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从孟祈年家里离开过去了半个月,小半个月不见他,谈言沉闷的心情稍有变好。
但也只是变好了一点。
每天早晨的专业课,谈言都无法沉下心来。
这早,继三分球训练,连续三不沾之后,谈言又在分组对抗训练中走神,被对手晃倒。
“谈言!”
被晃到后,谈言沉闷地坐在地上,分组对抗和他分到同一组的寝室舍友李云赶紧走过来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抓着李云的手腕,刚从地上爬起来,他的专业课老师,一个之前曾在男职篮效力过六个赛季,斩获过两个常规赛MVP,但一年前因膝伤复发,被迫退役了的前职业篮球运动员楚耀站在场边高喊,“今天上午的课就先到这里,谈言你留下。”
“得。”李云就站在谈言身边,听到楚耀声音,他捣了捣谈言肋骨,“你又被盯上了,兄弟,哥们祝你好运。”
楚耀退役前在他所效力的球队司职得分后卫,有一手精妙的传球和命中率高达45%的三分球,他退役后被返聘到龙华大学任运动训练科,篮球专业教练员导师,负责教授三分球,今早的专业训练由他和另外一位负责脚步的教练一起带。
“你这两周究竟在干什么,谈言。”就这两周,谈言已经被楚耀抓到过八次上课走神,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楚耀怒斥道:“你要是打不了,你就别打了,你整天整这死出给谁看,你知道你的位置后面有多少人在等着吗?最后一次,如果明天训练你还这样,你就别来了。”
“那我明天就不来了,哥。”谈言今天心境不好,实在给不了楚耀什么保证,他走回了板凳席,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谈言!”
楚耀没料到谈言会不听他的话,勃然大怒。
他最近的心境比谈言还差。
他当年的初恋孟祈年在时隔四年后终于从美国回来了,他满心欢喜给孟祈年打电话,却发现孟祈年身边已经有其他人,孟祈年让那个人接他的电话,还逗那个人开心。
这些都不致命,最致命的是他心如死灰后,将孟祈年电话挂了,孟祈年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跟他说以后没什么事就别联系了。
因这他难受了整整两周,一直压抑着的火气来上课。
他把所有怒气全撒在了谈言身上,吼道:“谈言,你他妈给我记住,你要是敢出这个门,你他妈就别在给我回来。”
那天楚耀打给孟祈年的电话虽然是谈言接的,但在电话里楚耀和他往日暴躁的形象迥然相异,谈言没有听出那就是楚耀。
面对楚耀的谩骂,他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但也仅是顿了一下,顿完,他就把留在板凳席上的最后一件衣服塞进了包里,提起包准备走。
李云不想事情闹大,跑过来打圆场,拉他道:“你干什么,谈言。至于吗?赶紧给楚老师道歉。”
至于。
太至于了。
谈言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一分手就要死要活,现在他算明白了,太他妈痛苦了,明明连谈都没谈上,他就已经痛苦的不行,别说训练,就是喘气他都觉着累,他现在甚至连吃饭都不敢上食堂二楼,他怕一上去,受不了,他再从食堂窗户跳下去,沦为社会版头条。
“你不懂。”谈言也不奢求李云能懂他的痛苦,他轻轻掰开李云拽住他的手指,痛苦道:“我真的打不下去了,李云。就先这样吧,从明天起我就先不来了。”
说完这些他要走,走之前他又给楚耀道歉,“对不起,哥。不是我想走神的,但我真的集中不了精神了,再来这里也是耽误其他人训练,从明天起我就先不来了,对不起。”
谈言道歉的时候,声音很轻很柔,和他平时说话的状态不一样,尾音微微向下,就跟撒娇一样。
楚耀怎么听怎么觉着他的声音耳熟。
一定在哪听过,想了半天,楚耀想起来了,两周前,替接孟祈年电话的那个人不就这样说话的吗?
