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来,又好像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杨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明显是被欺负得紧了。杨大成血气上涌,一个箭步上前,就挤到二人中间,扯开王梓柯紧抓着他女儿的手。
“放开!放开!放开!”在杨老头几近抓狂的喊声里,于素欣站在远处,抱着双臂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这个一大早就杵在杨家门口的男人。她拦住想要上前帮忙的游方,叫他先完成自己的咨询:“那人是谁?跟昭昭什么关系?我怎么瞧着他有点眼熟?”
游方是个实心人,在他师娘面前更是嘴笨,要说谎,肯定三两下就能被发现,所以他选择隐瞒大部分的真相:“他叫王梓柯,以前是世界级的击剑冠军,退役好多年了。前阵子他来咱们店里做买卖,跟师姐认识了。”
“哦哟,就是死了老婆那个?”于素欣一下想起这几日的新闻头条,手机、电视、报纸,那可是都见得着他的照片。她发出了跟杨大成一样的疑问:“他死了老婆来找我昭昭干什么?”
“谈……生意吧。”游方越答越弱,因为从他师娘眼神里,他明显看出来“你在说什么鬼话”七个大字。连他自己都觉得胡诌得过分了,头先进来时两人那状态,不说有奸情都没人信。心里暗暗叫苦,游方还盼着杨昭能转过来看他一眼,好让他暗自通知她,实在是帮不了了。
杨昭这时忙着拦她爸,这屋子左左右右那么多人关注着,要是被听到什么动静,说不准还要引来真的狗仔。然而她越拦,杨大成还越上头,杨昭无奈只能抽空喊王梓柯。王梓柯更好,这会儿演上了,直把自己当作一个深情男人,愣是要显示出对杨昭忠贞不二的心来,一口一个“杨叔”对杨大成叫得亲热,给杨昭气得头疼。
这边一片混乱,那头两人看来不愿过来帮忙。杨昭晓得她妈性子,当下只会让杨大成去出洋相,可事后要找谁的茬就说不准了。前是狼后是虎,杨昭心里那股子气也上来了,她将手一摔,放弃在两个男人间掺和,只管大叫:“你们爱吵吵吧,这地儿我待不下去了,我现在就收拾行李走!”
店铺里的确静了一瞬,但也仅仅是这么一小会儿。杨大成根本不怕她来这一招,反倒杨昭这么一开口,令他觉着她的心就是向着王梓柯那老男人的。他火气不由更盛:“你走,我看你走哪儿去,你身份证户口本都在我手上,我看你走不走得掉!”
“呵。”于素欣听了都要冷笑,都什么年代了,杨大成还活在那个要手持身份证才能办事的老旧模式里,合着当年小灵通被淘汰的时候独缺了他一人没给通知到是吧。
杨昭不想跟她爹讲话,他越没理智,她就越是白费口舌。而她表现得越犟,杨大成就越笃定她是完完全全地倒向了王梓柯那头。这时别说静下心来思考了,他能忍住没把王梓柯打死,都算是有理智、有涵养了。
父女俩互相怄着气,如此恶性循环里,那颗被称作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又自动跳起来搅拌了两下。在杨大成的眼神监督里偷了个空隙,王梓柯牵起杨昭的手发言:“昭昭可以搬去我那里,如果想留在滨海,我也可以找套房子给她住。杨叔,你可以放心……”
“放你妈的屁!”杨大成再一次爆了粗口,“你把我女儿当什么了?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老婆才刚下葬,你要我昭昭背上小三的骂名吗?你自己身上一身脏水,别蹭到我们杨家来!”
“爸——”杨昭刚开口,也被杨大成打断。他现在已经默认,这外向的女儿每一句话都是要为王梓柯开脱。但就算她说出花来,他也不会同意他俩接触,一百万个不同意。
王梓柯却是信誓旦旦在保证:“杨叔您要担心这个,舆论方面我会去控制,昭昭和你们的信息,我也会保护好……”
杨大成又是“呸”他一脸,他越看王梓柯越不像样,除了顶张脸招摇过市,这人还没脑子、不踏实。杨昭这回不跟她爸开口了,她直接盯着王梓柯:“你别自作多情,我没答应跟你在一起,你的问题我会帮你解决,你的要求去找别的女人提。”
这一句比前头那些话的效用都好,至少二人停战的时间稍有延长,杨昭看两边不准备继续,这才接着说道:“现在,你回去处理好手上的事,收拾好行李,等个两三天吧,等我跟人联系好了,我们即刻出发去找专业人士咨询。”
王梓柯并没有即刻动作,他皱眉迟疑:“是什么人?”
“白起,江宁的一个私家医生,”于素欣在,杨昭不打算说得太仔细,“你可以先查查他的资料,如果问不到,等晚点我发给你。手机?”
二人屏幕一叠,杨昭才重新加上了王梓柯的微信。杨大成狐疑地看着他两人的动作,心里仍犯嘀咕,这话说得不像作伪,但要有个十之五六吧,也够悬。不过杨昭肯松这个口,那等王梓柯一走,他再来问也不迟。偏偏王梓柯就是没有走的意思,手机收了,人还要确认:“你跟我一起?”
