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愣了下，脸上浮出一丝错愕。

快到几乎无法捕捉，却恰恰被沈衍收入眼底。

他突然想起以前在心理学书上看过的一句话。

不经意的微表情，尤其是眼神，往往最能说明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走廊内凉气肆虐，将沈衍的手脚吹得冰凉。

其实很久以前他也听人笑过萧承是妻管严。那会儿他还担心萧承心里会有想法，也检讨过自己，可对方却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说：

管他们说什么。我喜欢你，就爱被你管。

当时的情形犹在眼前，可一眨眼，却好像什么都变了。

而且变的，也远远不止这一件事。

他忙了一整夜一口水没喝，这会儿嗓子干涩异常：“这些年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

沈衍：“我先走了。”

回家路上，沈衍头昏脑涨，有好几次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晕过去。

如果说刚发现萧承出轨时，他的痛苦还带着某种不真实的虚幻，那这一刻，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到家之后，沈衍先去洗了把冷水脸。

时间还早，想到萧煜应该还在睡，他克制自己把脚步放得很轻。

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走到萧煜房门口时，脚底突然打了个踉跄。

他匆匆忙忙扶住墙壁，发出的声音却惊动了趴在电脑桌前的萧煜。

“……哥哥？”

萧煜的房门没关，沈衍望进去，发现他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手边多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烟灰缸，里面的烟蒂堆得几乎要掉出来。

屋内窗帘拉得紧紧实实，一丝阳光都照不进。

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光，光线打在萧煜脸上，有种触目惊心的苍白。

沈衍静如死水的心突然颤动起来：“你……”

他走进去，目光从萧煜眼下浓浓的黑眼圈转到电脑屏幕上：“你一晚上没睡？”

萧煜没想到沈衍会那么早回来，东西都没收拾就被撞了个正着。

辩无可辩，只能承认。

“哥哥的鞋怎么了？”也许是烟抽狠了，萧煜的嗓音很哑。

沈衍低头看了眼：“没事，工作时候不小心弄脏了。”

“……你昨晚是去工作？”

眼见萧煜好像怔了下，沈衍突然意识到对方可能想歪了，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和萧承还有牵扯，沈衍把等文件的事大致说了下。

说话间，他体内的那股疲惫感突然又加重起来。

沈衍闭了闭眼睛：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做早饭。”

刚转身，就感觉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对不起。”萧煜看着沈衍，嗓音依旧很哑，脸色却好像没刚醒时那么苍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通宵，哥哥别生气。”

沈衍愣了下：“我没生气。”

“可是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我……”

沈衍一阵沉默。

萧煜也没说话，就那么拽着沈衍的袖子，看着他。

……

“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会觉得喘不过气吗？”

沈衍鬼使神差地问：“会不会觉得，我管的太多。”

电脑发出的散射光照着两人，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眼中的红血丝。

一瞬间，沈衍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他怎么会想到把这个问题拿来问萧煜。

正当他要收回目光，却见萧煜转身从桌上拿了纸和笔。

写完之后，他把纸条塞进沈衍手里。

沈衍定眼一看，愣住了。

纸上居然是萧煜的支付宝账号还有所有银行卡账号，并且统一在后面附了密码。

“微信没绑卡就没写。”萧煜道，“哥哥看哪天有空，把这些密码都改了吧。”

说着又喃喃道：“忘写游戏账号了。”

“等等。”沈衍攥紧纸条，担忧地看着还要继续写的萧煜，“你还年轻，通宵一晚不会有事的，别乱想。”

萧煜：“？”

萧煜：“……哥哥以为我在交代后事？”

“嘘。”沈衍已经忘了自己刚才的提问，认真道，“别说出来，不吉利。”

“噗……咳......”

