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手劲儿太大,攥的长孙嫣手都疼了,瞧见她脸色不好,才松开了些。
但一松开,他又有些舍不得:“我给你把簪子戴上吧?”
长孙嫣点头,把头上的旧簪子摘下来。
他就轻轻的,把簪子插入她的发间。
有秋风吹过,把她的发吹进他的手,他下意识捏在手里,心神荡漾,连气都喘不上来,嗓子也干的很,低低的唤她的名字:“嫣儿。”
有一种名叫暧昧的气氛流淌在两人中间,长孙嫣也满心春意,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
这似乎是某种准许,他低下头,去亲她的侧脸。
就在马上要成功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李世民一愣,随后被大力的推到一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长孙无忌怒发冲冠:“李二郎!我问你在干!什!么!”
两人都吓了一跳,长孙嫣忙去拉哥哥:“哥哥,你别推他呀。”
无忌更生气了:“我能不推吗!我在不推,他就要,”就要亲你了!
他说不出口,猛然惊觉一向规矩守礼的宝贝妹妹居然向着这臭小子:“妹妹,你怎么还向着他呢?”
长孙嫣也觉得自己反应不对,别过身去羞恼道:“我不与你说话了!”
李世民见好友诘问妹妹,更心疼:“怪我,都怪我,你别怪嫣儿。”他心里发苦,好友早不醒,晚不醒,怎么这时候醒了。
长孙无忌当即转移怒火:“当然怪你!我妹妹多么守礼的人,都是你勾的她,你平时拉我妹妹的手,我也就忍了,今天居然还,还想做此等无礼之事!”
诗经曰: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
他深觉这厮是个祸害,自己带妹妹出来见他,简直是害了妹妹,当即拉起妹妹就要走:“这晋水秋景妹妹也赏完了,快随我归家吧!”
长孙嫣无法,只能起身随哥哥走,李世民忙在后面跟着,见好友走路一瘸一拐的,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长孙无忌更生气了:“刚你攥我妹妹手的时候,我急着从树上下来,落地时脚扭了一下,我那么大的哎呦一声,你俩愣是没听见!!!”
小情侣对视一眼,竟然都笑了起来。
此所谓忍俊不禁也。
这可把长孙无忌气的吱哇乱叫,在顾不上脚疼,忙拉着妹妹上了车,发誓再也不带她出来了,这可急坏了李世民,追着车子喊:“嫣儿,你等我,等我迎你啊!”
长孙无忌气极了:“他要迎谁?”
长孙嫣也豁出去了:“不迎我,难道迎你啊?”
长孙无忌气到吐血。
过了几日,刘文静夫人上门,送上一对聘雁,大雁为忠贞之鸟,以此示男方心意,高夫人收下,并给了刘夫人女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纳采与问名之礼成。
窦夫人将双方的姓名及生辰八字送去问卜,卜者惊叹道:“此实为大吉之兆!”
于是窦夫人愈发高兴,请刘夫人送去卜卦结果以及精心准备好的聘礼。
确实是个极好的卦象,并非卜者唬人的,高夫人见后也很高兴,便收下了聘礼。
纳吉与纳征之礼成,《礼记·士昏礼》曰:“纳征者,纳聘财也。征,成也。先纳聘财而后婚成。”至此,李世民和长孙嫣的婚姻正式开始。
然后便是请期,李家将拟定的婚期写在红笺上,托刘夫人带过来,高夫人打开一看,是年后的二月初九,长孙嫣十三岁生日后的第三天。
高夫人因叹道:“只是太早了些。”
高士廉也觉得早,却也劝妹妹:“世道多变,早些办成了婚事,嫣儿也多一重依仗,你不也把无忌的婚事定在他生日后的十天吗。”
高夫人自然明白这道理,乱世之中,也只有唐国公府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家能护住女儿,只是她心尖上的宝贝女儿,她如何舍得呢?
这日她去看儿子无忌,儿子前段时间带着妹妹出去玩,回来便崴了脚,女儿更是对他嘘寒问暖,高夫人知道里面必定有事,因见女儿好好回来了,便也没管。
这次她过去,却听见儿女们正在屋里吵架。
她悄悄听了会儿,一会二郎,一会儿世民的,便在心里叹着气,走了进去。
长孙嫣正跟哥哥吵着架,见母亲进来,便住了嘴,扑进母亲怀里,告状道:“娘!哥哥不疼我。”
高夫人抚着女儿的背,看向女儿的发间,面色一沉,却没有戳穿,只问道:“你哥哥如何不疼你呢?”
“我想让哥哥带我去晋水边玩,哥哥不带我去。”
提起这事来,长孙无忌便生气,他前两日脚刚好,刚出了大门,便被李二郎拦住了,作揖行礼道歉,又请他吃了顿上好的席面,还喝了些名贵的葡萄酒,一顿表示下来,只为托他给妹妹送匣子首饰。
他吃人嘴短,又见那匣子里只有首饰,便给了妹妹,谁知道妹妹从匣子的夹层里找出封信来,见了信便闹着要自己带她出去,他一贯是最拿妹妹没办法的,虽然誓死抵抗,却也快顶不住了。
直到看见母亲进来,无忌心呼倒霉,母亲也是最疼妹妹的!
