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蜜下午三点结束拍摄，又匆匆忙忙回酒店洗澡换衣服。
和秦指导约定做实验的时间是下午五点，所以她并不着急，先试了一套白色连衣裙，想想觉得不合适，又换成运动服，然后是A字裙、牛仔裤……
这次来拍摄带的衣服几乎都被试了个遍，依旧没找到满意的。
沈蜜对着镜子拍了几张照片，给朋友发过去，询问她的意见。
宋知星：【第二套，你不是最喜欢穿运动服吗？你要去干嘛？】
沈蜜：【今天和秦指导约了去实验室帮忙。】
宋知星：【哦！！！！！】
好友从简短的一句话中嗅出不同，立即改口：【第三套！显腰细，而且还有事业线，别说男人，我看了都喜欢。】
沈蜜点开第三张照片，又仔细看了看。
这条浅绿色吊带裙确实是里面最性感的，剪裁得当，包裹着腰身，领口微微下压，但不算太夸张，属于她也能接受的程度。
虽然她不太喜欢因为走性感路线而带来的异样目光，却也不介意利用这一点。
沈蜜迅速换好衣服，拿出十二分精神，给自己化一个精致的妆，甚至还特意卷了头发，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提着包快步离开酒店。
路上买了咖啡，又给秦以濯发消息通知，半小时后，沈蜜站在A大实验室门口。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把翘起的头发理顺，然后抬手轻轻敲门。
“秦指导？”
实验室的门打开，秦以濯穿着熟悉的白大褂，带着护目镜站在里面，视线不着痕迹地将她看了一遍，侧身让开。
沈蜜好奇地打量着实验室环境，只觉得和拍摄的那个完全不同，更加严肃冰冷，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不知名试剂的味道。
“实验室里没有其他人吗？”
其实她担心实验室里有其他人在，所以多买了一杯咖啡。
刚才在学校走过来，看见路上学生和老师来来往往，没想到这边这么安静。
“他们下班了。”
秦以濯直接忽略了某个刚刚被他赶走的教授。
“我没有打扰你吧？剧组安排的拍摄时间有点紧，我三点才拍完收工，只能这个时候来找你。不过今天晚上我有时间，弄到几点都可以。”
沈蜜说完，觉得有些歧义，补充道：“我是说做实验。”
说完，却见秦以濯一直看着自己的脸，镜片后的眼睛幽深一片，看得她有些紧张。
“你化妆了？”
沈蜜一愣，缓缓点头。“啊……对，简单化了一点。”
才不是。
这足足花了她将近一个小时！
秦以濯：“佩戴脑电波检测仪不能化妆。”
“那、我去洗掉？”
“可以。”
秦以濯递过来一块未拆封的香皂。
沈蜜有些窘迫地站在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自己花了一个小时复刻的精致妆容，懊恼地用额头撞了一下洗手台。
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早知道从片场直接过来了，精心化的妆也全部白费，做实验竟然还不能化妆？她来之前怎么就不查清楚呢？
她双手摩擦香皂，泄愤在脸上搓了几下，大量泡沫把整张脸全部盖住，足足洗了三遍，确定没有任何化妆痕迹残留。
还好她平时注意护肤，皮肤状态还算不错，要是卸完妆满脸痘痘，沈蜜可能会当场逃走。
顶着一张完全素颜的脸回到实验室，秦以濯正在电脑上操作着，桌上多了一些连接电脑的贴片。
他头也没回，抬了抬下巴。
“坐在这里。”
沈蜜生无可恋地在椅子坐下，收拢心思，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实验上，暗暗催眠自己，算了，只要实验成功，她现在做什么都能接受。
紧接着，秦以濯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管膏状物，拧开挤出黄豆大小，朝她伸出手。
沈蜜目光一扫，敏锐地看到那管膏状物上的名称：
去死皮啫喱。
她倏地睁大眼睛，身体迅速后仰，避开他的动作，目露惊恐。
“……我刚才洗脸了，洗得很干净。”
秦以濯看了她一眼，似在检查。“磨砂膏去除角质和油脂，这是必要程序，否则数据不准确。”
“……”
沈蜜在心里对这个实验的难度又增加了一个档次，有点后悔今天早上答应得太轻易，谁能想到做个实验不仅洗脸，还要搓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她看一眼秦以濯的手指，咬牙慢慢坐回去，任由秦以濯将磨砂膏一点一点涂抹在额头，开始慢慢搓揉。
指尖的力度刚刚好，带着淡淡凉意，有种被按摩的舒适感。
沈蜜微微眯起眼睛，才发现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了很多，似乎是为了方便发力，秦以濯微微弯着腰，一只手跨过她的肩膀，扶着椅背，另一只手则放在她的额头上。
淡淡的洗衣凝珠的香味驱散了实验室里化学试剂的味道，不断往鼻尖里飘。
她刚有点沉迷，一转头，看到自己的额头被搓出了细小的白色的泥，所有的旖旎瞬间烟消云散，一脸生无可恋。
泥……
她被秦以濯在额头搓出了泥。
这简直比衣服纽扣崩开还要让人尴尬。
秦以濯：“这些是角质层，属于正常现象。”
沈蜜笑不出来，默默配合他分别将磨砂膏继续涂抹在鬓角和耳后，至于有没有搓出什么，她已经不敢再看了。
等处理好皮肤状态，将贴片一个一个贴在头上，正当她以为结束的时候，秦以濯又拿出一管膏状物。
“这是导电膏，涂抹在皮肤和电极片之间，可以减少皮肤电阻抗，提高检测准确率。”
他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询问地朝沈蜜看来，似乎只要她不同意，实验就会到此为止。
沈蜜转头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满头的电极片，有的贴在额头，有的贴在头皮上，涂在皮肤和电极片之间，也就意味着……
“你随意，你开心就好。”