难不成……
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立刻生根发芽,楚耀越看谈言越不顺眼。
他一脚踹在球馆旁的地产广告牌上,钢管做的广告牌质量不好,当即被他踹折了。
楚耀虽然脾气不好,经常发火,但被气成这样并不常见。
球队上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谈言没想过要把楚耀惹成这样,轻轻跟他道歉,“对不起,哥,但我真的打不下去了,我现在难受的不行,再待下去我能死这,对不起。”
不是谈言不想待,是他真的待不下去了,在多待一会,他就要呼吸不上来了。
他希望楚耀能理解他,但比起理解他,楚耀更先从他说对不起时微微向下的音调中,锁定了他。
“你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就还那句话,你今天要是敢从这个门走出去,你就不用再回来了。”认出他就是那天陪在孟祈年身边的那个人,楚耀对他更不吝。
谈言还没有认出他,闻言也没往楚耀是在故意难为他的方向去想,怔怔道:“我知道了,哥。”
谈言性子温和,周围队友谁都没想到谈言会这样做,难以置信之余,有人走上来帮李云拉他。
“你冷静一点,谈言。”知道谈言大概是失恋了,李云道:“不就是失恋了吗?至于吗?”
同样的问题,李云同一天内又问了第二遍。
但得到的答案依旧,谈言掰开他的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往外走。
不是谈言不在意他以后还有没有球可以打,而是他再留一会,他真能死这。
人不至于为了打球,连命都不要。
看着他提着包,从球馆离开,李云没话说,替他跟楚耀道歉,“哥,谈言他最近心情不好,我代他跟你道歉,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至于吗?”道完歉,李云追回了宿舍,谈言早就回来,他依旧跟死了一般,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流眼泪,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李云已经看了两周,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你他妈最近到底在和谁谈恋爱,我操他妈,给你谈成这样,那傻.逼别让我给抓住,被我抓住我弄死他。”
谈上了也就不说了,问题是谈都没谈上就成这样,谈言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贱得慌。
再也无法抑制的眼泪顺着他的眼眶往外涌,两周以来,他的情绪第一次彻底崩溃,他抱着李云嚎啕大哭,“他不要我,李云。他不喜欢我,明明我都已经那么主动了,他还是不要我。可是我好喜欢他,李云。怎么办,李云,怎么。”
哭着哭着,谈言把压抑在心底的真心话说了出来,他之所以这么要死要活,就是因为他喜欢上了那个只有一夜之缘的孟祈年,而他又明白,他和孟祈年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缘分就在那一夜,没了就是没了,他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孟祈年。
对孟祈年难以言喻的感情和摆在眼前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他的事实,快把谈言逼疯了。
他的眼泪全糊在了李云肩膀上。
“他是谁?”下个月一号,就是李云认识谈言的第十年,李云不觉着谈言身边能有什么人是他不认识的,他很好奇这个能惹谈言哭了整整两周的人到底是谁。
“他是……”想告诉李云,孟祈年是谁,但话到嘴边,谈言又讲不出来了,孟祈年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他们的关系就只有一夜,而那夜还那么不完美,谈言越想越觉得自己贱得慌,他一句话不说,哇哇大哭。
李云拿他没办法,只能哄他,就跟孟祈年一样,李云也轻轻拍着谈言的后背,可他这样做谈言只会更多的想起孟祈年,他怕蛇的时候、睡不着的时候,孟祈年就是这样哄他的。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人喜欢上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
谈言崩溃地推开李云重新趴会床上。
他压抑的哭声时不时就从被子里传来,李云没办法,坐在他床边,陪着他。