“怎么了？！”见萧煜突然挡住嘴角咳嗽，沈衍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难道这孩子已经预感到身体不舒服会猝死，所以……

见沈衍的眼神越来越惊恐，萧煜迅速调整了下表情，放下手解释：“身上有钱就想氪金、买烟……游戏也是，不小心就通宵了。”

他的声音带着咳嗽后的沙哑：“我自制力差，哥哥平时就管我吃喝作息，其实不太够。”

眼神落到沈衍手里的那张纸条上：“可以的话，这些你也帮我管着，行吗？”

……

沈衍突然觉得很热。

尤其是拿纸条的那只手。

他看着萧煜，对方的眼睛在电脑光照下显得很亮，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其实他心里清楚，一个是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年的未婚夫，一个只是到他家借住一礼拜补课的孩子。

初始前提就不一样，不管萧煜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真要让他和萧承一样和自己朝夕相处十年，他应该也会……

当然萧煜也不可能和自己生活十年。

他现在会这么做，可能就真得只是苦恼自己自制力差，想让他帮忙约束一下，好度过补考。

可心里明明知道，这一刻，情绪却还是被带了过去。

“这个太贵重了。”沈衍没注意到自己的语调渐渐轻快起来，“我不能拿。”

萧煜：“你能。”

两个字说得太利索，几乎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沈衍不由一怔。

萧煜：“……你不拿，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没事。”沈衍安抚道，“自制力可以练，我之后想点办法。”

——

为了锻炼萧煜的自制力，接下来几天沈衍把小时候他爷爷拿来锻炼他的方法全都使了出来。

比如，在萧煜每次游戏开始前的三十分钟。

“我国大数学家华罗庚自幼家境贫寒，但他最后却获得了惊人的成就。因为他拥有惊人的自制力，卧床三月，翻书不止……”

“马克思花40年著《资本论》，他座位下的水泥地上曾磨掉了一层水泥……”

……

沈衍捧着打印出来的名人轶事，坐在萧煜背后朗读。

小时候沈爷爷就经常在他要开始一项娱乐活动前这么做。

沈衍每每都会被那些伟人事迹感动，忍不住学习他们身上的优良品质，包括自制力。

梦回童年，加上故事精彩，沈衍正念得如痴如醉，突然接到一个工作电话。

看了眼来电人，沈衍估摸着这个通话应该会很长。

再看看时间，才念了十分钟。

不过这几天萧煜一直表现挺好，没再出现通宵抽烟打游戏的情况，沈衍还比较放心。

“今天多玩一会儿吧。”沈衍道，“觉得要过头的时候，就想想刚才那些故事。”

顾允连上游戏时，听到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国大数学家华罗庚……”

他试探性地叫了声：“沈衍哥？”

萧煜：“他不在。”

顾允：“那这……”

萧煜：“偷录的。”

顾允：“……不愧是你。”

游戏bgm响起，顾允听着夹杂在热血节奏里头的华罗庚马克思，隐隐觉得自己有那么点精神分裂。

顾允：“快开始了，要不先关了？”

萧煜：“不要。”

顾允：“……会影响游戏音效吧。”

萧煜：“你可以关语音。”

说着选中了一个熟练度为0，特效满是爱心，绕着另一个角色转圈跑的辅助小萝莉。

顾允：“……”

——

在沈衍的帮助下，萧煜很顺利地通过了补考。

看着那一项项比自己预想还要高的成绩，沈衍露出欣慰的笑：“你看，只要你肯做，这些一点都不难。”

萧煜：“都是哥哥教的好。”

沈衍被他笑得心里发乐，下意识地想多说两句，又想到自己和萧煜毕竟不是那么近的关系，怕对方烦，最终还是没说。

沈衍：“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哥哥。”

“怎么了？”

萧煜微微凑近沈衍一步：“我补考过了。你有什么奖励给我吗？”

沈衍没想到萧煜会突然问自己要奖励。

愣了下后，眼中渐渐流露出慈爱的光芒。

这孩子，还真挺像个孩子。

他甚至没意识到过补考本来就是萧煜应该做的，思维完全被带了过去：“你想要什么？”

屋内静了一瞬。

“……怎么了？”眼见萧煜没回答，只盯着自己看，沈衍迷茫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没。”萧煜敛下目光，轻笑，“只要哥哥给的，什么奖励都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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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