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敏一直没搞明白她从汇丰保险柜里拿出的那两个不透明的玻璃瓶里是什么东西,瓶子密封的很好,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白绿色的结晶,她又不敢贸然尝试,那一张纸上写的是一首意大利语的诗,姑且叫诗吧,一些伤风悲秋的长短句子,鞠敏直觉事情有点奇怪,谁会把一首诗郑重其事的放在保险柜里呢。
今天她直接把这两样东西带到了唐先生的画室。画室里已经有几个人在习作,鞠敏坐在后面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唐先生说话,正要磨磨蹭蹭的留下了,又突然想到这唐先生的身份她只是听那个自称明诚的含糊暗示过,可明诚的话可信吗,她在找出来的报纸上看到明诚作为汪伪政府新任的经济司副司长兼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明楼的秘书的照片,他会是抗日者吗?他的话可信吗?鞠敏决定还是再观察观察,可就是她这一犹豫,让唐景生看出了端倪,他本来不想这么早就开始训练的,总要先摸摸性、情才好调、教。
“今天新来的同学留一下。”唐先生一副学者风范出声把鞠敏留了下来,“这两本画册你先拿回去看看,学画要先从临摹开始。”唐景生嘴上说着话脚步却不停,一路引着鞠敏向里走去,画室的里间是一间镜子房,不仅墙上镶了镜子,在空地上还摆着许多角度不同的镜子,乍一看吓了鞠敏一跳。“这是观察室,画家若想有画笔下有灵魂神韵,就一定要善于观察,你可以在这里练习。”
鞠敏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果然,唐先生一转身不见了,镜子屋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在敌后工作最重要的是伪装,很多人觉得换身衣服画点妆就是伪装了,这种人在这里是活不了多久的,训练有素的特务能通过一个人的声音和背影或是一些小细节来判断是否是间谍。你看看周围的镜子。”鞠敏听话的环视周围,镜子里有无数个穿着洋装小皮鞋的长发女子。
“你是在知名的女学里读书的学生,你的家室不错,你应该时刻把背挺直,脖子也要伸直,不要含胸低头的走路,你生活富足没有受过苦,脸上是常带着小女孩的狡黠笑意,手包要自然的拎着,不要两手攥着,肩膀放松,目光移动时要平,说了不要低头,你的表情要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高傲,你来往交际的都是上海滩有名的名媛,以后指甲要留两只长的。你现在看着镜子,和刚才有什么区别?”鞠敏没有想到自己从现代社会带来的小习惯已经完全暴露在唐景生的眼里,不知道他有没有怀疑自己。
唐景生见鞠敏没有答话,也不催促,只是接着说:“你现在先按我说的练,女学里有教授礼仪课程,你去听一听,最近不要做什么,先把自己的身份利用好了,表情没有练好之前多带几块帕子,需要的时候可以遮掩一下。现在你回去吧,那两本画册别忘了好好临摹。“
鞠敏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镜子屋里走出来,那屋里像迷宫似的,她哪里还记得进来时的路,偏偏再叫唐景生时已经没有人答应了,无奈只得自己慢慢摸索。
鞠敏不知道唐景生就在她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而且为了不被她发现还一直随着她移动。唐景生看着鞠敏的笨办法已经在心里摇头了,不知道明诚为什么会把这小姑娘送到他这里来,方向感十分一般,逻辑推理能力也泯然于众人,单单是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镜子的摆放角度有古怪这一点已经足以让唐景生放弃了,更何况她脸上表情十分丰富,连举止行为都有诸多破绽,这种一眼就望到底的人实在没有做间谍的资质。
若是几年前唐景生真的会甩袖走人,让那谁谁来收拾残局,可经过许多事后,他的性格也不可避免的有了些改变。算了,还是好好培养吧,现在上海实在是缺人手,哪怕脑子不好使总有别的事可以做的。
可怜的鞠敏还不知道不过一个下午她就被人认定了脑子不好使,她只是一直在回想刚才的细节,以此推断唐先生究竟是否可信,那件东西是否要让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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