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冰雪融化，绿芽抽枝。春风袭来，野草随风而生。
正赶上好农时，这次种的并非番薯，而是小麦。
青木神女并未现身，不过突然出现的麦种可做不得假，人人都知道，这是神女殿下的垂怜，亦是神使殿下的请求。
与番薯一样，小麦也不是免费供应出去的，需要金钱购买或者粮食兑换，相比于以前的粮食价格，是便宜了不少。
有家中番薯多的，也愿意粮食兑换，毕竟番薯重，同比兑换总是赚的。
天气转暖，年前商讨的走商也开始上了日程。此次走商由褚良带队，人选自然也是他挑，毕竟所有人里面只有他清楚需要哪些流程。
“老师，说好了的，你可千万不能抛弃我。”燕昭盼着好久的出门终于来了，一早就跑去找了老师，想要确定一下。
褚良没有说话，就直直望着她，叫她有些心虚。她吭了一声，有些气短，“我礼仪学好了的。”
少女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保持与肩膀齐平，躬身弯腰向下拜去。
一礼行完，燕昭起了身，脸上带着骄傲，“怎么样？我的肃拜礼还是很标准的吧！”
褚良轻微点头，少女养了许久，不似同龄人高也差不了多少了，如今简单装饰，行个礼，倒有些上京贵女的模样了。
“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啊？老师，我都看到你点头了，带我，带我。”她绕圈一般的恳求着。
“带你。”说完他转身进了屋。
燕昭向前走了几步，“说好了，我回去收拾收拾。”
回到屋子，想着自己学过的礼仪，燕昭觉得有必要带上那么几身好衣服，平常人家规矩也没那么多吧！
年前染布坊送来了几套衣服，正巧解了她的燃眉之急，除此之外，她带了几身轻便的衣裳，打的几件银饰，说不定能用到。
这些日子，燕昭随着哥哥的军队训练，身体素质是愈发好了，尤其学了技巧，凭借着身体小，动作灵巧，搬倒了不少人。
此次走商事关重大，带去的商品主要是布料、番薯，除此以外还有提前做好的芋头干，不过番薯会根据情况进行售卖。
燕昭前去娘亲的房间告别，刚巧哥哥也在。本来还要向父亲告别一番，不过对方过了十五就回去忙了，反而是先被父亲告别了。
“娘，哥，我要跟老师去走商了。”少女的话语中满是兴奋。“这次可能要走不短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殷西月点上了自家女儿的额头，殷殷叮嘱，“你呀，闲不住一点，什么都学，什么热闹都想凑，这次出去，你可一定要听青云的话，不要乱跑。”
燕昭：“我知道的。”
大抵儿女远行父母都会担心吧！既怕他受欺负，又怕她不开心也不说，自己默默咽着。
平日里燕阳是个专心管理军训，学习军务，不过他可是个细心的，对自己的家人尤其在意。他拿出一个手帕，素白的，上面没有任何点缀，能看出里面包裹了些什么。
打开手帕，里面是两根掐丝赤金镶碧玺石簪子，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来到古代这么久，燕昭还没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姜州偏僻穷苦，银制首饰不少，金饰倒很少见人戴过。
“哥，这从哪里来的？给我的吗？好漂亮。”
燕阳：“这是我拖同僚从兰州带的新兴首饰，你们此行装作兰州身份，自然得有兰州的东西，衣服我也给你备了两身，记得去我那里拿。”
他又道：“还给你准备了个镯子，生日礼物，你一走不知道走多久。”
是了，燕昭的生日是二月初九，如今已经一月二十八，没几天就到她生日了。
燕昭愣了一下，“我都快忘了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了，谢了，哥。”
殷西月自然也给女儿准备了礼物，是两双轻便的鞋子，专门找了绣娘做的，看着华贵，实则并不繁琐。
除此之外，她递了一包银子出去，“出门在外，钱装好，财不外露知道吗？”
燕昭点点头，“知道，我绝对把钱藏好。”
燕阳作为将领，无故自然不会离开姜州，不过此次走商事关重大，自然需要护卫。他在军中挑了一百好手，装作护卫，来守护财帛，物资，和人。
燕昭平日里没有下人，也不使唤人，但装作兰州来的贵女还是得有丫鬟的。
这倒不用她操心，褚良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都是城主府的人。由于她们还没攒够钱赎身，故而身契还在殷西月手中，不用担心其他的因素。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走商队便准备出发了。
