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这一挂,却是多生了许多事出来。

王梓柯当即确认古董铺子里这个会算命的女孩就是他梦里的女人,而杨昭则是懊悔自己的不淡定。

但她是有一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英勇的。

一分钟之内,杨昭重新做了决断,用自己的手机重拨了王梓柯的号码。

对面很快接通,好似就一直在等着她。杨昭清清嗓子,赶在王梓柯开口之前,以一个称职小老板的身份对刚才的“意外”进行解释:“不好意思,王先生,我们店里的座机刚刚出现了线路问题,目前正在维修。请问您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业务需要委托吗?我们这里提供……”

王梓柯靠坐在沙发椅背上,沉默地听她报项目,他倒是没想到杨昭这么快就再打了电话回来,还是以这种此地无银的姿态。也不知道她是为了试探,还是铁了心不认他了?

他越想,眉头就皱得越深,果断开口打断杨昭,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目的:“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昭再一次傻了,王梓柯今日似乎准备要打她几个措手不及,她不清楚他的情况,也摸不清他的想法。这或许是在诈她?敌情不明,杨昭也果断地选择了装傻:“先生,我们这儿是正规的商店,如果您没有委托业务的打算,请不要占用电话线路,影响我们的工作,谢谢!”

“我不是在调戏你。”王梓柯抹了一把脸,对杨昭的临场反应多是无奈,但心底又有一丝丝欣赏,就像以前在赛场上碰见了一个多方位防守又善出诡招的对手,“杨小姐,我的语气很认真,重新跟我说一遍你的名字。”

他故意加重了“重新”这个词,杨昭也即刻捕捉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的心跳得更快,但仍是决定抵死不认。她佯装生气:“我也很认真!王先生,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本店打烊!您请找其他古董店吧,谢谢您嘞!”

电话再一次被挂断,这次的速度比第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王梓柯听着清晰而冷漠的忙音,一阵语塞,最终放弃了再次拨打电话的想法。左不过她们家的古董铺子就在那里,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他再去滨海跟她耗着也不是不行。

当天晚上,重案组有了新的部署。据秦左漫的调查,案发当时,赵启力确实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但随着他和萧淼的关系被狗仔李洋揭露,警方也将视线转移到了与他关系密切的几个女人身上。

钱、权、情、仇。

应在张沁心身上最有可能的就是情杀。木夏想起王梓柯那句“她那么多情人,谁家老婆不想置她于死地”,心中对和赵启力交往多年的萧淼怀疑更甚。

张天养个人推断出的结论也是情杀,但他怀疑的人是王梓柯。平心而论,他认为王梓柯的动机比所有人都要强。他杀人,不仅是泄愤,还可以顺理成章地和不肯离婚的张沁心分开,并继承她的大笔遗产。

张沁心案作案手法复杂,凶手显然心思缜密,事前有过布置。王梓柯是最了解张沁心行踪的人之一,且以他的智商,轻易可以做到这一点。他大可以事先策划、买凶,然后借着一场车祸在医院假装昏迷三日,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再以失忆的借口隐藏他和张沁心的巨大矛盾,由此洗脱杀人的嫌疑。而他放弃遗产的说法,更只是为了迷惑他人。他张天养不会被他蒙骗。

王梓柯不知道张天养的这些心思,但他记得两年前相同的那一段时间,在案子告破前,张天养在他面前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展现着他的歇斯底里。那样的场景王梓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所以他刻意在回避张天养。这一行径落在张天养的眼里更加加重了他对王梓柯的怀疑,直接导致他开始派人跟踪调查王梓柯,而这一查,就查到了杨昭身上。

王梓柯的一通电话彻底扰了杨昭的心神,她同样也想不出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挂上电话,她一个人在店里呆坐良久,最终选择奔向神龛去找他们家传承了十几代的笔记……的复印版。

这笔记,据说是她那嫁给了蓬莱仙人的祖宗奶奶首创,后又不断经过各代家主修订增删,才有了如今这规模。十八册书里头记录着千年累积的修行法门,其中也不乏对各种特殊情况的介绍及应对。

她的老祖宗里头,有一位特能说的爷爷,据说副业是茶楼说书的,所以记的笔记最厚,也最容易懂,杨大成从杨昭两岁起就拿着这位祖师爷爷写的四本给她当睡前故事,可惜并没有引起杨昭额外的兴趣。一直到她十六岁神力觉醒,被噩梦扰得苦不堪言的杨昭才自动拿起了另外的十几册笔记啃读。但如今八年过去,她也仅是看了四分之三。

在家中纠结无果的游方也奔着这套笔记来了。他年幼失怙恃,杨大成把他收作徒弟当亲儿子养了近二十年,也没刻意隐瞒这套笔记的存在,是以遇上事儿了,他也会上杨家来查查资料。

杨大成一整天心情都不好,下午就说到郊外钓鱼散心去了。游方远远望见古董铺子的灯亮着,以为是他师父回来了,快走两步进门,却发现灯下看书的是他本该在新会的师姐。

“哟,师姐!你咋回来了?不是说在新会住一晚吗?”游方一阵紧张,异常担心王梓柯意犹未尽还在这附近转悠。

杨昭此刻心中也有事,就没注意到游方的神色,她状若无事地放下手里那本复制版笔记,抬起下巴示意游方看桌上那几袋打包的菜,边起身边道:“我今儿完事得早,就懒得在那儿过夜,开车回来了。爸在你那儿吗?他要的东西我都给买回来了,怎么没见人?”