由于这两周来,谈言白天要训练,晚上又经常一哭就是大半宿,他的身体差不多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哭着哭着,他就睡着了。
见他睡着,李云从他床边起来,替他将床帘拉上,走回去将空调打开,调到一个适宜的温度,以让他能睡得舒服一点。
但谈言睡得一点都不舒服,他做了一下午的噩梦,梦里全是孟祈年不要他,嫌他烦,要赶他走,他哭着抱着孟祈年的腿求他,不要让他走。
“谈言。”李云听到谈言手机一直响,来叫他起床,看见他的被子已经被他的眼泪打湿了,难以置信,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到底对谈言做了什么,才害得谈言连在梦里都一直哭。
李云的神色越来越晦暗。
而被叫醒的谈言,迷迷楞楞,以为是孟祈年,下意识伸手想去抱孟祈年的脖子。
“哥……”他还没醒,以为是孟祈年,嘟着嘴,迷迷糊糊想跟孟祈年撒娇。
他靠在李云怀里蹭了蹭他的脖子。
“谈言。”
李云被蹭起来了,尴尬地捂脸推他,道:“你的电话一直在响。应该是有人找你有急事。”
听出不是孟祈年的声音,谈言醒了过来,赶紧从李倾怀里跳了出来道歉,“对不起,李云,我认错人了。”
“我知道。”李云当然明白,他为了掩饰他被谈言刚才蹭起来了的事实,苦笑着将谈言手机塞了过来,背过身去,背对着谈言道:“一直有人给你打电话,谈言。”
谈言一门心思全在孟祈年上,没发现李云被他顶着脖子蹭了蹭,就立起来了的事实,接过手机,道:“喂,你好,那位?”
“是我,小谈。”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朱玲。”
明明早就知道孟祈年是不可能给他打电话的,但真发现对方不是孟祈年的时候,谈言还是忍不住的失落,李云见他刚好一些,又突然低落起来,关切道:“是谁的电话?是不是那个负心汉的电话?拿来,我帮你接。”
“啊?”谈言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云所说的负心汉在指谁后,轻松的笑了一下,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如此轻松,他紧皱着的眉宇缓缓展开,清纯美艳的面孔瞬间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艳如二月花,李云本来就被蹭立了,现在更是直接看呆了,怔怔望着他,谈言依旧没看出异样来,道:“不是哎,是朱玲姐。”
“朱玲姐?国标舞系的那个,你认识她?”李云从怔忡中缓过神来,冷道:“她找你有什么事?”
“嗯,就是她,她不是我们班助嘛,你不认识她吗?”朱玲和谈言来自同一个学院,都是体育学院运动训练科的,但朱玲和谈言专业不同,朱玲是体育舞蹈,国标舞系的,比谈言大两级,今年已经读大三,龙华大学有特殊的学生管理制度,每个系除了配备两名辅导员外,每个班还有一名班主任和两名由高年级学生担任的班主任助理,朱玲是谈言所在的运动训练162班的班主任助理,谈言在新生开学的时候不仅跟她讲过话,还跟她互相留过电话。
“不认识。”李云没跟她说过话,冷道:“她找你能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谈言也不清楚,问电话那头的朱玲,“朱玲姐,你找我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朱玲似乎正处于极度紧张之中,闻言,她颤抖地跟谈言说,“小谈,帮帮我,我只认识你了,我走投无路了,帮帮我。”
“啊?”听朱玲的声音不太对劲,谈言从床上起来,来到寝室外面,关切道:“出什么事了,朱玲姐?”
“小谈,我就只认识你一个富二代了,你帮帮我。”朱玲哭着跟谈言说。
这会她应该正躲在洗手间,谈言能听到门外有人催她,“朱玲,你快点,别搁里面蹲着了,李少他们还在等你回去喝酒呢。”
“怎么一回事,是有人强迫你喝酒吗,朱玲姐?”谈言听明白一点,但更多的没有听明白,道。
“是我教练。”朱玲蹲在卫生间的马桶上,哭道:“我教练带我出来陪二代们喝酒,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找我有事,我才来的,一来就发现是这样,我想走,但他们不让我走,我找不到人可以帮我了。小谈,你是富二代对不对?你应该认识这帮二代吧,帮帮我,求你了,帮帮我。”
朱玲的遭遇让谈言想起了他两周前,是如何被他哥带到了李倾的酒局上,又是如何被人逼着喝酒和被李倾打的,一种感同身受,让谈言无法坐视不理,他问朱玲,“朱玲姐,你人现在在哪?”
