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道长,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聚集在街道上的百姓们渴求着能够得到那符水,让自己能够熬过来,他们不想活活痛死,他们宁愿是在睡眠之中毫无知觉的死去。
余泽微本身是会医术的,这怪病他也曾经见过,所以他知道,这病确实是无药可救,只有死路一条。
符水的镇痛作用不过是激起大家的意志,让百姓们熬过来,凭借自身打败这怪病。
而眼下确实已经到了符水不能再使用的地步了,信仰若是直接崩塌,恐怕云州就要从内部开始动乱了。
“不准再赐下任何一瓶符水。”这是他下发的命令。
余泽微望着桌上的地图,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悲哀感,仿佛已经看到了失败的结果。
若是当时他们如愿打下了墨州,眼前必然是另外一番境地。现在烟州联系不上,他并不清楚烟州的情况,只能期望着烟州会来帮忙。
一名女子推开房门,手中端着一碗白粥,“先生,喝点粥吧!”
她依旧是那副温顺的模样,眉眼间却放松了许多,仿佛禁锢在身上的束缚已经完全解开了。她并不清楚眼下的局势,但这是她自从出生以来到现在最为放松的一段时间。
余泽微并未看过去,他的声音闷闷的,“慈静,我派人送你离开。”
那女子,也就是乔夫人,摇了摇头,“妾不愿离开,妾要陪着先生。”
从前的一切都不由她做主,这一次她想要遵从自己的心意。
余泽微接过那碗白粥一饮而尽,望向女子的目光眷恋而又缠绵,他抬手抚上女人的脸颊,光滑的肌肤上落下一串泪痕。
男人垂下眼帘,手掌敲上女人的脖颈,抱住她软下来的身体,“下次,下次一定由你自己选。”
“来人,送夫人离开。”
清晨,奉天教发出最后的垂死挣扎,云州主动出兵,辰州欣然应战。
燕清晏带领将士们从侧面迎击,杀的敌人节节后退。
烟州一直关注着云州与辰州之战,早在云州动兵的那一刻,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燕阳带着姜州的军队从西方夹击,完全挡住了云州的后退之路。
“先生,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快走。”
余泽微走出房门,一望无际的天空澄净的如同镜面一般,丝绸般的云朵随风飘动,美不胜收。
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一切都是天意。
“师傅,当初我算出上京地动,有西方天命之人打下天下,建立大同世界。本以为我便是那天命之人,今日才知,自我入局以来,就已经看不清了。”
“天意如此,只可惜我无法看到了。”
余泽微最后算了一卦,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没想到我所做的一切为他们扫清了不少障碍。”
抽出腰间的匕首,他非常利落的抹了脖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嘴角流出血液,他的视线落在那第一个冲进来的人身上,唇角轻轻扯起,他来了。
燕清晏带人快速上前,只见到了失去呼吸的青年。他有些唏嘘,没想到这个搅起来这么大一件事的人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多岁。
如同历史上的张角一般,这位名叫余泽微的青年也选择了同样的道路,赐符水,杀氏族,就连结局都是一样的失败。
只不过一个是病死,而另一人选择了自尽。
这会儿周绍钦也带人杀了进来,入目的便是那已经死去的青年,他看向燕清晏,明知故问,“此人是燕太守所杀?”
燕清晏:“不是。”
他叫了一声褚良,“青云,将他好好安葬吧!”
随之而来的楚曜明一身的血迹,“凭什么?”
“这样的乱臣贼子就得碎尸万段,不然总会有人有样学样。”
他一刀扎在了余泽微的身上,拧着刀转了转,血液迸射而出。
青年的目光阴狠灼人,疯狂的杀意萦绕在身旁,“这云州,我楚家军势在必得,你们要与我抢吗?”
最后几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叫眼前的局势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周邵钦可不害怕,比起眼前的各位,他有着更为光明正大的东西,于是便在一旁看戏。
此时徐伦姗姗来迟,这墨州军来人最少,也是最不出力的一方,但他们不同,如今的小皇帝可就在墨州呢!怎么可能将到手的云州给交出去。
“我等已经请了圣驾前来,还望各位稍安勿躁。”
周绍钦笑了笑,我的好弟弟啊!不知道他在那个位置上坐得如何?舒不舒服……
“走。”
他一声令下,辰州的军队便随他一同离开了。
褚良上前走了几步,“楚将军还是回去想想如何面对圣驾?”
楚曜明的刀指向褚良,“有你什么事?”
