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礼物，李真昨天打开看后，就随手装进包里，准备出门的时候扔掉。

谁知先被曲奇看见了。

曲奇已经凑近，好奇地张望，“哇我还没收到过圣诞礼物，好羡慕。”

李真皱眉，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你没收到过圣诞礼物？”

说不出那眼神里是震惊还是心疼，话里对某人的谴责倒是呼之欲出。

曲奇笑着转移话题：“里面是什么啊？谁送的？”

目光又聚在礼盒上。

李真迟疑了下，还是缓缓抽出礼盒，拿出来给曲奇看。

白色包装纸已经被撕坏了，精心摆出的丝带树散作一团，没看到有点可惜。

里面包的是一个淡蓝色的四方礼盒。

随着李真的每个动作，曲奇都在捧场地称赞。

以前李真爱死他这样，但如今却只觉得难过。

自己是贼，偷走了本属于他的快乐。

礼盒被递到了曲奇面前，“打开看。”

小猫一样的圆眼睛转向自己，澄澈地映出一片黑乎乎的人形，又转向礼盒。

曲奇珍重地伸出手指，揭开盖，只见配套蓝丝绒上正躺着一个猫头形状的吊坠。

这吊坠一看就是手工做的，完全没有成品的平滑无痕。

纤细银丝扭成的猫头骨架七倒八歪，作猫眼的蓝宝石边缘也被此起彼伏地压在银丝边下，可爱小猫变成了赛博朋克歪头猫，有种另类的可爱丑。

“哇！谁这么花心思送你的啊？”

看着曲奇期待的目光，李真都想说实话了，却又生生咽下去，胡扯：“粉丝送的，就还行吧。”

“身在福中不知福。”

曲奇撇嘴，又看了一眼。

虽然李真说他可以拿起来把玩，但还是算了吧。这么珍重又脆弱的礼物，每次触碰都应该留给值得的人。

他看着李真合上盖，又随手扔进包里，脑子只闪过四个字：所托非人。

寒冬的雪还没下，但梅花已经开了。

曲奇在园中游走，不停感叹花香景美，遇见喜欢的花树砖土都要过去仔细观看。

李真跟在后面，大多时候都举着相机狂拍。

曲奇也不知道他抓拍成什么样，但反正不用配合做动作，随便怎样都行。

路上偶尔也有同样出来赏景的人，有些还带着猫狗。看来这是个宠物友好酒店。

曲奇正盯着躲在人怀里打滚的布偶，突然想起了自己喂养的那几个小流浪。

不知道这几天有没有人管他们，最近过得好不好？

他打定主意，一下飞机就去看他们。

不知道能不能帮忙找到领养。

脑子又浮现起同事说过的，李弦在领养活动上做义工。他一下又疑惑起来。

一个不喜欢猫的人，怎么想到去那了呢？

飞机落地，曲奇派车去往宠物医院。

他本来想买点香肠，但查了下猫不能吃这种，决定先去附近买点猫粮。

反正李真也不急，喂完流浪猫正好一起溜达回家。

两人推门进去，正在听店员推荐，忽然一个男人急冲冲撞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两个铁笼子。

“小马快看，我抓到了！”

店员连忙转身，帮着男人把铁笼放到操作台上，笼里的两个猫正炸毛大叫。

“最后两个了？哈哈赶紧给那位先生说一下。”

店员弯腰看了下笼子，准备回身继续招呼曲奇。

但两个猫看着格外眼熟。

曲奇疑惑走过去，一打听，竟然真的是自己喂养的那几只小流浪。

原来是最近有人被猫抓到了，来咨询的时候跟店里协商，帮忙抓捕救治，然后统一送救助站，费用那人全包。

店里非常乐意，前几天送完一批，今天又抓到两只，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虽然有些不舍，但对小猫来讲这是好事。有人照顾总比流浪在外强。

曲奇买了两盒罐头，让小猫饱餐一顿，告别后才和李真慢悠悠地往家走。

华灯初上，街头巷尾开始飘出饭香气，曲奇有些怀念，边闻边闲聊：“小真，你出来这么久了，不用回家看看吗？”

李真家就在本市，只不过在城市另一端。虽然之前也租房住，但据说经常回家蹭饭。

但搬来的这一个多月，李真好像只回去过一次。

李真倒是满不在乎，踢着小石子，“公司里经常见啊。他们老说我，还是不回去了吧。”

“说你什么啊？”

曲奇好奇追问。

李真一下哑了，挠着脸结结巴巴，“就、就那些老话啊，好好吃饭，不要熬夜什么的，天天念的耳朵都起茧了。”

这当然没说全，华女士最近的口头禅就是“你还没搬出来？”，可这话怎么能跟曲奇说。

曲奇倒没生疑，反而很羡慕，感叹道：“真好啊。”

“……”

李真哼了声，故意激他，“等你生日就知道了，念得你都想捂住耳朵逃跑。”