朱玲也说不上来她现在在哪,千恩万谢道:“我也不知道,你有我微信吗,我给你发定位,你按定位过来,谢谢你,小谈。谢谢你。”
谈言有朱玲的微信,他给朱玲发了个可爱的熊猫头表情包过去,朱玲看见,给他分享了一个实时定位。
看实时定位,朱玲离学校其实不远,十公里地,半个小时车程。
谈言宽慰她,“朱玲姐,我一会就到,你在哪等我。”
朱玲千恩万谢挂了电话。
谈言回到宿舍,洗了把脸,将脸上的泪痕全都洗掉后,就拿起手机准备出门。
见他要出去,李云问:“你去干什么,谈言。”
怕李云担心,谈言道:“哦,没什么,朱玲姐喝多了,喊我去接她回来。”
“她喝多了,干嘛喊你去接?”李云咄咄逼人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吗?”
李云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太像质问妻子要去干什么的愤怒丈夫,谈言不想多想的,但他发现李云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一种充斥着欲.望,想将他扒光的眼神,而这种眼神不久前,他还在李倾哪里见过,李倾当时是想睡他的。
李云难不成也想睡他?
多年好兄弟想睡他,谈言被这个堪比恐怖片的认识吓坏了,连再见都没跟李云说,一溜烟地跑出了宿舍。
在打车前往朱玲发给他的KTV地址的路上,他又翻过来覆过去的想,觉着他应该也是想瞎了心,他和李云马上就认识十三年了,比同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还亲,他绝无可能会对他有那种意思。
[李云,对不起。刚才走太急了,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再见。你不会生我气吧。]
谈言想通后,给李云发了一条微信,对他刚才的不告而别表示了歉意,这条微信发出去后,他又觉着这么讲也太干巴了点,又精挑细选,在他一堆表情包里,选了一个眨着眼睛,楚楚可怜的小兔子表情包,给他发了过去。
李云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谈言发给他的微信,只不过他躺在谈言床上,忙着做手工活,没时间回他。
等了一会,依旧没收到李云的回信,谈言便将这事抛之脑后了,他收起手机,按照朱玲发给他的位置一路找一路问,历时半个小时,终于摸到了藏在犄角旮旯里面的点焦KTV。
朱玲发来的位置显示,她在三楼一个叫泽梦的包间。
谈言上到三楼,整个三楼都没有灯,黑黢黢一片,他打着手电筒,一间一间找,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在三楼最南面最靠里的位置,找到了这间包间。
站在包间外面,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谈言犹豫了一下,毅然推开门,道:“你好,我找朱玲,我来接她回学校。”
谈言进来时,包间里的人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总共十二人,其中六男四女坐在包间的四张沙发上,另外还有两个像是保镖一样的男的站在一旁。
至于朱玲,谈言找了一圈,发现她已经被灌多了,正趴在面西的一张沙发上,在她身侧有个穿得挺像那回事的男的,翘着二郎腿,撸猫一样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撸。
“你是?”听见谈言找朱玲,那个正撸她的男的,抬起头,斜睨道。
谈言看到他正脸愣了一下。
这个人无论从衣着打扮,还是气质都与孟祈年特别像。
甚至连他今天穿的衣服都和那天孟祈年穿得差不多,是一套黑色上面带有浅金色纹饰的西装。
看着他,谈言又想起了孟祈年,他原本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的心境瞬间又落寞了下来。
看见谈言直愣愣的眼神,那个人冷硬道:“我在问你话。”
孟祈年不会这样说话,孟祈年说话温温柔柔的。
明明在问他是谁,但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依旧是孟祈年,谈言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孟祈年撕碎了,他不想这样,可他控制不住,他就是想孟祈年,好想。
他痛苦的无以复加,完全没有办法回答任何问题,还是朱玲先发现了他,道:“小谈,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听到朱玲声音许久,谈言才想起他是来干什么的,捂住眼睛,抬起头道:“朱玲姐,我来接你回学校。”
闻言,朱玲摇摇晃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坐在他身边的那个男的道:“方元,我男朋友已经来了,我要回去了,你放开我。”
“哦,男朋友啊。”方元冷笑道。
谈言一门心思全扑在孟祈年身上,完全没有听朱玲在说些什么,还是坐朱玲旁边,与孟祈年气质有三分肖似的方元开口后,谈言才反应过来,“啥,男朋友?”
