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央解压完顾昙发来的压缩包，皱鼻速览各类脑洞大开的书名。

《重生之我是机器人它祖宗》……看这简介，难道不是经典名著《代码源：溯》吗？

还有《键盘时代下的种田生活》，人们靠手种植温饱？靠脚玩转键盘造未来？

作者不该浪费才华在幻想过去啊……

花央揉着眼角，向顾昙发出疑问：“顾大小姐，您日常阅读涉猎这么广？”

全息通讯里伏案的短发少女头也不抬：“只不过用你喝咖啡的时间来看书罢了。”

系统匹配完欧欧的数据源，花央毫不留恋，一键删除。

他摇头回道：“喝咖啡的是你家……”

花央微顿，手指无意识敲击起桌面。

这云端数据竟删不净？

顾昙没听到下文，她身体靠后，若无其事地合上书，用反问代替心虚：“我家？我家谁？”

花央没注意到顾昙的异样：“你家隔壁的秦少才爱喝咖啡，难道酷爱饮茶的顾家五口有叛徒……嚯，果然，欧欧偷建了云端网链！有点难办啊……”

顾昙听到“隔壁”二字时松了口气，见花央视线没离开过面前的屏幕，她又慢条斯理打开书继续往下读。

捕捉到花央的困惑，她边将碎发别在耳后，边声情并茂：“如果有台机器能删除你的记忆，你愿意删除吗？如果是你父亲非得清除你存在过的证明，你愿意妥协吗？”

花央侧目：“？”

“出自《维多利亚的向导：蛇与蜈蚣》。”顾昙保持低头，咂摸下又道：“这两句写的不错！浅浅分享一下。”

花央看顾昙原封不动的坐姿，以为顾大小姐看书入定，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但这样的顾大小姐总能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暂停删除操作后，花央重新选定视角回顾和分析手写的“欧欧观察记”。

顾昙眼皮微抬，感慨人不完美，花央的天赋点真全给了学习能力。

但凡多分点给情感敏锐程度，她和秦少的地下恋情就可以曝光了……

*

云雾笼月，安长安也游神归体，继续翻看消息栏。

*

相亲相爱一家人：

屿后：你方说“爱情是人之所趋的集合体”“爱情本质是人最深层次需求”，可我方认为：爱情只是情感体验。若谈人类发展，人类得益于记录语言的符号系统，人类才有机会探讨爱情这种飘渺的、不统一的存在。若没有复杂的语言系统，人类是否和其他物种一样，依靠简单的声音和肢体动作进行交流？我们无从得知远古人的爱情，但如果远古有爱情存在，没有精确的交流，爱情是否隐藏在繁殖和领地意识衍生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下？我方认为是的，爱情隐藏在其他本能之下。因为社会发展，才将不同于原始本能的“爱情”展现。爱情是区别于本能的存在。人类学会了克制本能，学会了如何表达本能被克制的情感，人类才能发觉和挖掘爱情本质。爱情，纵观古今，无外乎是相爱双方给予彼此的特有情愫。

屿后：你方还说“本能是人行为模式不断变化的具化”“本能源于个体生物属性发展”，可我方认为：本能是生命体的传承教育。人类发展至今，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吗？人都是学而知之。所以本能是“大人”引导“新生的人”，激活了应有的身体反应，刺激了自有的生存反应。

屿后：你方还提到“爱是人发展的产物”，认为爱具有主客观双重属性。但我方认为：爱会被基因操控。一见钟情、一见倾心、一见如故等，没进行任何程度的交流前，这“一见”——是看到怎样的外在才会不由自主地产生“爱”意？我方认为这是客观上的基因筛选。如你我的爱情，放在以前，是多数不会允许、不能承认的恋爱关系。“染色体上的基因”决定我与我的爱人是同类，但那时的同类恋爱有违族群繁衍。爱被本能控制，爱受基因影响。但别忘了，如文字对爱情区别于其他本能的重要性，科技使我们这类人的爱终成合法婚恋，爱又打破束缚。为了自由而唯一的爱，人类有了婚姻法，有了体外培养技术和相关法律。从古至今，爱都在一次次克服本能，因为爱是自由且唯一的。

屿后：你方论长久之时光长短，我方谈永远之时空深度。长久是“爱上后的爱下去”，永远是“对抗熵增的爱”。恋人间谈永远，是希望这段感情无论波折与否，都能与寿长，甚至死后仍相爱在人间记忆里。

屿后：综上，我方认为：爱情长跑是为了情感体验的持久延续，克制本能不是摒弃或沉默原有的传承教育，而是个人为爱情持恒而坚守自我的选择、对抗现有的本能倾向。身心同指一处便是爱，爱自会克服难处。

