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尔索监狱。

这座特殊的监狱，独立的牢房犹如一个个透明的方格子一般悬浮在半空中，静心看书的一名罪犯，迎来了对面的新邻居。

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一般，他抬起头看向了这位新人，见到的却是一位熟悉的人。

“好久不见，费奥多尔。”来者朝着他亲切的笑，并用日文亲昵叫出对方的名字，“我知道你也很想念我，特地来与你作伴，你开心么？”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在心里默念对方的名字：太宰治。

*

道尔爵士先回了趟家，沐浴用餐之后，去书房写了点稿子。他原先是钟塔侍从的中枢人员，在弟子成为一把手之后，或许是为了避嫌而退居三线，算是个闲人。

也因此，他能够尽情的满足自己写作的爱好，甚至其写的侦探系列小说，以福尔摩斯这个形象为代表性的人物搬上了世界各地的大荧幕，成为世界级炙手可热的大作家。

然而……稿子没那么好写。

成熟的鸽子精勉强挤出一千字的精华之后，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光滑得一根胡渣都没有，啧！

等那孩子回来了，一定要好好为难一下安慰自己逝去的胡子。拿别人精心保养多年的胡子做约定什么的，真是个坏孩子。

在心里腹诽一下不孝小破孩，又吐槽了一下更不孝的翅膀硬了后就知道使唤自己可怜老师的破弟子，道尔才心满意足的补了个好觉。

第二天中午，道尔爵士衣冠整洁的到了钟塔侍从本部，先去趟办公室，知晓昨天那个异能者已经走了加速通道进了默尔索监狱后，又确定了一遍现今默尔索里的异能者。

准备来说，是确定一下异能的种类和数量。

默尔索监狱是世界上唯一一座关押异能犯罪者的监狱，由五大国牵头建立，被誉为不可能有越狱者的犯罪者的牢笼。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每年总会有那么几个走法外豁免权被释放招揽进该国政府的罪犯。关于这些人的现状，道尔爵士这边也有跟进。

“太宰治进去了？租界城市的那个？我记得他与魏尔伦二号被共称为双黑。”道尔爵士如此和汇报的下属说道。

部下：“是，太宰治原为横滨港口黑手党的干部，现是武装侦探社的正式员工。已经确定中原中也乘坐的专机会在东京时间夜晚十一点抵达横滨。”

“那个前军医的速度倒是挺快。”道尔爵士用手杖轻轻的敲打着地板，又道，“魏尔伦如何了？”

部下：“闭门不出。”

道尔爵士轻哼一声：“法国佬就是如此散漫。做事拖沓，一点小事就萎靡不振，就和维克多·雨果一个样。”转而道，“那个福地樱痴担保出去的粒子化异能的异能者叫什么来着？不用提醒，我能记起来。”

道尔爵士并非记忆力不好，只是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事物他需要回忆一下才能想起。一秒后，他肯定的说：“条野采菊。猎犬的成员，他的搭档是末广铁肠。那么，这小子还活着吗？”

部下：“正在追捕武装侦探社的正式员工。根据跟进人的汇报，江户川乱步极有可能看穿福地樱痴的真实身份。”

“哪来的真实，哪来的虚假。乡下小国养出来的后果，糟蹋了那份难得的天资。”道尔爵士嘲弄道，轻抚手绳上的石猫，叹一声：“一个个的，都不知道体恤一下我。吩咐下去，让默尔索那边演的像一点，越狱的戏码，可别搞砸了。”

也不等部下回应，他起身，手杖在手心转了个圈，杖头顶了下帽檐，露出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犀利眼眸：“女士们先生们，祈祷这次天人五衰的闹剧能平稳度过吧。”

有始有终，莫生枝节。

道尔爵士大阔步的出门，部下连忙道：“女爵阁下请您过去，已经等候多时。”

“那就让她继续等。”道尔爵士转身，手杖指向这名部下，“去转告她，两个人的下午茶还是等我的葬礼之后再享用吧。”是明明白白的嫌弃。

另一边，收到对方转告话语的克里斯蒂女爵：“……”

一边的亲信汗颜道：“看来还在生气呢。”都多久了，气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克里斯蒂女爵：“随他，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还以为自己是个青春期小鬼么？”

让人把下午茶的点心撤下，喝了一口红茶后，她扯了扯嘴角，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说：“难喝，谁泡的？”