朱玲也没跟他说,来了以后要装男朋头啊。
谈言一头雾水,朱玲满眼哀求地望着他。
被朱玲看得于心不忍,谈言承认下来,助她脱困,“对,我是朱玲姐男朋友,我来带朱玲姐离开,你放开她。”
“男朋友啊……”
方元只是笑,他笑得阴测测的,一看就不怀好意,但谈言看着,心里却在想孟祈年不会这样,孟祈年生气的时候,虽然也会笑,但他的笑总是似有似无。
孟祈年这三个字就跟某种病毒似的,紧紧霸占着谈言的心,让他分不出神去想更多东西,还是朱玲先发现了,惊恐道:“方元,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方元没说,只是笑,他笑得就跟恐怖片里的大反派一样,一门心思放在孟祈年身上的谈言也终于缓过一些神来,意识到不对劲,想退后,但包厢里的那两个保镖方元的保镖,他们趁谈言一门心思想孟祈年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谈言身后。
谈言是半职业运动员,身体素质是强悍,但方元身边这俩保镖是专业的,他们受过专门训练,精通格斗技巧,与当时在李倾那里,被李倾和他手下那帮二世祖困住,还能不停挣扎不同,这次谈言连个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方元这俩保镖摁着跪在了地上。
为了避免他过多挣扎伤到方元,其中一个过来一拳打在了他腰侧。
之前被玻璃碎渣划开的伤处。
这处伤口两周来一直没有长好,昨天谈言洗澡的时候,还发现他那处伤口依旧在渗血,这下雪上加霜,谈言疼得瞬间避过了气去。
那俩保镖也不给谈言缓一缓的工夫,直接抓着他的头发,将他头的抬了起来,面冲方元。
方元半蹲下来,面容狰狞地扇了谈言两耳光,道:“你小子敢撬我墙角啊,活得不耐烦了。”
朱玲在一旁哭,“住手,方元,你他妈给我住手。”
她越哭,方元下手越狠,啪啪又是两耳光扇在了谈言脸上。
连续四个耳光下来,谈言被扇得脑瓜子嗡嗡响,但不知为何,他现在满脑子想的依旧是孟祈年,想他现在在做些什么。
孟祈年真的就跟某种病毒一样,占满了谈言的身与心,被方元打,他甚至都感觉不到疼。
朱玲则哭得死去活来,跪在地上抱着方元的腿,李倾一推门,就听到屋里哭成一片。
“怎么回事?我这才走开一会,你都干什么了,方元,怎么弄得一屋子鬼哭狼嚎的。”
屋里灯光太暗,李倾没认出谈言,冲方元道。
谈言由于两周前刚在李倾哪里吃过苦头,对他的声音熟得不能再熟。
几乎是他刚一开口,谈言就认出他来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谈言有些惊讶,但惊讶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依旧是,李倾都在这里,那孟祈年会不会也在。
越想谈言越觉着自己也是想瞎了心。
就算孟祈年在这里又能怎么,他都拒绝过他一次,他不会要他的。
“倾哥,不干什么,玩玩而已。”看李倾回来,方元从谈言面前缓缓站了起来。
少了方元的遮挡,李倾直面谈言,看是他,刚从洗手间回来的李倾愣了一下。
“你……”李倾怀疑自己喝多了,揉了揉眼睛,问一旁的人,“那是谈言不?”