她故作轻松，实则暗暗咬牙。
她花二十分钟卷的头发……
三分钟后，沈蜜出门时弧度刚好的卷发被黏糊糊的导电膏糊在一起，已经彻底看不出形状。
“接下来我会给你观看一些照片或者影像，你尽量放松，不要想其他事。”做好一切准备，秦以濯叮嘱道。
“好。”
其实不用提醒的，她现在已经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电脑上开始播放一张张不同风格的照片，有森林，有沙滩，也有一些战争和危险的画面，沈蜜只需要盯着看，任务一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足足看了十五分钟。
秦以濯全程盯着电脑上的数据，甚至没看她一眼。
“可以了。”
“这样就结束了？”
沈蜜惊讶抬头，没想到这么简单。
“这是第一批，接下来还有几组不同的实验。”秦以濯摘下她头上的电极片，看见满头的导电膏。“隔壁有浴室，你可以去洗一下。”
“太好了！”
沈蜜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她早就忍受不住头上奇怪的感觉了。
秦以濯带着她走出实验室，来到隔壁。
这里似乎是一个休息室，放着办公桌和一张很大的沙发，旁边挂着两件白大褂，文件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书架也纤尘不染。
桌子最前方摆放着一个黑色铭牌：
Dr秦以濯
这里是秦以濯的休息室！
秦以濯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套没有拆封过的洗浴用品，然后侧走两步大，打开旁边的门，里面是一个很小的浴室。
“这里没有人用过，你可以在这里洗。”
沈蜜探头看了看，里面干干净净，连花洒都亮得发光，架子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明显闲置很久。
“谢谢，我马上就能洗好。”
她立即侧身进入，关上门，犹豫两秒，动作很轻地把门反锁，然后转头看向镜子中狼狈的自己，抓了抓沾满导电膏的头发，像是被糊着一头的猪油。
虽然在别人家里洗澡有些冒昧，但要让她顶着这样的头发回酒店，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就简单洗一下，重点洗干净头发，应该就可以了。
秦以濯目送她进浴室，取出办公桌抽屉里的资料，正准备离开，一抬头，他忽然发现浴室门上的玻璃似乎是磨砂的。
里面开着灯，玻璃上影影绰绰地勾勒出人影，以他对人体构造的熟悉，甚至能清楚分辨出她此时正用双手挽起发丝，紧接着双手交叉握住裙摆，准备往上提。
身体陡然一震，秦以濯收回视线，眼眸黑得厉害。
他迅速拿起想要的东西，甚至不敢偏头往浴室的方向看一眼，低着头，右手攥紧皱巴巴的资料，快步离开了休息室。
沈蜜没有带换洗衣服，洗完澡只好又重新穿上了来时的连衣裙。她将头发擦到半干，走出来见休息室没有，就摸到了隔壁的实验室。
秦以濯果然在里面工作，对着电脑一丝不苟。
发现上面显示着一组脑电波数据，沈蜜迅速走过去，一脸好奇。
“这是我的脑电波吗？”
突然靠近的身体带着水汽和芬芳，猝不及防地闯入，握鼠标的手不由紧了紧。
秦以濯很克制地没有回头看她，眼睛一直盯着屏幕。
“对。”
“这里为什么这么高？”
沈蜜又凑近了些，伸手指着脑电波显示图中的一个最高点，发丝从肩膀滑落，沉甸甸地缀着一地水珠，啪一声，落在谢凛的手背上。
他像是被撞了一下，手指轻颤，喉结滚动，依旧目不斜视。
“你当时正在看一组恐怖片素材。”
“原来是这样，好神奇。”
沈蜜毫无所觉，慢慢直起身体，用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继续擦拭头发。
“今天的实验已经结束了，相关数据我一个人就可以处理。”秦以濯的手依旧放在桌上，偶尔点击一下鼠标，全程连看都没看沈蜜一眼。
这是在赶她走？
沈蜜本来还想多留一下，看看他的工作环境，拉近两人关系，但想到刚才那么狼狈，觉得实在有点失败，便把毛巾放在桌上，顺势拿起包。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秦指导。”
对方没什么反应。
走出实验室大门，沈蜜拿出手机，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来，拿出手机，懊恼地给朋友发了一条消息：【怎么办？他好像不喜欢我。】
化妆被洗掉，精心打理的发型毁于一旦，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有一半时间里，她甚至顶着一头像猪油一样的东西。
谁会喜欢？
——
实验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秦以濯依旧在处理电脑上的文件，但只有他知道，此时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多余且无用的。
打开面板，调整参数，下载数据，然后再把参数调整回去，下载数据……
每一个动作都不经思考，全靠肌肉记忆在执行。
或者说，他现在根本无法思考。
又过了一分钟，他才缓缓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
那里有一滴水珠。
晶莹剔透的水珠。
秦以濯眼睛不眨地盯着它看，那么认真，仿佛上面有一组极难得到的数据。
他专注看了一会儿，然后薄唇轻启，伸出舌尖，迅速将那滴水珠卷进口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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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