“一起。”杨昭给他下定心丸,“我会一直负责到这件事解决,除非能够确认责任归属不在我们这里。”
“好。”能承诺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王梓柯不怕杨昭骗他,她有什么后招,他都准备好去拆解。且与其相信其他不知道什么路数的大师,不如就跟着她这个圈内人走。只要她帮他开一条路,后续就是没她都无所谓。
这下绝大多数人都顺心了。杨昭打开电闸门,让王梓柯出去,回头就解决自己第二个麻烦:“妈,我跟他的确有点情感纠葛,但是我可以处理好,你放心。”
于素欣并不作声。杨昭走过去,挽着她的手去院子里捡菜,边收拾边道:“他今天来找我,多少有那么点想跟我在一起的意思,但主要还是为了解决他身上的一些麻烦。你知道的,不走寻常道来问我们家事儿的人身上都有大麻烦,所以我不会跟他交往太久的。等事情一了,他也就不会再上门了。至于我爸的反应,你知道,他就是那性子。”
父女俩的性子她都了解,杨昭这么说了,于素欣也就知道她自个儿心里有底。她这个女儿自小到大在大事上就很让她放心,不管中间怎么胡来,结果总能做对选择。她想起今天看见王梓柯的两个场景,回想了下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少不得要对着女儿再叮嘱几句:“我看你也有那么几分喜欢他的意思,要只是恋爱,你跟他在一起一段时间也无妨,到时候散了就是了。但是想更进一步,昭昭,妈跟你爸意思一样,他不是好人选。而且近期你们也别太亲近,人言可畏。”
“行,我打算着呢妈,你放心吧,有事儿我会跟您说的。我送您到巷子口,给您叫辆车,您啊,赶紧回家做饭去,我张叔人好,等得你的午餐,这西红柿可等不得,看,都摔烂了好几个。”杨昭展示着手里的塑料袋,往里又装了一小把她自己种的葱蒜,随即搭着妈妈的肩膀,亲亲热热地送于素欣出门去。
她妈待在杨家的日子不算多,跟杨大成的八年婚姻里,她留在四合院的日子都不足一半。先是跟公婆合不来,后是跟丈夫吵翻天。童年时期的杨昭常常跟随她离经叛道的妈这边姥爷家住住,那边宾馆歇歇。所以那会儿她们都对杨家的私下生意不熟悉。一直到她爸妈彻底离婚,她上了小学,爷爷才开始把家传的那些东西展示给她看。知道得越多,麻烦就越多,妈妈现在有自己的家庭与生活,杨昭就更不想要她被这些原本与她无关的事影响。所以王梓柯这个硬茬,还有去江宁找白医生的具体事宜,杨昭通通不打算同于素欣细说。这也是后者性格上的一个优点,只要人家稍有不愿,于素欣就不会去勉强。她很擅长等待,也很擅长放开。
但总有人放不下。
仅仅是家门到街口这么一小段来回,等待没几分钟的杨大成已经在院子里踱了不知道多少步。他显然在脑海里预演了无数遍,杨昭一回来,他便以最最严肃的神色与口气质问她:“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还是老问题,”回来的路上,杨昭已经想好了说辞,“王梓柯的记忆仍旧混乱,但可以确认的是已经想起了我,只是总体记忆还不全,所以今早才会有这些举动。”
“什么举动?”杨大成一下激动,第一反应就是要问个清楚。但回想起进门后看到的那一幕,他顿时就后悔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了,他们几个人心里都门儿清,牵了、抱了、亲了,他女儿就是被猪给拱了,还能有什么?他确认这个能有什么意义?由是立刻转口:“只有这个问题?”
杨昭当然知道她父亲不会只相信这一点,她摇摇头,道:“有新的。王梓柯的身体功能开始出现衰退,时间点就是在我们结束任务以后,所以我想着再带他去找白医生看一看。如果是我们梦女叶的问题,那问问他,或许会有好的办法。”
他们都听过灵物医生白起的大名,也都晓得这是个真有本事的人。可杨大成还是犯了难:“这得找人引荐一下吧,咱们跟他,可不认识。他这样的大人物,贸贸然上门,怕是不愿接待我们。”
杨昭一笑,貌似轻松:“所以我透露给了王梓柯听,他肯定要去查对方底细,到时候以他的身份地位,总能找到法子见白医生。咱们就借一借他的光,顺带查一下这梦女叶的情况,看到底怎么个回事。不然出一次任务找上门一个人,咱们往后得被烦死。”
杨大成心里其实还有疑惑,但整体就是个直觉,真要他细说,他还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想半天,见游方也没有啥补充,他只捡了最近最重视的一个事情问:“你最近可有灾星照着,不宜出门呢。”
杨昭伸伸胳膊,活动了一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爸,你觉得眼下有比王梓柯这事还糟糕的吗?我这次躲了,说不定这劫就留着,下回跟王梓柯的混一起,那更难办了。不如就直面它,见招拆招吧,我总能解决的。”
杨大成皱眉,动动嘴还想说话,杨昭就截住了他:“你也别想跟我去,或者派游方陪我。老实讲,我这次打算带梦女叶上路,又要看着一个王梓柯,已经够累人的了。你俩灵力擅长点在哪,自个儿心里有数,真有危险我分不出心力来,到时候大家被一锅端更不好。倒不如你们留守大本营,点个灯顾着我的吉凶,万一真出事了,还能想办法来救我。”
杨大成这时候才后悔起年轻时就顾着玩乐吵架,不好好学习。待杨昭上楼,被嫌弃了一通的他痛定思痛,大喊着让徒弟给他取本子去。国家不说什么终身学习嘛,他浪子回头金不换,那本什么八爷爷和三山五岳的书,他也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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