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软禁在山庄里的第二十三天,魏安又一次被请到山庄主院里去喝茶。不得不说,这位黑衣鬼面男子还挺有闲情逸致,隔三差五就把魏安请来喝茶,顺便闲聊几句,聊的也都是些当年江湖上的奇闻轶事。
一株上百年的老柳树下坐落着一座轩榭,现在正是炎炎夏日,轩榭四面轩窗都被打开,穿堂风从中吹过,十分凉爽惬意。
此刻魏安就与鬼面男子在这里品茶。
喝茶用的是竹节杯,魏安握着杯子,食指指腹摩挲着杯身中间的一道凸起,侧着头,听窗外树上的黄鹂啼叫:“呵~ 不得不说,阁下的这座庄子景色真是不错,处处透着雅致,让魏某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魏先生惯会说笑,我却没瞧见你有半分的乐不思蜀,我看分明是归心似箭才对。”鬼面男子嗤笑一声,说道,话中是满满的讥讽意味。
魏安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叹道:“阁下这便是冤枉魏某了,魏某前些年一直在苍血教担任堂主,后跟随沈圣君担任军师,后来大宏建立,我又被拘在朝中为官,真是没有半点清闲日子,反倒是到了阁下这里,才算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可是托了阁下的福。”
“怎么,沈册让你办的事情你不办了?不怕被怪罪?”鬼面男子今日带的面具只盖住了上半张脸,嘴和下巴都露在外面,所以此刻就能清晰地看到他勾了勾唇角。
魏安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悠然道:“沈圣君让我跑一趟不过是为了从旁印证一些事情,如今我觉得那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鬼面男子神情明显一滞:“什么意思?”
“我倒是更想问一问阁下,为何要如此搅弄江湖风云?阁下是与沈家有仇,还是与林家有仇,亦或是与江湖各大世家都有所过节?”魏安也懒得再旁敲侧击了,干脆直言问道。
鬼面男子闻言,释然一笑,他早就该明白的,像是魏安这种人,都是人精,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这背后其实都是他搞的鬼,于是便摇头苦笑一声道:“魏先生太看得起我了,我这一颗心里哪里能装得下那么多,只不过是看不惯沈册的所作所为,所以给他找点麻烦,至于牵涉进来的其他人,等事毕之后我自会挨个赔礼谢罪。”
“你大概是不了解沈圣君这个人,你这般行事,他……”魏安直摇头,话说到一半却被鬼面男子给打断了。
“不,沈册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不就是睚眦必报嘛,呵~ 我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他报复的准备。”
魏安微一抬手,手肘撑着膝盖,手抵着额头,颇为不解地看着鬼面男子:“沈圣君与阁下之间究竟是有什么仇怨?竟值得阁下拼上性命也要找他的麻烦。”
“严格来说,沈册与我并没有什么仇怨,”鬼面男子放下茶杯,给自己续了茶水,又重新端起茶杯道,“但是他对我母亲所做的一切,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
“啊?”魏安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想歪了,后来仔细一想,觉得应该不至于。
江湖上几乎人尽皆知,沈册之前很是荒唐了几年,但也只听说他是男女不忌,没听说过有类似于曹阿瞒那种的特殊癖好,所以魏安觉得应该是自己想歪了,沈册应当不至于,再说了,依照沈册的身份地位和权势,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也不至于会看上一个有夫之妇。
不过这也不能怪魏安想歪,实在是这鬼面男子所说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充满了歧义。
再后来,沈册身边有了林墨相伴,那是彻底的浪子回头了,身边再没有什么狂蜂浪蝶,可以说是干干净净。
鬼面男子从某方面来说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他没有在江湖上沉浮多年,对很多龌龊的事情都不了解,所以自然也不会知道魏安的那声‘啊’里包含了什么意思。
魏安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看到有一个侍从走了过来,站在鬼面男子的身后,鬼面男子问:“怎么了?”
侍从没有多说,只道:“请少主移步。”
鬼面男子知道这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跟他回禀,于是便起身和侍从离开了这处轩榭。
等他们彻底远离了轩榭之后,鬼面男子才又重新问道:“怎么了?什么事?”
“他们两人被抓住了。”侍从言简意赅地回复道。
“被抓住了?”鬼面男子猛地一回头,看着侍从问道,话中满是震惊之意,“那个人的武功那么好,而且还熟知曾经的一切,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抓住了,沈册和林墨当真就如此厉害?”
侍从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显然此刻也不适合什么都不说,所以他只能微一低头道:“属下不敢妄言。”
其实侍从心里想的是‘当年那两位在江湖上搅弄风云的时候,少主您还在家里爬树抓鸟呢,您不是人家的对手一点都不稀奇’,但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的,除非他想找死。
鬼面男子定了定心神,又问道:“那两人具体情况如何?”
“属下不知,沈册和林墨二人回去圣君院之后,整座圣君院就如铁桶一般,很多消息根本传递不出来。”侍从是硬着头皮才说出‘属下不知’这四个字的,他是真怕自家少主一怒之下一掌拍死自己。
他也算是跟着鬼面男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对自家少主的性格还算了解。他们少主从出生到十五岁的这十五年间几乎是没有什么忧虑的,被他们庄主和庄主夫人疼爱着长大,性格天真纯粹,很是单纯,与大多数的世家少主都不一样。
但自从他们庄主夫人过世之后,少主也像是换了一个人,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忧郁,再没有当年的天真纯粹,心里想的也尽是要为母亲报仇。
鬼面男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鬼面之下的一双黑眸犹如深渊,难以窥底:“不过沈册和林墨那两人就算武功再好,也一样抵不住精神上的折磨,那‘缠梦’不是连章羽都无法破解吗,那便让沈、林二人也尝尝‘缠梦’的滋味儿好了。”
“……是。”侍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按吩咐办事去了。
他想的是,那两位在江湖上见识的各种手段多了去了,这‘缠梦’也不知道对那两位会不会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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