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死地

二人说话的功夫,天地变色,大地震颤,虚空之处似乎传来叹息之声,而后又变成悠扬的笛声。

乐声扬,灵境开。

三道门户隐隐在半空显现,五方势力联手,稳固周围灵气,约莫一刻钟后,三道门终于彻底凝实。

“此门开启时间仅有半个时辰,众弟子依次入内,宗内众长老与我,会一直在此地等到灵境关闭之日,我无涯宗弟子,进入灵境须守望相助,不可残杀同门!”

众弟子气势十足,皆答,“是!”

这老祖又看向平芜,“小姑娘,此番若遇我宗弟子有难,能帮便帮一把吧,我无涯宗绝不会亏待你的。”

“老祖放心,既说了守望相助,若无涯宗弟子有难,我自当竭尽全力”

玄西州进入灵境者共计百人,其余两个中州亦是如此,上三州之人应当会多上不少,总的应当差不多千余人,灵境虽大,但也不是不可能遇到同族。

非同一宗门,自相残杀是常事,即便出自同一宗门,相互之间有嫌隙,借灵境除掉对手也再寻常不过。

无涯宗弟子率先入内,其余人紧随其后,平芜随无涯宗弟子一起,被送入第一道门内。甫一入门,便觉一脚踏入虚无之地,感官尽数消失,只有身后有一线光亮,不多不少,恰恰半个时辰,那细微的光亮渐渐消失。

无论是意识还是五识,都陷入虚无之中,脚下有种失重感,更恐怖的是,周身灵力无法调动,无论什么修为,在这种情况之下,都难免生出几分惧意。

待意识回笼,五感具现,能看清时,平芜便见周围是一片红色焦土,焦土一望无际,无穷无尽,绵延向远方,天地在远处连成一线,入目皆通红一片。

平芜再次常事,仍感应不到体内灵气,似乎这一方天地,灵气都枯竭了。平芜心中暗叫倒霉,先前与应洲还说过死地,想不到今日就被传送到死地来了。

一望无际的红色荒土,别说什么灵宝,连妖兽都看不到几只。脑海中神殿隐隐有些感应,其中一方供台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吸引,指引平芜朝一个方向走。

此地没有日月,不辨方向,连草都看不到一颗,平芜只能朝着神殿指引的方向走。

须弥芥在此地似乎也失去用处,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若一直困在这里,恐怕遇不到妖兽,也会被饿死。

片刻没有停歇,平芜拖着脚步一直往前走,这鬼地方仍旧荒芜,唯一有变化的是越来越炎热的空气,皮肤因太过炎热干燥结成了薄薄的痂,神殿之内隐隐的感应愈发强烈。

平芜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只是神殿一直在将她往这个方向引。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蒸发在这死地了,喉咙干的冒汗,玉简之内,所有她见过的描述都与此地无关。

没有日升日落,她自己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若不是供台感应愈发强烈,她甚至都觉得是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平芜心有所觉,回头一瞥,只见身后所过之处,绿意盎然,灵气充裕,甚至隐隐能听到虫鸣之声,与面前的荒芜土地天壤之别,原本要往前的步子见到身后景象,就这样后撤了一小步,身后景色瞬间消失,重新变成灼热干裂的红色荒原。

轻咬舌尖,她自己也不确定方才出现的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想——一种人死之前对于最渴望的东西的幻想。

平芜感觉自己的血肉都在蒸腾,伸出手腕,腕间是一层干瘪皮肉包裹着的骨肉,又摸了摸脸颊,粗砂的手掌摸到脸颊,宛如在摸着骷髅。

血肉之力再强横,也抵挡不住火焰中行走。

平芜觉得自己的眼珠似乎都晦涩到难以转动,终于,终于不再是漫长而平坦的荒原,平芜看到一座低矮的山坡,山坡之上似乎还斜插着什么东西。

倒下去的前一秒,平芜看清了那是一柄剑。

神殿之中泄出一丝灵气蕴养着平芜的身体,因这一丝灵气,平芜才醒过来,缓步迈向低矮的山坡,眯着眼睛细细看这柄剑。

剑身锈迹斑斑,毫无灵气波动,神殿中的供台一直在颤抖。神殿指引的方向,就是这剑所在之处。

锈剑依旧毫无反应,平芜伸手,近乎枯槁的手指握住剑柄,指节处摸到两个凸起的字,凑近细细查看,字体与此界修士所用字体完全不一样,不过平芜能认得出来。

那是天道二字。

这是一柄什么剑?从前的主人又是谁?竟敢直接以天道为剑名。

平芜虽好奇,可已经没有力气再思考这些了,用尽全身力气,想将长剑拔出,可这柄剑纹丝不动。

脑海内的神殿似乎都着急了,又泄出一丝灵气,像是暗示平芜,一定要将这剑拔出来。

有灵气恢复体力,可剑依旧纹丝不动,平芜眼神染上几分狠戾,掌心抚过剑身,而后狠狠握住,剑身虽锈迹斑斑,但依旧锋利,凭此能看出这曾是一柄足以劈山断海的神剑。

剑刃在掌心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只不过这血流的甚慢,平芜握拳,血滴在长剑之上,长剑嗡鸣,平芜再次拔剑。