亲信看着方才女爵亲手泡的那壶红茶，不敢发声。

——看来这位也气得不轻。

道尔爵士的气性不小，一般在外面转悠几圈勉强也算是散了，横滨的动向通过耳麦不间断的传入他的耳中，等享用完只身一人的下午茶后，夕阳悄然爬上楼墙的旧砖。

一天又这么平静虚度过去。

隔日，总算是气消的道尔爵士才屈尊降贵的再次去了钟塔侍从，去看望被埋在公务里不得闲的破弟子。

师徒俩阔别一个月的重逢，谁也没说话。细碎的书写和敲击键盘的声音中，夹杂着某位绅士先生看书翻页的声音。

似乎是口渴了，他让人送来了一杯红茶。是冷的。

他犹豫着喝了一口后，啧了一声：“隔夜的东西你也拿出来孝敬我。”就是你亲手泡的，也不行。

克里斯蒂女爵抽空道：“明明看一眼就知道，偏要喝。你是老年痴呆了么，阿瑟。”

道尔爵士深吸口气，他不喜欢被人提及他的年龄，作为一名绅士也是有自己的禁忌。他又喝了一口破弟子亲手泡的隔夜红茶，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办公室里，他别想喝到除了这个红茶之外的任何饮品。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似乎是被打败了，克里斯蒂女爵问：“那边有传来什么消息么？”

道尔爵士冷笑：“你们师徒自顾自做的决定，将我排除在外，最后却让我为此奔波……”

克里斯蒂女爵：“……”

她硬着头皮的忍受着道尔爵士喋喋不休的抱怨。估计是憋太久了，对方寻到机会就想把心中的郁气一口气抒发出来。

她一边在心里安抚自己不要和对方计较，一边又觉得……上了年纪的人真的很啰嗦！偏偏能救场的小破孩却没在这里。

她选择性忽略道尔爵士的性格常年没变过，想等对方过完嘴瘾之后再问，左耳进右耳出的时候，呱噪的声音突然中断。

克里斯蒂女爵立时抬眸，锋锐的视线落在自家老师的左手上。

道尔爵士抬起的左手，原本绿色的手绳在持续发烫，转为深可滴血的红色，没有预兆的断开。

他的左手翻转，接住险些掉落在地上的猫咪石雕，精致的石雕在他的掌心中化为了粉末，又变成星光，回到道尔爵士的体内。

原本应该算是和谐的室内氛围，此时的温度低入冰窖。随侍在侧的亲信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放在身后交叠的手指僵硬，指节发白。

两名超越者散发的威压，并非普通异能者能够简单承受。

克里斯蒂女爵呼出一口长气，道：“剩下几个？”

道尔爵士：“四个签名，你的那个在四天前消失，现在就剩下他手里的两个。”

“知道了。”克里斯蒂女爵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她按下了内线座机的按键，对那边的人说，“大指令的计划撤销。”

福地樱痴申请异能武器‘大指令’的报告书正好好的躺在她的案前，她随手将那份批复的报告书扔向了一边的壁垒，无端升起的火焰将之吞噬殆尽。

对方汇报：【如您预判那般，中原中也现已逼近默尔索监狱五公里范围内。尼古莱·果戈里已进入监狱第一道防线。】

克里斯蒂女爵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是那么平淡：“默尔索进入S级警戒，从现在起，只进不出。”

虽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可她现在看起来却不像是什么为难的样子。反倒是如释重负般的说：“果然，事在人为。”

道尔爵士抿了抿唇，叹息道：“祈祷无用。十小时后对外宣布吧。”

克里斯蒂女爵道，“那个孩子的话，五小时就足够了。”

道尔爵士看了她一眼，也没反驳，而是起身往组织内部的机场走去。

一个月前，钟塔侍从颁布了一项绝密任务，执行者代号为心命师，钟塔侍从的里一把手，英国唯三的爵士之一。

史上最年轻的超越者。

以道尔爵士的异能为锚点，四天前留在其老师克里斯蒂女爵手中的锚点已消散，而如今，留在其师祖的锚点也消散。

不算什么坏兆头。

翅膀硬了的小崽子也是时候回归师门身侧了。

——那孩子会自己留一个，最后的锚点会放在哪里呢？

前往内部机场的道尔爵士，翻出自己的烟斗，熟练的填好烟草点燃，吞云吐雾起来。他路过的地方，烟圈犹如运作的烟囱般往外排放连接成串。

第一管烟消耗殆尽，他站在了登机口面前。

也预判到自己下一站的落点位于何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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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