢谢。”

而后一溜烟跑了。

褚师璇好奇他跑去了哪里，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一间低矮的柴房里，从里面传出一阵臭烘烘的怪味，短褂小孩子讨好的把手里的糕点递给稻草堆上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个瘦的干巴巴的小孩，半个脑袋上都生着癞疮，没长几根头发，筷子似的手指捏着那块糕点，笑嘻嘻的啃着像在品尝什么美味。

“真好吃啊，哥哥。”

短褂小孩强忍着咽口水“喜欢就多吃点，吃多点才会好。”

“嗯。”她点着头又被糕点呛的直咳嗽。

咳也不是单纯的咳，又是吐脓又是带血，小胸脯咳的不断颤抖，手中的糕点也被用力捏的稀碎。

短褂小孩拍着她的后背，努力的安慰她。

“星星，你会好起来的。”

“等下娘就会带你找大夫的，你再忍忍吧。”

小孩不顾脏污把他的妹妹搂紧怀里，自顾自的叨咕着说。

“等大夫把你治好了，哥就带你出去玩。”

“带你吃好多好吃的。”

“娘也会和我们一直在一起……”

褚师璇被熏得受不住，他没再多待。

稻草堆上的小孩很臭，她很快就要死了。

褚师璇没啥情绪，稍微有点可惜那块糕点，让快死的人吃了，真是浪费。

他自己又吃了一块，坐在小板凳上望着远处蔚蓝的天空。

死亡在这个年代很常见的，他也见过很多，对生命的逝去也没啥多余的情感。

等师尊提着裤子从屋里出来后，女人系上围裙去厨房下了一锅面。

师尊摸摸褚师璇的脑袋，褚师璇会意的给师尊捏捏肩，捶捶腿，他比大师兄和师弟都要来得勤快，师尊也爱把他带在身边服侍。

吃饭时，女人的丈夫也回来了，师尊眼都没抬，和褚师璇淡定自若的吃着碗里的面。

女人则是殷勤的给她的丈夫掏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

两人在厨房那边说着什么，不多时就传出了女人的啜泣和低低的求饶。

褚师璇好奇，可他没有去过多干涉，那不是他能管的事儿。

没多久，男人也进了堂屋，他不客气的也盛了一碗面就坐在褚师璇对面吃。一边吃一边打量着褚师璇，而后和师尊说。

“我家有个小崽子，比这个小点，你要不要，给你便宜点。”

师尊吸溜了一口面汤，精明的双眼眯笑着。

“不要。”

男人倒也不紧逼着，端起碗几口吃完了面又去盛了一碗。

他像是在这吃一碗面的时间里斟酌了一番。

“五两银子就带走，要不我再亏点，晚上你再睡一次我女人。”

褚师璇看向师尊。

他看起来不像是被五两这个价格给吸引了，那个美丽而破碎的女人好像更能撩拨到他。

“三两。”

师尊比着手指，对男人讨价还价。

“再加三次，我就带走那个娃儿。”

男人还想再争取点。

“再啰嗦，就算了吧，我家娃儿也不少，瞧我养的，多好。”

师尊摸着褚师璇的脑袋，既炫耀，又展示着他的能力。

男人喝了一大口面条汤。

“行，就这么地吧。”

一句话便敲定了一个孩子未来的去向。

女人把短褂小孩领过来，她的左脸肿的发红，眼睛里闪着泪花。

小孩子似乎也懂了自己亲娘和亲爹的决定，他没有挣扎或是不舍。

他的亲娘抱着他，摸着他的头，拍着他的背，抚摸着他的小脸，一遍遍，泪珠无声的落下。

“哭什么哭！”

男人怒喝一声，女人被吓得一哆嗦，忙揩去脸上的眼泪，连孩子都不敢再抱了。

师尊吃饱喝足的把银子数给旁边盯着的男人，男人一把拿过，头也不回的就出门去了。

师尊“我们也该走了。”

女人点点头，把只小包袱塞给短褂小孩子的怀里，短褂小孩抱的紧紧的，他一言不发，却三步一回头的跟着师尊离开了家。

“你叫什么名字？”

师尊问小孩子。

“我叫王耀宗。”

耀宗？呵，他爹倒是对他充满了希望呵。

“真是个烂名字，烂人起的烂名字，命格会限制你的升仙之路的。”

师尊走在前面絮絮叨叨。

小孩子低下头，他很难过。

褚师璇也经历过和他相似的难过，为了安慰他，褚师璇把吃剩下的那盒糕点都给了他。

小小的孩子无声的边哭边吃，褚师璇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时间慢慢过去，他能记得的东西只会剩下很少很少。

师尊回头看了一眼小孩子手里的糕点，掐掐手指一算。

“你叫漆雕吧，漆雕权。”

小孩子愣愣的看看师尊，又看向褚师璇，褚师璇摸着他的头，像大师兄当初那样。

“从此以后，你就是漆雕权了，你是我的师弟，我会好好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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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