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冷光刺得人眼疼。

林惊蛰刚睁开眼，消毒水的气味还没完全侵入感官，一个人影已经笼罩下来。沈砚清站在治疗舱边，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还带着新鲜的处理液痕迹，像是刚匆忙结束另一场工作就赶了过来。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指尖即将触到林惊蛰后颈的二进制疤痕——那里还残留着《孤儿怨》茧房强制登出时的微弱静电。

林惊蛰偏头避开，动作幅度很小，但很明确。他撑着手臂坐起身，医疗监测仪发出平稳的滴答声，显示一切生理指标正常。

“熵值归零，威胁清除。”林惊蛰开口，声音是惯常的冷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在做任务简报，“江妄言轻度软组织挫伤，已处理。无其他伤亡。”

沈砚清的手悬在半空，片刻后自然落下，撑在了治疗舱的金属边缘，将林惊蛰困在那一方空间里。他靠得很近，琥珀色的瞳孔里数据流无声闪过，像是在扫描确认什么。“埃丝特…或者说琳娜·克拉夫斯基，”他低声问，目光紧锁着林惊蛰的眼睛，“她最后接触你时，有没有留下异常数据？”

“她的执念指向性很强，但未能突破防火墙。”林惊蛰回答，视线越过沈砚清的肩膀，看向正在旁边医疗床上龇牙咧嘴接受喷雾治疗的江妄言，“倒是提到了一个名字。”

“Emma Gross。”

这个名字让沈砚清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他撑在床边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用力的白色。周围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林惊蛰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深处骤增的数据流量，以及那之下被极力压制的一丝…紧绷。

这种紧绷，与逻辑运算超负荷时的状态相似，却又有些微妙的差别。林惊蛰的视线落在沈砚清无名指的戒指上，那枚刻满二进制代码的金属环正发出极其微弱、几乎不可见的红光——通常只在他进行极高强度计算或情绪出现极端波动时才会出现。

“《坏种》…”沈砚清的声音压低，几乎成了气音，带着一种冰冷的锐利，“她倒是会给自己找‘同类’。”

他忽然抬手，这次不是探向疤痕，而是用指背极快地、近乎触碰地擦过林惊蛰的眼下皮肤，仿佛在确认那里是否真实存在温度。

“她伤到你了？”这句话问得又快又急，失去了往常的从容。

林惊蛰抬眼，平静地回视他：“没有。物理接触程度最高仅为束缚，未造成有效伤害。她的攻击模式更倾向于心理层面…”

话没说完，沈砚清已经打断他，语气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近期所有涉及高智商反社会人格幼体形象的茧房，全部暂停你的接入权限。Emma Gross的关联数据我会亲自处理。”

这超出了常规流程。林惊蛰微微蹙眉：“根据协议，我需要知悉潜在威胁的完整评估报告，以确保…”

“林惊蛰。”沈砚清叫了他的全名，声音沉缓，带着一种近乎绝对的压制力，“这不是商量。”

他的指尖再次掠过那枚发烫的戒指，红光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不是分析另一个疯子的‘邀请函’。”

医疗舱的门无声滑开，后勤部长叶听雪站在门口，似乎有事要汇报，看到舱内情景又顿住脚步。

沈砚清最后看了林惊蛰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加密最深的数据流，最终却只是转身，对叶听雪冷淡地吩咐：“给他用最高级别的神经镇静剂，确保他至少休息十二小时。”

门合上之前，林惊蛰听到他对外面守着的裴昭极低地说了一句：“……调出所有与《坏种》相关的异常波动记录，包括三次未归档的碎片化反应……我马上要看。”

医疗舱内恢复了寂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林惊蛰缓缓躺回枕头上，闭上眼。神经镇静剂的轻微效果开始蔓延，但他大脑中关于沈砚清刚才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异常指令的分析程序，才刚刚开始全力运行。

担心。

他精确地定义着沈砚清刚才那一系列超出逻辑基准线的行为。

这种非效率的、感性的冗余行为，被定义为“担心”。

监测屏上，他的心率依然稳定在每分钟60次。

只是在那稳定的节拍中，有一个瞬间，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被忽略的波动，悄然滑过。

大概就是沈砚清要大战我们Emma Gross。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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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她倒是会给自己找‘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