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余非常幸运。

她天生有钱，是人群中的1%。

在同样幸运的富二代朋友眼里，她还是一个成功又神秘的人。

大二就成功创立自己的医疗健康公司，大三就在一群初创公司之中脱颖而出，引无数风险投资竞折腰，成功完成第二轮融资。

因此，羡慕她的人很多。

但没人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她在国外一直是由姥姥姥爷抚养长大的，所以显得格外神秘。

大二结束的这个学期末，她向学校申请了交换项目。

“这位传说中的女魔头也要去中国交换吗？”即将与她同行的同学们终于拿到了最终名单，在那上面看到了她的名字。

“那我们自然要借此机会和她打好交道了。”

攀个交情，或者说，和优质人群产生连接、进行交换，是这个圈子里每一个人刻在血液里，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事情。

当然其他人往往也想这么做，但他们通常是拿不出这么多的优质资源用来交换的，由此被一脚踢出这些富人傲慢的视线范围之内。

“不懂她为什么一拉投资就成功，估计还是靠爹妈背书，再说只知道做穷人的生意有什么值得骄傲，我的高级滑雪度假村多好的点子。”

说话的人一脸惋惜，暗道投资者没有眼光。他叫卢克威尔，某彩业巨头的儿子，他的高级度假村在一轮融资之后没有持续盈利的能力不得不铩羽而归，只好暂时不服气地扮演好好自己宝宝富二代的角色。

有时候当金钱总是一张一张码好放在你的面前，你就不能感受到它带来的快乐与便捷，并且这更意味着，你成为了整个人群中的极少数，缺少和更广大乃至最多数构成的那个真实世界的连接。

又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快乐的时候少，烦恼的时候多。

“别这么说，我们的圈子就这么小，说不定最后你还要被爸爸逼着和她联姻维持家族荣光呢。”

顶级有钱人说起来就那么几个姓氏，他们往往出生在一个片区，一起长大读书，最后交友、约会、结婚都不会溢出那个小圈子。当然总有人浮浮沉沉来去如风，可核心圈总是大致固定。

“谁能受得了这种一板一眼的女人，虽说长得不错，但大概会僵着脸要求我去报高尔夫高级课程以显示自己运动有多么厉害而我有多么不求上进。”

卢克一脸不敢想象，随后他想起了什么，一手揽过另一边人的肩膀，挑眉坏笑道，“这位哥们可是表白了五次都没能和她打好交道呢，你说对吗，瑞恩？”

瑞恩约翰逊，标准的外国帅哥，水蓝色的眼睛在深邃的眼眶里还有一身日光浴后棕色的健康肌肤。

瑞恩闻言露出一口大白牙：“喂！兄弟！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他伸出手毫不在意地轻锤对方的胸肌，和他们一起调侃自己失意的情场，想起自己的梦中女孩，“我们现在好歹也进展到偶尔可以在社交软件上聊天的好朋友关系。”

“哦~哦~那你的速度真是够~快~的~”卢克音调奇怪，毫不客气地调侃他。

“祝你好运吧。”语气里没有丝毫祝他好运的意思。

看上这样的女孩，看来他这位兄弟健硕的外表下大概是颗受虐狂的心。

“不过你最大的好运可能就是借你爸爸的钱投了她的公司吧，真是两全其美呢~兄弟。”轻浮的暗示溢于言表，他这位兄弟就是这样率先和她认识的。

还没等人有所反应身后就有同学招呼。

“嘉余来了！”

“那个第二轮投资的女孩！”这是她在这些人中的第二个名字。

不过说起来，无论在哪里人类起哄的声音总是如此相似，就像大猩猩拿着香蕉大声嚎叫着荡过丛林，返璞归真。

王嘉余在国外长大但是并没有起更适口的英文名，而是直接用了她中文名的音译，姥姥说这是要她不要忘本。

她一个人走在最后，宿醉，还是临出发前一天的宿醉让她格外不舒服。

利落且层次分明的齐肩短发，天生有点褐色，让她的气质总是格外不一样。

“你们这群男生果然是个酒鬼啊，一点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昨天和我们一起喝酒的人不是你们哩。”

说话的是人群中最明艳艾米丽，带着女生找到大部队，她大大咧咧地高举手臂打着招呼，长卷发健康的体魄同样象征着她的阶级。

“12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当然要在醉酒中，这样才算充分利用，我的朋友。”卢克亲昵地靠近，好朋友般大方地搂过她的肩，他们俩是最好的喝酒搭档。