这柄锈迹斑斑的剑终于松动了一丝,全身力气灌注手腕,平芜咬牙,狠狠将那剑提起,这剑被提起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平芜意识沉入神殿,就见那锈迹斑斑的剑浮供台之上。

意识微动,那柄锈剑便又出现在平芜手中。细细摩挲,剑身因锈迹凹凸不平,剑锋寒芒隐于锈迹之下。

七方供台,每一方上面应当都曾供奉着一样东西,太一诀的威力她知道,这剑既然能占一方供台,想必绝对不像看起来的那般落魄。

原本还不知道这些供台是做什么用的,现在看来,恐怕都是供着一些世间难寻的宝物,如今其余供台依旧空空如也,想来那些东西应该都丢失了。

手中长剑发出铮鸣之声,丹田之内灵气似乎想破体而出,只是此地太过诡异,根本无法沟通丹田之内的灵气。

重新将那长剑收入神殿内,灵境至少半年后才会关闭,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儿走了多久,又渴又饿,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据说灵境内有些地方的时间是错乱的,或许此地过去了一个月,而外界才不过一天,也或许此地过去一天,外界过去了半年,可这样干等着灵境关闭,届时将她丢出去,显然不太靠谱,还是得找找有没有离开此地的办法。

大概是因拔出长剑的缘故,脚下山坡颤抖,似乎将要倒塌,还不等平芜逃开,这低矮的山坡就彻底塌陷了,平芜站立不稳,退至一边稳住身形,方才插着剑的山坡轰隆一声彻底塌陷,那动静使得她险些被震倒在地。

山坡塌陷之后,露出一个不算大的坑,坑内黑棺显现。此刻平芜才知道这里并非山坡,而是一座坟,方才那长剑是钉入这具棺材内的。

棺椁松动,里面隐隐有什么声音传出。

“吾王,您回来了。”低低地声音像穿越时间,传入平芜耳中。

棺木开启,一只脖颈上带着锁链,面似鬼魇的东西缓缓起身,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向平芜,“吾王,为何今日你这般弱小?”

“王,放了我。”它眼睛盯地平芜心里发毛,又不舒服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锁链,锁链连着棺木,使得它虽能起身,却无法离开。

这灵境,还有神殿,恐怕这鬼魇应当知道些什么,供台之上的长剑既然将这鬼魇封在此地,这鬼魇必定会知道长剑的由来。

“你究竟是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平芜警惕,扼住鬼魇戴着锁链的脖颈。

“吾王,放了您最忠诚的仆从!放了我!”

无论平芜想问些什么,只是这鬼魇只会一遍遍的让平芜放了它。

“回答我,当初天界一方倾覆,你可知为何倾覆?这长剑又是何来历?回答我!回答我我便放了你!”

鬼魇眼神中有一种迟钝感,那是常年被压制封印的麻木与无望,听到平芜声音,停顿了片刻,而后放声大笑,

“吾王修为为何如今这般低微,看来仙主最后的计划还是落败了。”

鬼魇面目狰狞,龇牙瞪着平芜,眼神凶恶,“您解开锁链吧,放我出去,我必定还是您最忠诚的仆从。”

话说的十分卑微,可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凶狠,平芜眼神漠然,依旧狠狠扼住这鬼魇的咽喉,这荒原死地毫无灵气,她没有修为,可好歹肉身强横,可鬼魇被锁链束缚,更是毫无反抗之力。

平芜皱眉,唤出神殿内的长剑,长剑入手,便抵住鬼魇脖子,鬼魇见到这柄剑,仿佛看到世间最恐怖的东西,瑟瑟发抖,也不再一遍遍念叨叫平芜放了她。

平芜没有说话,扼住它脖子的手渐渐收紧,这鬼魇十分妖异,又说是仆从,可又好像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说话颠三倒四,且也问不出什么话,留着无用。

长剑划过鬼魇身体,鬼魇本就狰狞的面孔更加可怖,身体也在长剑之下渐渐消融。

“赫赫——你与仙主筹谋好一切又如何,最终还是毁在自己人手里。”鬼魇气息渐弱,“域外……域外,我域外妖魔不死不灭……等着吧,下次我可不会像从前那样臣服,此界……此界终有一日会成为我域外祭品……”

声音愈发气弱,最终与一道破灭的黑烟一同消失,平芜眼眶发红,不知是被这红色荒原所刺激,还是其他缘故。

此地并无灵气,原本只是将那锈剑当做称手的兵器解决那鬼魇般的妖邪,没想到这长剑好像生来便克制此类妖邪。

她走了很久都走不到尽头的死地,开始慢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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