*

安长安再往下翻就是老佛爷和轧伯父的语音对线。

老佛爷冷静的连环追问，显得一通收进语音的医疗产品介绍激情四溢。

轧伯父不咸不淡的应答，让语音末尾几秒的“轧先生，我们这款产品主打一次性的环保，不能长久使用”衬得别有深意。

有先前两场家庭辩论会的经验，安长安没再看下去。

凑数二人组明早总结即可。

关掉通讯，他慢腾腾打开智能管家送来的方正药盒。

他粗略扫过，发觉今天的药量增多，种类减少。

安长安面无表情捻起第一次见的药丸，上白下蓝，应当是徐医生研发的新药。

看来，明天得去趟医院做检查……

他一口二十颗小药丸，感慨现在只有吃药时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健康的人。

他是由两位母亲的生殖细胞培育，选择体内培养的老佛爷在孕期的检查也没有异样。

按理来说，“他”是个女孩。

直到“他”出生，一朝女儿变儿子。

听后来混熟的护士小姨说，陪产的安屿第一反应是扑在脱力昏晕的安休痛哭。甚至安休醒来都还在哭，是被安休好一番安慰才收泪冷静下来的。

而被送去检查的他，成了活生生的医学奇迹。

护士小姨还着重强调，他与两位母亲的亲子鉴定不是她们提出的，是医生的研究需要。

最终结果也证明他确实是她们的孩子。

但医学奇迹不好当，他天生白毛灰瞳，体质弱到十岁前就没离开过医院的隔离房。

在隔离房的日子，他定点吃药，定时睡觉，定量娱乐……偶尔借通讯看看外面的斑斓世界。

房间里的东西对他而言，可以说什么都有，也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或许向往外界藏在幼心，或许幼心想将外界藏在房间，自他记事起，隔离房布局都有他想去地方的影子。

全息X时代的教育是定向发展的，除了基础学科，每个人都会选择至少一个专业的发展方向。

像他这样的家族后辈，学习资源远比同龄人优渥。

他有足够的天赋，又不缺时间深造，也早早通过了少年选拔。

十岁就是道分界线。

天赋助他提前选择专业学习。像自主改造房间一样，冥冥中，他选择了建筑学。

还是十岁，主治徐医生针对他的病研发出特效药，他能短暂地“回家”了。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设计图作业也终于拿到了1.5分的生动分。

等到他不再需要轮椅代步的时候，他无意接触到了全息游戏——《问鼎》。

全息仓安置在隔离房的阳台，他可以在封闭式玻璃罩里看虚假的日出和真实的月升，他可以在游戏里挑战未曾尝试的极限运动。

虽然他是不能上岸的鲛人，但海底的世界不输陆地。

游戏的世界，也不输现实。

安长安吞完最后一把药，汹涌的困意立马吞没了酸涩的回忆。

他强撑力气，轻放好鱼尾造型的陶瓷杯，伴着眩晕感陷入黑暗。

今夜注定无梦。

今夜安长安又守住了花央亲手捏制的第七十六个陶瓷杯。

*

一月的日出偏晚，花央晨练换洗完，抱着没睡醒的喵帝卧在花园等晨曦。

喵帝是只长毛三花，她趴下的时候，橘黑相间，是烤糊的焦糖面包。她露肚皮求摸时，是超尺寸的白馒头。

喵帝特黏他，会开没锁死的门陪他睡，会尾随他偷摸上车出门，会在洗漱池摊着补觉，等晨练回家的他。

怀里的三花似有所感，她翻过身，张开爪。一推一收，两爪交替在花央毛绒小熊连体衣上。

“也不知道璇玑中学部公寓能不能养猫和鸭啊……”

原计划今年继续自主学习，但他听安姨说安长安会返校上课。鬼使神差地，他也有点想体验校园生活。

他打好腹稿向爸爸们说，但还没解释原因，他们无理由支持的态度反倒让准备长篇大论的他有劲没处使。

想来也是，两位爸爸忙，他每年都有半年在别人家生活。

所以，住宿和借宿没什么区别。

就像去年三月，他才认识安哥一家，饭桌上的家长们已经一拍即合。

——商量好了他在借住安家的事宜！

完完全全没询问他本人的意见！

散步而归的他，告知已安排妥善。

他看着爸爸们的车扬长而去，独留他风中凌乱。

那是三月的晚风，又暖又凉……

一月的晨风，微冷微甜。

冷风再度轻掠发梢，天地衔接的红线也加深，地的轮廓愈加明显，天的云彩愈加丰富。

红线弯折，内聚一处又渐消，只留下嵌在金中透红薄云里的白日。

天亮了。

花央吐出一口浊气，顺手关闭了摄影。

他刚点开已免打扰的消息栏，安长安的两条消息就蹦出来了。

安哥：早

安哥：我和我妈顺路去医院拿药，学校见

虞美人：早，学校见~

花央依次回复完剩下的消息，正要关闭通讯时，一个陌生的消息框自动弹出。

[轧家的小少爷，你被盯上了]

[不要相信我！！]

[嘘，别出声，我在看你]

停在全息屏幕的手收了回来，花央舔唇，这是第三次了！

他没对通讯进行任何操作，抱着猫直奔三楼主卧。

睡眼惺忪的秋花茗撑着腰，刚拉开门缝，一团绿就窜进了房间。

看清是儿子后，他还没问发生了什么，紧张兮兮又略显兴奋的儿子伸来手，示意他看全息屏幕。

扫过内容瞬间清醒的秋花茗：“没事，我托人查。”

他摸摸儿子的头，但儿子似乎有别的想法。

他听见儿子难掩激动：“居然能黑进我的系统，查到人后我能会会他吗？”

秋花茗沉默半晌，无情回复：“不能，我在思考如何说服你今年不去学校住读。”

花央听罢，鼓起腮帮，哼哼唧唧。

秋花茗戳他脸：“说人话。”

小剧场：

关于“秦顾的在一起”。

某天。

顾昙：我和秦少在一起了。

花央：我知道，我前天看到了

顾昙：前天？

花央：（喝牛奶）对啊，前天我和安哥去游乐园看见你们了。

花央：（翻出照片）安哥说别去打扰你们，所以就没和你们打招呼。

花央：（指着他和安长安后方手牵手的秦少和顾昙）好在你俩在一起玩，省得我送礼物送两趟。

顾昙：……是我想多了。

——

20240816一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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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