褚良升了个调,“哦?下官还以为楚将军知道这余道长出身慈州啊!”
楚曜明愣住,他怎么不知道他那破地方还有这样的人才,不是,不找他合作,自己搞事情。
万一我被误会咋办?
他收回杀气,哼了一声,“走。”
燕清晏见手下抬走了余泽微,也挥了挥手,带走了手下的将士们。
比起其他占据地盘的军队们,他们去了提前打好招呼的地方,燕阳正在那边等着,燕昭也跟着来了。
“走,进去聊。”
几人进了房间,燕清晏道:“烟州怎么样了?”
燕昭:“生病的人都喂了药了。”她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乔太守被我们杀了,不过我们有他勾结奉天教的证据,都带过来了。”
燕清晏点了点头,“做得好。”
他看向褚良,“青云,这云州可有机会?”
回来后,褚良一直在深思,见太守问话,他开口道:“难。”
“废太子敢光明正大的参与这场战斗,手上必有至关重要的决胜之物。”
褚良停了一下,“可能是圣旨,先帝留下来的圣旨。”
他叹了口气,“而如今墨州搭上了皇帝,对这云州也是颇有心思。如今大抵是废太子与墨州之间的比拼了。”
燕阳有些着急,“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不对,也不是。”
少年的目光亮了起来,“若是实在无法打下云州,我们是否可以拿下烟州。”
燕昭撇了撇嘴,“可烟州比不上云州地势更重要呀!”
燕清晏摇了摇头,“昭昭。”
“知道了,爹,有总比没有强,保一争二嘛。”
次日,大周皇帝到达云州。
金灿灿的銮驾在街道上穿行,宫女太监们站成两排,大约数百人。
被驱赶的百姓们斜靠在门前,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銮驾中的人,仿佛积攒了极大的恨意。
“前方何人?还不速速离开。”尖细的声音驱赶着挡路的灾民,手指扇了扇面前,仿佛遇到了脏东西一般。
“杀了狗皇帝,为道长报仇。”
排头的人一声令下,百姓拿着家中的菜刀冲了上去,动作十分凶狠。
他们都是受了余道长恩惠的人,若不是余道长,他们早就死了,凭什么,凭什么要骂余道长,明明就是他救了他们。
都怨这狗皇帝,被老天惩罚还要嘴硬,还要派人剿灭奉天教,该死的明明是这狗皇帝。
街上乱成了一窝蜂,站在楼上的周绍钦冷眼旁观,他可不会叫人前去救他这个小他一岁的弟弟,还有那曾经与他极其亲近的皇叔。
墨州不同,此次是徐远将军带队护送,他们知道,必须得护住这小皇帝,不然可没有其他人可以扶持了,先帝子嗣颇少,兄弟也只有一个。
平民百姓们终究还是比不得兵将们,没过多久就被全部抓住送入牢狱。
銮驾继续向前,坐在里面的小皇帝受了惊,缩成一团,被叫了好久才露了面,瞧着眼角已经红了。
徐远道:“舟车劳顿,皇上还是先去休息吧!”
小皇帝点点头,“亚父说得对。”
随后入了房间,小皇帝道:“你们都出去,朕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诺。”
他哆哆嗦嗦的坐在床上,哭的稀里哗啦的,“别杀我,别杀我,你们是被砸死的,和我没有关系。”
“奉天教说的都是假的,朕才是天子,朕是天子。”
“呵。”
一道嗤笑声从房梁上响起,小皇帝抬头望去,吓得噤了声,一句话都不敢说。
周绍钦悄无声息的跳下来,手中的匕首放在小皇帝的脖子处,“别说话哟!不然我手中的刀可不长眼睛。”
小皇帝身体抖动着,似乎是被吓到了极点,生怕一动就没了命。
周绍钦望着这不争气的弟弟,心中满是不忿,他竟然被这么个东西搞了下去。
他迅速冷静下来,暂时不能杀他。
“都是皇叔逼我的,还有那个阉人,都是他们逼我的。”
“皇兄,那个阉人已经死了,皇叔,皇叔……”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绍钦自然清楚当初是什么情况,自己这个弟弟可是在其中出了不少力,但眼下,还需要他。
“还记得父皇下的圣旨吗?”
小皇帝露出惊恐的表情,“不是,不是已经烧了吗?”
周绍钦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杀意,“要么圣旨传遍天下,要么交出云州。”
“皇弟,好好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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