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不疾不徐地走到他面前站定，是个身高气势都极具压迫感的alpha。
眉眼深邃，短发漆黑利落，发梢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汽。
男人手里抓了件外套，身上穿着暗灰色衬衣，袖口挽起，露出筋骨分明的手腕。下身是一条黑色作战裤，裤腿整齐地塞进高筒军靴中，勾勒出精悍利落的轮廓。夜色下，男人后腰处闪过手枪的冷光。
凭借自己贫瘠的常识，莫寂飞快地推测——
没有看到军衔，没有徽章，身份不明；
其他守卫都拿着机枪，而他是手枪，等级应该低一些；
别人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他却没有，甚至不需要值守哨岗，可见不是什么重要位置。
最后，莫寂注意到这个男人很年轻，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总而言之，应该是个新来的菜鸟士兵。
“我……”莫寂慢慢站起来，倒退到墙根处，后背紧贴着粗糙的砖石墙面，“我不是坏人。”
月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在男人眉骨下投出锋利的轮廓，鹰隼般的双眼冰冷锐利，一寸一寸扫描逡巡过莫寂的全身。
良久，男人眯起眼睛，“omega？”
莫寂心虚，不敢正面回答，捂着脖子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没注意到，男人目光落在他偷来的衬衣和裤子上，轻轻哧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拐角处传来令人心惊肉跳的脚步声，是巡逻的卫兵正在靠近。
莫寂来不及多想，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联邦币。
应该是他昏迷时，那位声音温柔的医生给的。
莫寂咬咬牙，将全部钞票一把拍到男人怀里，“带我离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紧张中咬破了嘴唇，鲜红的血迹正悄然渗出。
月光下，血红映衬在冷白皮肤下，有种惊悚妖冶的美感。
Alpha抓住身前的钞票，目光沉沉望着他，却没有说话。
冷汗浸湿了后背，莫寂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压住声音里的颤抖：“我不是坏人，只是跑错了地方，你带我出去就好。”
严琅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莫寂红肿的腺体上，闻到了空气里青涩甘甜中带着一丝血腥的复杂味道。
这omega真是胆大，不贴阻隔贴，也不佩戴阻隔项圈，就这么孤身一人跑到满是alpha卫兵的院子里。
严琅眉头蹙起，很快又舒展开来。
不过倒是多亏了他外溢的信息素，持续数天的暴戾情绪奇异地平静下来，严琅感到舒服了许多。
虽然他讨厌omega这种麻烦的生物，更不喜欢那什么AO强制配对政策，但不得不承认，omega在缓解信息素紊乱方面的确好用，比他用过的任何抑制剂都有效。
看他久久不说话，而脚步声还在接近，莫寂更加慌乱，上前一步抓住男人的衣袖。
他仰头望着alpha，落满星光的清透的双眼里满是无助和恐惧，纤长的睫毛轻颤，“带我离开，求你了。”
年纪轻轻坐到指挥官的位置，严琅以为已经没有太多事情能够令他提起兴趣了，但今晚是个例外。
反正有三十天假期，陪这个胆大的omega玩场游戏，一来可以堵住ACB那帮人和上将的嘴，二来可以利用omega的信息素帮自己治疗，算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于是，严琅勾起嘴角淡淡笑了：“好啊。”
“什么？”莫寂又惊又喜不敢置信，这个男人真的答应了。
严琅将自己的外套折起来揉成一团，藏起反光的肩章，朝莫寂伸出手掌，“钱收下了，跟紧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莫寂迟疑了一瞬，将手指缓缓放入alpha的掌心。
Alpha身高腿长，步子也大，莫寂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两人顺着台阶进入大楼，直奔顶楼而去。但身后脚步声紧追不舍，仔细听，似乎不止一队人马，正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逼近。
莫寂停下来试图分辨声音的来源，alpha动作快如闪电，推开最近的一间房门，抓住手腕将他拽了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门。
莫寂呼吸还没喘匀，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他屏住气息，趴在门上一动不动，像只僵硬的壁虎。
“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有，你们呢？”
“可能是眼花了，大楼的人今晚都撤出去了，要给指挥官腾地方。”
“差点忘了，走走走……”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外面彻底没有了声音，莫寂喘出一口长气，虚弱地抬脚朝后退开。
他倒退得太过突然，身后的严琅完全没有防备，两人直接撞了个满怀，莫寂的后颈就这么结结实实碰上了严琅的鼻尖。
体温交错的瞬间，气氛登时变得古怪。
