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黎川怔在原地，手扶在冰凉的门板上，一时有些无措。

裴殇……竟将他锁起来了。

他能感觉到，门外有他熟悉的气息，裴殇就在那里。

可是，冰冷的铜锁横在他们中间，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原地站了许久，代黎川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吹熄了灯烛，和衣躺到了床上。

然而心事重重，如何能安眠？

他思绪纷乱，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终还是坐起身，摸索着穿上鞋，走到窗前。

他得去找裴殇，同他把话说开。

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关着，算怎么回事？

他们之间不该有任何间隙和隔阂。

“吱呀”一声，代黎川将木窗推开。

夜风带着凉意灌入，窗外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动弹不得。

裴殇抱着那柄从不离身的凌烟剑，坐在冰凉的窗台上。这副模样，分明是怕他半夜离去，特意守住了唯一的出口。

听到动静，男人倏地抬起头，直直望了过来。

“你要去哪？”裴殇的声音低沉，压抑着翻腾的情绪，“又要不告而别吗？”

想到回家时，扑面而来的空旷与死寂，那种心脏被瞬间掏空的绝望再次浮现。

男人的眼中流露出浓烈的痛苦。

为什么黎川总想离开他？

是厌烦了他？

还是……察觉到了他那不容于世的龌龊心思，觉得恶心？

“我……”代黎川心下一慌，慢慢往后退去。

见他想逃，裴殇眸色一暗，从窗外跨了进来，一步步逼近代黎川。

裴殇越来越近，玄铁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与他此刻的眼神一样冷。

月光寒凉，男人高大的身体投下沉重的黑影，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若神话中的魔尊，凌冽的气息将代黎川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你别这样……”代黎川被他逼得步步后退，脊背抵上冰凉的床柱，他退无可退，颤声道，“我有点害怕……”

“你怕我？”

裴殇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心口如同被利刃划过，痛楚难当。

“嗯……你的面具……看着吓人……”

代黎川慌忙寻了个借口。

他总不能说，是裴殇让他心生惧意……就像要吃掉他一样。

裴殇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放柔了许多：“若将它取下，你便不怕了，是吗？”

代黎川怔了怔，有些不确定地问：“可以取下来吗？”

他一直好奇面具下的容颜，但他不愿强人所难。

“嗯。”裴殇应一声，低下头，凑近了些。

代黎川抬起手，指尖触碰到面具边缘，摸索到暗扣，轻轻解开，将遮蔽了半张脸的面具，缓缓取了下来。

月光朦胧，只能隐约看到侧脸的轮廓，线条硬朗分明，下颌绷紧，想来应是一张冷峻凌厉的脸。

“边缘锋利，莫要划伤手。”裴殇低声提醒，将面具拿走，随手放在旁边的木桌上，“为什么离开？”

“出门打探些消息。”

裴殇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你可以等我回来，我带你一同去。”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提前回家总会打乱你的计划……我不想耽误你的正事。”代黎川垂下眼睫，轻声解释。

裴殇一时哑然。

他未曾想，代黎川的离开是出于这般考量。

“不曾耽误。”他的呼吸平稳下来，“心里念着你，我行事愈发谨慎周全，只盼速战速决，回到你身边。”

他将代黎川重新揽入怀中，打横抱起，走到床边坐下，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见对方没有察觉到他的感情，裴殇心中稍安。

又能这样抱着代黎川，他已经很满足了。

“每次想到家中有你等我，我都会格外当心，不让自己受伤。”裴殇环抱着他，下颌抵在他的发顶，声音低沉，“你若不在，我便没有家了。”

若是前世，他何曾在意过身上添几道伤疤？

生死尚且置之度外。

可如今，有了代黎川为他心疼，为他细心敷药，他哪里还敢让自己有半分闪失。

裴殇神情落寞，心道：没良心的小坏蛋，你知道我回到家，看到家中空无一人有多崩溃吗？

代黎川动容，心口泛起酸涩的暖意。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

“不要道歉，”裴殇低下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间，“是我不好，吓着你了，是我该向你道歉。”

“那……不要把我关起来，好不好？”

他贴近男人坚实的胸膛，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兽，依赖地蹭了蹭，语气里带着软软的撒娇。

“好。”裴殇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什么坏情绪都没了。

男人收拢手臂，将代黎川拥得更紧。

他仿佛被代黎川下了蛊，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珍宝都捧到他面前，怎能拒绝这点小小的要求。

只是，有一条底线。

裴殇低下头，咬了咬他的耳朵：“但你不能丢下我，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嗯。”代黎川低低地应了一声，脸颊烫得厉害，索性将脸埋入他的胸口，乖乖呆在他的怀里。

“歇下吧……”裴殇声音沙哑，克制住难耐的欲.火，拥着他一同躺倒在床榻之上，健硕的手臂环住代黎川纤细的腰肢，将人牢牢圈在自己的怀里。

代黎川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很快沉入了梦乡。

直到他睡熟，男人凝视的目光才柔和下来，合上眼睑。

怀中充盈着温软的触感，鼻息间萦绕着代黎川身上的药草香，踏实与安定感浸润了惶恐不安的心。

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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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囚禁（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