一旁的人哪里认识谈言,倒是朱玲听到声音后,忙不迭从地上起来,“没错,是他,李少。你认识他?帮帮他,求你。”
“啧。”李倾确定跪地上的人是谈言后,痛苦地轻啧一声,然后坐回沙发上,“你完了,方元。你打他,你完了。而我也完了,这事被祈年知道,我得跟你一起玩完。”
李倾由于喝得太醉,说话颠三倒四。
谈言听着觉着好笑,孟祈年才不会管他,他都不要他的。
“啥?”方元没听懂,怎么好端端的他就完了,低头看谈言,发现谈言自从李倾进来后,神色就变得越来越不对,从刚才的一脸落寞变得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谈言还在强忍着不让自己眼泪流出来,而坐在沙发上一直看他的李倾突然道:“这事搞得,得,我得打个电话给祈年说一声,要不然等他自己发现,你死定了,哪怕你哥把陈舟叫来,你都死定了。”
李倾说得太夸张了,屋里所有人都被他吓住了,只有谈言,他不觉着孟祈年会在意他被人打,沉默地低着头。
李倾熟练地拨号。
铃声在响了四十多秒后,孟祈年那边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祈年。”
李倾开了免提,孟祈年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有事?”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听到他声音,谈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太想孟祈年了,想得抓心挠肝。
他哭得嗷嗷的。
看见他哭,李倾一脸麻烦了的样子,道:“我在点焦。”
孟祈年:“我有事,去不了,你自己喝。”
就知道孟祈年不会来,谈言哇哇哭。
“呃……”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谈言,李倾揉了揉眉心,斟酌了许久用词,才委婉道:“那个,祈年,就是……你家小孩在这,呃……被人打了,正哇哇哭,你要过来看看吗?”
孟祈年会来吗?谈言本来不想期待的,但看李倾给孟祈年打电话,他突然又期待起来,他真的好想孟祈年,好想见他。
但孟祈年在电话那头却许久不说话。
他的沉默让李倾有点把握不准他的意思,喊他,“祈年?”
“把电话给他,李倾。”孟祈年突然道。
李倾顺从地将电话递给谈言,“呐,你孟哥让你接电话。”
谈言接过电话,心里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哭的更凶了,抽抽道:“哥。”
电话那边,孟祈年一直不说话。
谈言等了一会,把电话拿过来一看,发现孟祈年已经把电话挂了。
被孟祈年挂电话比被打还谈言感到委屈,他哭得嗷嗷的。
“怎么了?”看他哭更大声了,李倾道。
“他挂我电话。”谈言不停抽抽。
朱玲见了心里愧疚,是她把谈言找来帮忙的,但没成想事情被闹成这样,害得谈言被打,她从地上爬起来,走过来抱住谈言,哄道:“乖,不哭了,小谈,都是姐的错。姐不该找你来。”
也说不上来是被孟祈年挂电话更委屈还是那天他主动,孟祈年却不要他,把他丢下走了更委屈,总之谈言就是委屈的不行,这两周来,一直紧紧包裹着他的那种要死了的感觉又袭上心头,他难受的不行,也不管抱住他的人是谁,抱了回去,嗷嗷哭。
他哭,朱玲也哭,他俩抱在一起,哇哇哭。
“这……”看谈言和朱玲抱一起哭,李倾一个头两个大,道:“怎么回事,方元,给我说说,等待会那小鬼家长来了,问起来,我也好给他解释。”
已经明白谈言背后有人,方元不敢在耍横,闷声闷气道:“那我女朋友,他撬我墙角。”
“啥?”李倾听完脑袋更大了,望了望谈言,又望了望和他抱一起哭的朱玲,一副天都要塌了表情,靠在沙发上道:“得,这下我们全完了。”
根本不懂李倾在说什么,孟祈年不喜欢他,挂他电话,还不要他,他根本不会来的。
自认为对这一切有着深刻认知的谈言,哭得更伤心了。