“啊,师父他说钓鱼去了。”游方趁杨昭转身,赶紧揉揉脸调整好状态。他目光瞥向小桌上被她放下的书册,打量两眼好奇便问:“师姐,你怎么又把这几本你说文字晦涩难懂的笔记拿出来了?你不是说退休了再看吗?”

“噢,我是想着要不要把它们扫描进电脑里,以防丢失或者受潮导致字迹模糊什么的。”杨昭随便编了个借口,她当下并不打算让杨大成和游方知道王梓柯还记得她。

游方含糊应了两声,向门口张望过后,又转过身来帮杨昭提着东西进厨房。“师姐,你不还有三本半没看完嘛,我这段时间挺有空的,你借我一本,我看完了当故事给你讲出来。”

杨昭笑:“哟,你怎么想起挑战地狱模式了?要借,那行啊,咱们顺便比一比。我抽一本新的,你抽一本新的,咱们看看一星期内谁能先读完?赢的人中秋节可以多喝一壶酒、多吃六只蟹。不过看的时候你可得帮我注意一下有关黄粱香、镜花茶、梦女叶,还有服用它们之后相关反应的内容。”

“师姐是想查王梓柯的事?”

“我们用了这么几次药,只有他出现问题了,我想找找是什么原因,避免下次出任务再出意外。”

游方点头:“这也正合我意,我也想研究研究咱们这梦女叶来着,看看它总的能有什么功效。”

梦女叶是黄粱香和镜花茶不可缺少的一味配方,生得和普通盆栽差不多,但却很难养活,日照、月照、浇水量、浇水时间和方式都有严格的要求。且因其认主的灵性,每至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四日都要由杨家人以七滴鲜血浇灌,如此方能成活。杨家历代传承仅有一株,每六十年结一次果,果实自然掉落,沉入土中休眠一个冬季,待来年春分再长出新植株,由此完成一个轮回。植株只长到三十六厘米高,每七十二天长一片叶,一百零八天开一朵花。花、叶均有毒性,少量取用可以入药,但需在无风无雨无月无光的夜晚,在子时以金银盘为底,玉片为杵将其击落。

这株植物游方养不活,杨昭在采摘之夜无法照料,只有杨大成对它最为熟悉,只可惜他无心钻研师门药学,只从杨昭爷爷那里学了制香、制茶的手法,余下全都不知。所以这次师姐弟俩要找答案只能自食其力,硬啃那几本最难的古书。

杨大成在两道菜热完之后才进门,他为了不影响鱼上钩,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也因此错过了和游方通消息的机会。但老姜总是要辣一些,他从正门进,老远看见杨昭的车子停在路边车位上,心里头就有了盘算,一路吹着口哨哼着小曲儿进了门。

“杨老板今天看来收获颇丰啊!”杨昭听见声音,将手里的炒勺交给游方,端过灶上的蜜汁腊肉到餐桌旁放下,随后斜靠在旁侧,挑眉询问杨大成:“不是说头疼吗?怎么还能跑去钓鱼?”

“下午就好了!人家约我,我不好意思不去。”杨大成赔笑求饶,边把桶里的鱼倒进水缸,边转移话题招呼游方,“方啊,我钓了四条,你一会儿捡两条回去。”

游方非常配合地接话:“行嘞师父!不过我那儿鱼还没吃完,我拎一条就行,剩下的多给师姐补补,她最近要读书,用脑嘞!”

杨大成闻言,又把目光转回杨昭脸上,言语中透露着希冀:“小昭,你终于决定考研了?”他一直希望杨昭能跨专业读个公共关系之类的研究生,不为别的,就活动多,她能多接触点人。

杨昭大学的时候选择的是历史系,杨大成最开始觉着自家有个古董铺子要给她继承,她学这个也算是专业对口。可没成想,这孩子上大学之后对着的尽是课本和瓶瓶罐罐,外出研学也是带着一长串的问题清单。人家旅游是和对象、好友亲亲密密,她是和博物馆、古迹永不分离。现在毕了业,更是成天就窝在铺子里,不是研究那些真品,就是修复、造假,半点年轻人的活力都没有。他也真怕把好好的一个女孩儿养成奸商老古董。

杨昭重重地在她爸面前叹了口气:“你换个梦做吧,我反正是不想再读书了。而接触人吧,我当初上表演培训班的时候,就接触了不少,但显然对我交朋友没有什么帮助,我交朋友就是看缘分,您也别操心了。”

“呵。”杨大成苦笑,瞬间就变了脸,“那你要读啥书啊?你还有啥书可以读的呀?”

“《三山五岳历险记之我与老八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啥玩意儿?????”

杨昭得意地看了不明所以的杨大成一眼,甩了甩头发,深藏功与名地拂袖走了。

游方憋笑半天,等杨大成对他怒目而视,这才解释:“我师姐要看咱们八祖师爷爷引经据典用小篆写的那几本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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