曲奇哈哈大笑。

大学后的每年生日都在华阿姨家过，马上就没几天了。

华阿姨待他好，除了衣食住行，还努力给与他家人的温暖。

所以曲奇感激不尽。

跟李弦在一起时对她隐瞒已经觉得愧疚，现在分手更是觉得抬不起头。

他觉得犯难，想去，又不想去，在心里直打架。

两人简单吃完饭回到家。

一开门，屋里热气腾腾，李真一手扔包一手脱衣，跑得欢快：“哇来暖气啦，舒服~~”

他不仅要自己跑，还要拉着曲奇一起脱了袜子感受。

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在屋里绕圈，然后齐刷刷倒到被子上，脚丫子搁在床边悠悠地晃，谁也不嫌谁脏。

两人合拍就体现在这种事上，都秉承快乐至上，多傻多小的事，只要两人一对眼，都能干得无所畏惧。

如果中间几年没断，那该生出多少段快乐的记忆啊。

两人同时想，看向对方，又一起嘿嘿笑出声。

第二天周一，曲奇上班，李真也回到公司。

下午就是曲奇部门的年会，他要带团队提前过去准备。

S姐给的钱不少，但他顺水推舟送得更多，还送了几个老板的妆发，给够S姐面子。

所以S姐特兴奋，一大早就在群里狂发李真照片，说这是自己的菜，请各位到时候矜持一下，不要对着流哈喇子。

一大群人也是给面子，咔咔喊帅，还问要不要帮S姐助力。

七嘴八舌中，李弦回了个“丑”，瞬间又被大波评论刷过去了。

李弦开了一上午的会。

上周大老板递了消息，说部长要调走了，他接任的机会很大，在3月前保持势头就行。

部长对他有知遇之恩，虽然已经逐渐在把一些权限下放给他，但他仍不敢放肆。

事要做，人也要做，反而要比平时更加谨小慎微、勤奋努力。

好不容易把会开完了，他刚想去吃饭，又被部长叫住，让他陪着去酒店。

年会就选在了公司附近的酒店举办，专门备了几间房方便老板休息，化妆就在其中一个房间。

李弦通知助理订午饭，然后开车送部长过去。

两人相谈甚欢，部长关切提醒李弦注意身体，最近状态看着不太好。

李弦点头称是，到了酒店推开门一看，傻眼了。

李真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迎接。

别人可能会觉得热情友善，但他一眼就看出笑容背后的不怀好意。

果然，部长被迎到椅子上，由专业的化妆师负责，李弦就被热情的李真大包大揽，说李总由他管。

部长转过头，来回打量他俩：“咦你说巧不巧，你俩长得还有点像。”

李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真就插嘴了：“我刚还被人说丑，可不能连累李总哈哈。”

屋子里充满欢声笑语，只有李弦阴着脸，暗骂S姐嘴这么碎。

很快房间里重归寂静，只有化妆的轻微响动。

李真动作专业，神情严肃，看着一丝不苟，但李弦注视着镜子里逐渐陌生的脸，开始坐不住了。

“不要眼影。”

他拒绝道。

“你太白了，简单修饰下显得和善。也不明显啊，你看部长都画了。”

李真拒绝了他的拒绝。

部长看过来，火上浇油：“画的不错啊，你得相信专业人士。”

……你那是专业人士，我这是专业人屎。

李弦没再反驳，只是恶狠狠瞪了李真一眼，不情不愿地接受了。

眼皮上有刷子不停拂来拂去，李弦觉得度秒如年，好不容易睁开眼，他赶紧对着镜子看。

……看不太出来。

他不确定地再检查一遍。

李真凑近他轻声说：“这是工作，我才不会砸自己招牌的。”

骗鬼去吧。

李弦无可奈何，重新靠回到椅背上。

年会开场在即，李弦匆忙吃几口饭，就陪着部长下楼入场。

还进屋，就看见或偷瞄或诧异或调侃的目光齐齐汇聚在自己脸上。

怎么了？

他有点懵，转身问助理。

会场边缘的化妆师正抓着李真的衣领尖叫：“你给他用的那个，看着平常，但是在亮光下爆闪啊啊啊啊！！不会扣我钱吧！！”

李真头被撞到墙上还在得意地笑。

看着李弦像孙悟空一样眨眨眼就银光闪闪却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爽到飞起。

那边助理憋着笑，边欣赏边安慰李弦，“虽然闪，但很适合你这种冷白皮，看着很……迷人。”

旁边人也都在应和。

李弦牙都咬碎了，随便拿湿巾擦了下，硬着头皮坐下了。

年会流程都是大同小异，台上表演台下敬酒，中间穿插着领导讲话和抽奖，最后一群人晕晕乎乎开开心心地下班回家。

曲奇今天很高兴。

他抽中了二等奖，一万块，所以给领导敬酒时格外兴奋，一个人干完好几杯。虽说度数不高，但后劲十足，回去时脑子昏沉，简单洗洗就睡了。

李弦更昏沉。

他喝得多，精神放松得格外早，一散场送完领导，马上叫代驾回家。

迫不及待睡个好觉了。

只是今天家里有些不一样。

门口怎么多了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