高夫人也是过来人了,一见儿子苦着脸,就知道了**分。
她问儿子:“伤了这些日子,也不见你上进,你的书读的如何了?”
无忌忙躬身回答:“回母亲,舅舅前几天给了我一本大齐律,儿子正在攻读,颇有所获。”
高夫人点头:“刑狱诉讼,国家之重,你若是学成,也不枉娘生养你一场,既然有了正经事,便在家里好生读书吧,若在外面厮混,惹出什么祸端,连累你妹妹,我不饶你。”
她说的轻松,无忌却吓得浑身冷汗,忙跪伏于地,应声不迭。
高夫人点头叫起,又转头问女儿:“你头上的簪子是从哪来的?”
长孙嫣心中一凛,忙道:“是哥哥买给我的!”
长孙无忌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替妹妹遮掩:“对,是我买给妹妹的。”
高夫人只问:“这簪子只怕不便宜,无忌,你哪来的钱?”
无忌苦笑着:“儿子攒了一年的零花钱,才买给妹妹的。”
他对妹妹使眼色,幸好母亲没看见那一匣子首饰,否则把他卖了也买不起。
高夫人只做看不到儿女的眼神官司,对女儿道:“才寻了名姬帖给你,又给你买了簪子,你还说你哥哥不疼你吗?”
这都是李二郎给的呀,长孙嫣不敢说,连忙点头:“阿娘说的是,哥哥最疼我了!”
高夫人继续道:“况且你哥哥也没错,咱们和李家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之礼都成了,你如今已经是正式定亲的人了,确实不该多出门。”
长孙嫣忙问:“那请期了吗?”
“请了,二月初九。”
兄妹俩都惊呼:“这么早!”
“娘应了吗?”
“既是早就定下的婚事,如何能不应呢。”
见女儿满脸欢喜,高夫人只能道:“我女儿要做新嫁妇了,还是好好在家里待嫁吧,那晋水边只怕都要结冰了,天寒地冻,也不好玩。”
母亲这样说,长孙嫣也无法,只能答应,况且她能早早嫁给心上人,心里也只有甜蜜。
高夫人叫人请来媒人刘夫人,告诉她自己答应了婚期,并托之带话,请襄王莫在会神女,以免误佳期。
刘夫人只做不懂,将原话带给了李渊夫妇。
两人只觉讪讪,将刘夫人送出去,又叫人将次子提来正堂,窦夫人拍案大怒道:“好你个小子,都已经到了请期之日,为何还要约人家女郎出门?”
李世民诧异道:“娘都知道了?”
李渊忙道:“你娘早就知道了,那高夫人也知道了,你说什么平时约见也就罢了,这已经订了婚了,实在不合规矩了。”
“那不是高夫人一直不同意请期,我想让嫣儿,啊不,是长孙娘子劝一劝嘛。”
窦夫人见他还敢顶嘴,便吓他:“如今好了,高家生了气,要退婚了,你叫娘怎么办?”
“什么?”
李世民大骇,忙去求母亲:“不能啊娘,您想想办法,我都已经跟嫣儿约好了,”
“你还约好了?你们约好什么了?”窦夫人只是想吓一吓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些事情。
“约好我去迎她,我不能失约的,娘,您想想办法嘛。”
这不是私定终身!窦夫人气极:“你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胆大包天!娘是没有办法了,你自己去想主意吧!”
李世民叫娘唬的不行,又去求父亲:“阿耶,阿耶您想想办法,那高大人不是跟您关系最好嘛,您去求求他,让他劝劝他妹妹,不要退婚啊!”
李渊正看戏看的乐呵,忽然惹火上身,忙板起脸道:“你做出这种事情,私会女郎,私定终身,爹有什么脸去找高大人求情。”
“您最近不是新得了对金花狮子瓶吗?您去送给他,他一高兴,说不定就让高夫人不退婚了。”
李渊急了:“那可是你爹我的宝贝!”
这下轮到窦夫人乐了:“你阿耶睡觉都要搂着它的。”
李二郎撒泼打滚:“瓶子重要还是儿子重要!要是娶不到嫣儿,儿子就不活了!”
李渊头大如斗:“你还不如把你爹我送去高家呢。”
李世民撇嘴:“高家要您干嘛呀。”
李渊更气了,又拿儿子没法子,只能说实情:“高夫人已经答应婚期了,并没有要退婚,你娘是吓你的。”
“当真?”李世民急忙问。
“当真,只是那高夫人已经托刘夫人带话了,让你不要在约她女儿了,事情已经到了媒人那里,你可一定老实着,不然高夫人气急了真退婚,爷娘是真没办法的。”窦夫人嘱咐道。
李世民满口答应,只是他不放心,又缠着他娘:“娘,不如年下送节礼时把那狮子瓶送给高家吧,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们就不会想着退婚了。”
“你问你阿耶答应吗?”
“我可以去偷!”
“我听得见!”李渊前脚刚出正堂,立马回身喊道。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