燕昭与丫鬟婆子们乘一辆马车，褚良与崔亮乘一辆马车，其余的护卫们大多坐在物资的车上，也有少数是走路的。
早上起得早，上了车叫人困乏，燕昭斜靠在马车上，随着晃悠悠的马车逐渐进入睡眠中去。
砰。
马车剧烈的晃动起来，燕昭睁开眼睛，“发生什么了？”
“神使殿下，是路太颠了。”春花，也就是其中一个丫鬟开口回道。
燕昭修正道：“在外面不要称呼我为神使殿下，唤我小姐。”
春花：“是，小姐。”
没过多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正巧前面有一片森林，车队就准备在森林中修整一番。
马车逐渐停了下来，燕昭从马车上下来，只简单挽起了头发。
地上生了火，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褚良坐在一块石头上，围看火堆烤火，过了一会儿，他用木紧扒拉了两下火堆，从里面滚出来了四个香薯，烤的焦香，让吃了一天凉东西的他们不禁目光移了上来。
此时，燕昭坐在老师的旁边，还没开口就有一个番薯递到了手上，正是褚良递的。
“谢谢老师。”少女的眸子亮了起来，仿佛天上的星光。
老师真贴心。
她扒开番薯外面的皮，露出里面香糯的白色内瓤，一口咬下去，甜滋滋。
这会子已经烧瓦罐了，里面放了些白米和切成块的番薯，煮成的粥分到每一个人的手中，让早春都没那么冷了。
吃过晚饭，褚良对照着火堆，又核对了一下所在的位置，距离烟州地界还很远，他们如今还没出了姜州地界呢。
褚良手上的地图比较简略，只大概能分辨出方向，对于距离什么的完全没有记录，只能凭借着直觉去前进。
燕昭望着地图出了神，直到一双手在眼前晃了晃才反应过来。她三两口喝完手中的粥，跑回马车拿了块绢布回来。
“老师，我们去那边聊。”
望着自己小徒弟郑重的脸色，褚良点头示意，随即二人一同去往了旁边的空地，能看到火堆的方向，又不至于让其他人听到声音。
打开绢布，上面是燕昭无事时在城内闲逛的时候画的，正是一副城内地图，而且城内对她不设防，可以说就算城内布防图了。
先不说横平竖直严谨的画工，最让褚良惊奇的显然是上面的比例与数值。
褚良九章算术学的不错，轻而易举就能根据图上的比例估算出实际距离，可以说就是占据了先机。
“你是想……”
燕昭点头，“就是这事儿得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老师，有没有比较好的人选啊！”她很有自知之明，要是让她来画和丈量，就凭她的小身板，也不用走商了，早晚得累趴下。
青年沉思了一下，唇角微撇，“就让崔亮去吧，他过目不忘，我会安排几个人陪他一起。”
*
车队夜路是不怎么走的，怕出危险，只留了十几个轮流值班。天还没亮，崔亮跟着几个护卫离开了，没什么动静，在人群中少了几个人并不显眼。
此次所走路程主要是陆地，特意避开了一些城池，只在小村庄进行休息。
燕昭可感兴趣了，难得去了外面，怎么也得好好逛逛。她站在泥土路上，望着空落落的街道，完全没了兴致。
前去打探的人回来禀告，说前面有一家还开着的客栈，众人便打算前去休息。
客栈清扫的很干净，迎客的是客栈的老板，一个瘦小的小老头，两鬓发白，身体佝偻着拄着拐杖慢慢向前走来。
“打尖还是住店。”老人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面上却带着慈祥的笑容。
褚良道：“住店。”
“你们随意住，给小老儿留点粮食就行了。”老人颤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
燕昭拿下身上的斗篷，从兜子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还剩下的芋头糕，她递过去，开口道：“老爷爷，给你吃。”
老人喉咙吞咽了一下，手中的拐杖落了地，双手拿起那糕点，大口的吃了起来。
燕昭倒了一杯水推过去，“喝点水，别噎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饱腹了，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他喃喃道。
“是了，你们肯定不是，我们清草镇的年轻人早就跑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