“你……”严琅呼吸一滞，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丝沙哑，“走开一点。”
幽暗的房间里没有光影流动，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莫寂感觉到后颈处涌起炙热，无端地让他有些不安。
“哦。”他向旁边挪动两步，乖巧地拉开了和alpha的距离。
但是已经迟了。
浓郁的青柚味信息素径直攻入大脑神经，让alpha心跳骤然加速，体温升高。
漆黑的眼眸愈发幽暗，手腕青筋隐隐暴起，严琅强忍着本能的冲动，竭力压制住体内的暴虐因子……
“你怎么了？”
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一缕清风瞬间吹散阴霾。
莫寂站在他身前，疑惑地看过来，“哪里不舒服吗？额头上怎么全是汗，是不是我撞疼你了？”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严琅从身体到心理都发生了难以形容的，从未有过的异样。
体内的热度慢慢降了下来，眼神也逐渐恢复清亮，严琅垂下头，快速喘息了片刻。
该死的信息素，少量是安抚，多了就是煎熬。
再次抬头时，微微一笑，又是那个温暖纯善的卫兵，“没事，这里太闷了，出去吧。”
凛冽的夜风呼啸，卷起顶楼积灰，莫寂的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他探身望向三米外的围墙。
一排生锈的铁栏杆，混凝土墙面上布满弹孔，几个碎裂的旧弹壳随着夜风滚落到地下排水沟里。
莫寂认真打量着围墙高度，身旁的严琅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这omega身板单薄，看着弱不经风的模样，能跳过去吗？直接跳过去的话，小腿会不会当场扭断？
莫寂还在比划着距离，甩腿甩胳膊做预热，耳边突然风声呼啸，恐怖的失重感让他发出一声惊呼。
铁钳般的手臂将莫寂扣着腰扛起来，柔软的小腹重重撞在alpha坚硬的肩膀上。
剧烈颠簸后，再次落地，莫寂已经踩到了墙外的地面上。
莫寂扶着严琅紧绷的手臂，惊魂未定，“谢……”字刚出口，他忽然察觉不对。
墙边站着一个身穿制服的卫兵，正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们，像是被吓呆了。
那人肩膀上有东西，暗铜色，看来是有军衔的。
莫寂抱着严琅的手臂微微发颤，低声问：“怎么办？”
对面那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严琅抢先一步主动打了招呼：“周副官好。”
那被称作周副官的人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视线在莫寂和严琅之间来回切换，努力理解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严琅抬手做了个动作，嘴唇轻轻动了动。莫寂没看清楚，他猜，大概是行礼问候什么的。
只见那副官突然两眼放光，恍然大悟般迅速让开通道，因为脚步太急，还差点撞上路灯，“我不打扰了，祝您今晚过得愉快。”
严琅皮笑肉不笑：“多谢周副官。”
然后……竟然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走出去好远，莫寂才松开手指，偷偷问：“你是怎么骗过他的？”
严琅整了整被他拽得皱巴巴的袖子：“我说你是我的犯人。”
“噢，”莫寂快走两步跟上去，“那他为什么要祝你今晚愉快？”
“……”
“为什么呀？”
“因为审讯犯人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有多快乐？”
“你可以闭嘴了。”
“噢……”
再次醒来的时候，莫寂抓着身前的被子愣了足足十分钟。
柔软干净的大床，窗户半掩着，清晨的微风轻拂过，带来悦耳的鸟语叽喳。
不是黑市冷冰冰的库房，也不是那个可怕的指挥官休息室。
是昨晚他们临时找到歇脚的一家小旅馆，莫寂心有余悸地抱住被子将头埋进去，太好了，他还活着。
“睡得怎么样？”严琅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黑色外套不知被他收到了哪里，他穿着洗干净的衬衣，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胸肌隐在脖颈下方，随着擦头发的动作微微收紧又放松。
莫寂摸了摸自己根根分明的肋骨，叹了口气。
“嗯？”严琅看过来。
莫寂立刻将视线收回，正襟危坐，“挺好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把腿敷一敷。”严琅走到床边，将一条热毛巾丢进莫寂手里。
昨晚他就注意到这个omega小腿上严重的淤青，估计是跳窗时候撞的。
“谢谢，”莫寂撩开裤腿，将热乎乎的毛巾贴上，不安地蜷了蜷手指，“你说，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不会。”严琅回答得十分笃定，背过身，尽量不去看omega宽大裤腿下纤细的脚踝。
虽然不明白他的自信来自于哪里，莫寂还是下意识安心地点了点头。
“对了，我还没问，”莫寂仰头看着alpha，“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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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