疯狂的酒鬼们会想出无数庆祝的理由，即使在即将踏上旅途的最后一刻。

“活在当下”

她的法国同学不断用她抑扬顿挫的法语腔调说出这句话，然后灌她喝下那杯又甜又涩又辣的混调。

换来的结果就是这群即将出国的交换生第二天被机场特殊通道传运，以及一路上数不清的迷离眼神。

“你们这群小孩不想定统一机票早点说！自己坐私人飞机去！”老师愤怒地怒吼着。其实前一天他本来也该到场只不过被老婆的耳提面令止住了脚步。

“老师你真是个好男人，我会想你的。”

有人拍着老师的肩膀好再走快一些。“再说，孤独的私人飞机哪有和亲爱的同学们一起远行愉快。”

“你不会孤独的。”老师无奈反驳，这群人里哪个是省油的灯，他会有检查人数，“我的上帝你果然也喝醉了，最不会醉的人都醉了，这架飞机一定不好闻。”

“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足够让你们熏死其他乘客的了。”

机场的地勤听到只言片语立刻投来警惕的目光。

“哦！天哪！别担心，他们都是名牌大学去中国的交换生，都是好孩子，就是太兴奋多喝了两杯。”

“这不是都赶上了吗。”这位长着大胡子摸着肚子肚子憨态可掬的外国男人，不知道是在宽慰自己还是说点漂亮话给机场的工作人员听。

“你还好吧？”

瑞恩体贴的拿过一瓶水。

嘉余在他眼里是个神秘的女孩，即使在人群中去掉也感觉自己一个人慢慢燃烧着，可能下一秒就会消失殆尽。

可能这就是那份独独吸引住自己的特质。

“噢噢噢，我们成功的女企业家被灌醉了。”卢克开始阴阳怪气，说完也觉得自己失态不等反应就一个鬼脸默默闪开。

王嘉余头脑有些昏沉，这人是被宠坏了的大少爷，恐怕人生中最创伤的事就是他三岁时父母没有给自己买下那台价值不菲的最完美电脑，所以对别人超过自己如此恼怒。

看着他不可一世的傻样，只觉得愈发疲惫，自己也不愿多回应。

她平时不喝酒，酒精代谢能力有点差，现在感觉格外明显。

在登机口等待的时候，她突然看着面前不断切换的广告牌发起了呆。

“你怎么了？需要个肩膀靠一下吗？”

男生见缝插针地送上自己贴心的问候。

她只看着眼前的广告牌，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

然后无奈地扯扯嘴角，一瞬间希望手机永远不会再点亮，这样自己就不会收到不想收到的信息。

瑞恩以为她不想说话，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打开了话头:“你知道这家公司吗？”

“闻德制药公司。”他一字一句拼出广告牌上的名字，“是个中国公司对吗？”不然她怎么如此关注。

王嘉余转身不再看那块广告牌，她轻轻地点点头。

“这家公司有个浪漫的创业故事。”

瑞恩感觉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在她的眼睛里一闪而过，是悲伤吗？他不太能确定这些突如其来又转瞬即逝的东西。

他只好关切地问:“是什么？”

“有一对毕业于同一所学校化学专业的男女朋友一起创业。后来女方生病，遗憾离世，虽然没能治好她，但最终男方研发出了可以救治这种疾病的药物，为成千上万的的患者提供了解药，造福千万家。”

在结尾处她用中文念出了个中国俗语，听起来似乎是个很好的意思。

转过身，对他佯装无意地耸耸肩：“说的药物就是这家制药公司的王牌产品，‘闻德’药片。”

“总之，这份浪漫变成了个热销商品，继而转化成源源不断的金钱，大手一挥扬上去，层层叠叠可以铺满整片天空。”

“听起来很浪漫。”

登机时间到了，她说，“我也觉得。”

检票的工作人员随着LED屏幕上闪烁的红色字幕一同出现，懒洋洋又百无聊赖地指挥他们排队，一个个开始检票。

手机屏幕亮度一闪而过，消息来自一个陌生没有标注的长串号码，回复的消息简短又冷酷。

【我不同意你回国】

王嘉余看了一眼，索性直接彻底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