李倾就看着,包间里的其他人也被谈言和朱玲抱一起哇哇哭的场景把酒吓醒了,有人想上去劝劝,李倾道:“用不着,待会会有人过来哄,等着就行。”
“他挂我电话,他不会来的。”明明李倾已经看到孟祈年把他电话挂了,为什么还要坚持认为孟祈年会来,谈言想不明白,哭道。
李倾只是笑。
半个小时后。
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谈言离门比较近,第一个感觉到,回头去看,就看见孟祈年来了。
他较两周前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西装革履,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走了进来。
但这次见到他和上次见到他时,谈言的心态截然不同。
上次恨不得一刻不离地待在他身边,这次谈言连看都不敢看他。
低着头一直哭。
而孟祈年一进门就看到他正和朱玲抱在一起哇哇哭,当下心里便不悦到了极致,脸上一直挂着的似有似无的微笑也收敛起来了一些。
李倾看见,笑他道:“这么快,今天二环不堵车啊。”
“二环也不可能每天都堵车。”孟祈年收走眼神,望向李倾道。
李倾只是笑。
孟祈年置若罔闻,从谈言身边走过,望向方元道:“这是?”
“哦,忘给你介绍了。”李倾给孟祈年介绍:“方元,方利通的弟弟。”
见孟祈年从他身边离开,谈言慌张地抬起头,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见他站在方元身前,李倾还在给他介绍,“方利通就之前陈舟身边的那个狗腿子。”
“我知道了。孟祈年。”看见孟祈年说完,冲方元伸出左手,方元却不敢握,谈言义愤填膺,觉着他特不识好歹,孟祈年跟他握手,他都不握,而他想握的不行,但孟祈年又不跟他握手。
他自怜自哀,成了屋子里唯一一个没发现孟祈年生气了的人。
孟祈年皮笑肉不笑。
孟祈年的家教要求孟祈年要始终维持住体面的形象,李倾认识他二十来年,都没见过几次这个,他惊愕谈言对孟祈年的影响之深之余,转头去看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谁承想他一转头却发现谈言还和朱玲抱在一起哭。
他脑仁子立刻嗡嗡痛。
“小鬼,你眼瞎啊,没看到祈年人都来了,你他妈还搁哪抱着哭什么。”
谈言懵懂,不懂李倾好端端的骂他做什么,心里委屈,想找孟祈年,却又怕他嫌恶,僵在哪里不敢动。
“李倾!”孟祈年看见,冲李倾摇摇头,让他别在说,李倾耸肩,摆出一副“随你开心”的样子,靠回到了沙发上。
孟祈年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也坐到了沙发上,抬眼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问谈言,但谈言自己却没看出来,他情绪低落到了极致,他一边想看孟祈年,一边却又不敢看,从始至终低着头流眼泪,孟祈年都拿他没办法了,靠在沙发上无奈地揉着太阳穴。
“小鬼,你如果不想你孟哥醋死在这,就快点过来。”李倾是真朋友,帮孟祈年道。
谈言后知后觉,这才发现他竟一直和朱玲抱在一起嗷嗷哭,忙不迭从朱玲怀里挣出来,望向孟祈年,孟祈年没什么表情,面色淡淡的,不像是吃醋的样子,谈言瞬间无地自容,重新把头低了下去,吧嗒吧嗒掉眼泪。
李倾话都说了,他不过来,孟祈年也拿他没办法,对李倾说,“李倾,你知道吗,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无语过。”
李倾感觉到了孟祈年的无奈,乐得不行。
谈言以为错了,以为是孟祈年对他很无语,吧嗒吧嗒掉眼泪道:“哥,我真就那么惹你讨厌吗?”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