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管，他答应过我的。”

“是他，他教会我读书识理，陪我看云卷云舒，灯火阑珊，陪我走遍江南与大漠，在临死之际还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

“可我做不到，他就那么死在我眼前，临死还说若有来世定会娶我。”幻妖想起前尘已崩溃痛哭。

“凭什么，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凭什么被那群狗屁不如的道士害死。”说着，红着眼瞪着怀清道长等人，旋身而起扑向钟毓灵。

“都怪你们，都是你们这些目中无人的玄门之人害死了他，我要你们偿命!”幻妖已失去理智。

钟桢早在幻妖崩溃时带走了李家人。柳辰安拔剑护在了钟毓灵身前。席虞康也在变故发生时便把殷令仪挡在身后。

“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一张净身符从钟毓灵指尖燃烧倏地飞向幻妖。

被符篆击中的幻妖被困在了金色光阵里，清气在周身环绕，在阵里声嘶力竭，柳辰安虽有所松懈也继续护在她身前。

过了许久，阵里幻妖的眼神逐渐清明，身体瘫软的跌坐在地上。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回过神来的幻妖苦笑着看向钟毓灵。

“你不是个坏妖，只是执念过深。”她摇摇头按住柳辰安暗自用力的剑，对着幻妖说道。

“他们都说妖物乃是祸患，天生坏种，你倒是与他们不同。”

“天生万物，善恶两半，人有好坏之分，妖也是，没什么不同。你说的那些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干涉不了，但我从不滥杀无辜。”

背着阳光的钟毓灵说这些话时是什么表情，幻妖看不到，只是她好特别，若玄门之人皆是如此想来妖族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光景。

“罢了，终究是我强求了。我可以再见他一面吗?”幻妖苦笑着开口。

想起刚才李承言口口声声的不爱她，心如刀绞。恢复了面容的她本该娇媚明艳，此时却若即将凋零的牡丹，黯然失色。

“唉，好好告个别吧。”钟毓灵看向怀清道长，他叹着气答应，转身走向门外。

幻妖看着走进来的李承言，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触碰到他的衣袖，目光在那张脸上留恋。

“听我讲个故事好吗?”

“幻妖一族世代不参与外界纷争，也不入世。我只是听说人间繁华，有许多妖界没有的东西。起了向往之心，便偷偷溜出来玩。”

“却不想人间对妖并没有很宽容，我不幸被一个道士打伤逃走，昏迷在一处石堆旁，原以为要命丧于此。是他路过救了我。他叫言九陌。原本只是上山采药，却意外救了我。此后我便留在他家里养伤。”说起言九陌，她满眼笑意。

“他温柔体贴，尊重我，爱护我。慢慢的我们相处出了感情，我也一直将身份掩饰的好。直到那次上元节，镇上有灯会和烟花，没见过的我拉着他和我一起去。我们在火树银花下执手相约要看一辈子的烟花。却……”说到这里她哽咽出声，殷令仪递了一块手帕过去。

“却在回家时碰到一群人，看出我身份的他们，不由分说的要将我就地正法，在混乱中，他为我挡了一剑，那群人吓傻了，落荒而逃。

我看着怀里逐渐失去气息，胸口血流不止的他手足无措，拼了命的想救他。突然想起妖丹续命，他拦住我想将妖丹给他的动作。颤声对我说……说他虽然才知道我是妖，但他爱我，他叫我忘了他，让我回家 ，说于万人中相逢已是幸运，可天意捉弄。若有来世，可完成白首之约抱柱之盟。”

“我在他死后为他守灵三年，夜半总是梦到从前的光景，睁开眼却空荡凄冷。我找了那群人好多年都没有找到，为什么连一个报仇的机会都不给我。”

“直到去年来这找寻那群人的踪迹时，在街上看到了他，我就知道是他。转眼几百年，他已经投胎转好几世，竟让我遇到了他，我以为上天让我遇到他定是可以续白首之约。可他已是转世之人，什么都不记得。可我好想他，这些年想的我心肝俱裂。”猩红着眼的她看向安念。

“我没想害你，我只是想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可不想他真的很爱你，新婚之夜一见面就发现我不是你。我也明白，他终究不是他，我只是想多看看他。”幻妖看向已经恢复容貌，听完她故事感动的泪流满面被李承言搂在怀里的安念。

“我很羡慕你们，羡慕你们还有好多时间在一起。”

李承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看着眼前倍受情思折磨的女人。只能说出一句“愿你早悟兰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此时的苦涩流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抱歉，安念，你的记忆会慢慢恢复，一切都会回归正常。”

“我要走了，也该去看看他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他该生气了。”

“我叫言云期，有缘再见。”言遇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院里，刺眼的阳光使她用手遮挡，看着从指缝漏出的光线，莞尔一笑，随即消失。

作者闲话:九陌逢君又别离，行云别鹤本无期。 两人本”就是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