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仁三年来第一次撤去房间外围着的幕布,清晨的曦光照射在他身上,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尽管身体依然虚弱,他还是迫不及待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接触到光,他不再有刺痛到不想活着的感觉,陆怀仁颤抖着双手,沐浴在光芒中,久久不愿回房。
“接下来就是身体的调养,我先给你试几个方子,五日后我们就要离开湖县,你自己也是大夫,到时候自己酌情添减药量,大概半年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江寻靠在门边,打了个呵欠。
最后一次解毒,他看余毒不多,陆怀仁这一段日子也变得更加耐受起来,一次性把余毒全清掉他也闷不吭声,甚至还有力气出来。
看来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许若愚这么逼一逼,说不定早就与她父亲一样名传天下了。
“五日?”陆怀仁回过头,不舍,“不如你就将我身体调养好再走吧!我再给你酬劳,如何?”
江寻拂了拂袖子,依然带着温和的笑:“不了,我还要带娘子回江州祭拜父母。”
陆怀仁脸上却露出暧昧的表情:“钱小姐眼下正在陆府,你急着要走,难不成与她无关?”
江寻一言不发,抬脚就往外走,陆怀仁以为他真要离开,摇摇头,打算继续晒会儿太阳,却感觉一阵寒芒擦着脸过去,他扭头一看,一根银针在他身后的柱子上,针尾还在微微摆动,入木三分。
他心里一凛,不由恼怒:“江寻,你这是干什么?”
江寻回头,还是那人畜无害的温柔模样:“没什么,提醒你好好说话罢了。”
陆怀仁越发觉得这个曾经的小师弟不好惹起来。
江寻回到房间,许若愚正在用早膳,双目无光,也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立刻站起来:“你回来了?昨日一宿都没回来,快!先吃点东西,赶紧去休息!”
她连珠一般吐出一串,江寻都没插进话。
“陆老爷怎么样了?”许若愚给他盛了粥,突然正了脸色,“对了,我昨日就想跟你说,一直没见你回来……”
江寻无奈地捂住她的嘴,微凉的手带着清晨的湿气。
许若愚咋咋唬唬:“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她双手把江寻的手扒拉下来,放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
江寻眯起眼睛,舒适地叹了一声:“昨日连夜给陆怀仁把身上的余毒清了,咱们早些离开湖县,去江州才是正经。”
许若愚点头:“对!我跟你说,那个陆希一定有问题,我怀疑他就是那一日绑走我的人!”
江寻皱眉:“那咱们更得早些走了,我已经跟陆怀仁说了,咱们五日后离开。”
能离开这儿,许若愚也高兴:“行!”
江寻用完早膳,疲惫了一宿的他脱了外衣去床上小憩,屋子里很暖和,许若愚刻意保持着安静,江寻原想眯一会儿,没想到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真沉啊,他醒来时迷迷糊糊听到许若愚在打磨什么东西。
“……若愚,你在干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
许若愚端着茶水走进来:“你醒了?先喝口水吧,等会儿快用午膳了,钱小姐邀请我们过去一道用膳呢!”
江寻接过杯子,动作一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和钱小姐倒是相处得不错。”
许若愚顺势坐在床边:“我觉得吧,钱小姐人还是挺好的,她懂的真多,虽说是个富家小姐,有些任性,可还是挺平易近人的,没有一点儿架子……”
江寻:“……我觉得你还需要躲观察观察。”
两人说着话,外头又传来敲门声,是金铃过来再次邀请他们一起去用膳。
江寻疑惑地看着她。
“我早晨打发她走了,说你在睡觉,等你醒了再说。”许若愚给他解释。
“那你说,我今日有些不适,就不出门用膳了,咱们就在自己房里吃吧!”
许若愚跟金铃说了情况,回到里头还是有些疑惑:“这钱小姐为何知道你成亲了还如此纠缠不休?”
江寻忍不住笑:“你方才不是还把她好一顿夸,现在怎么又抱怨起来了?”
“哎呀,那不一样!”许若愚也笑,“作为朋友来说,钱小姐真真是不错的,可是若是总惦记着别人的相公,那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我自然是不能让她总接近你!”
她这话是信口说出来,一看江寻的脸色,再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的耳朵和脸都慢慢地变热起来。
“这屋子里地龙怎么如此厉害,我去开窗透透风!”许若愚从床边跳起来,眼神不敢看向江寻,转身走了。
江寻微微低下头,若有所思。
江许二人五日后离开陆府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陆府上下都万分不舍。
各怀心思。
陆怀仁大设宴席,说要好好招待他们夫妇,钱娇娇也在邀请之列。
就算不邀请,她也会自己加入,她不回放弃任何一个和江寻相处的机会。
江寻拢着袖子看席面,摇摇头:“陆师兄,这些菜,你可都吃不了啊!我跟你说过吧,这半年得清淡饮食,你可得好生记住了!”
陆怀仁尴尬,依旧笑着说:“那是自然!你们吃那些,我吃点白菜豆腐汤……白菜豆腐汤。”
说着给了陆希一个眼色。
陆希赶紧接了父亲的位置,招呼道:“江大夫,家父的身体,幸好遇到了你,不然……现在父亲不能喝酒,就由我来替他敬你一杯!”
他的目光时不时看向许若愚。
一顿饭吃得很费劲。
陆家一直在劝说江许二人留下,钱娇娇则是略过许若愚不断和江寻提及以前的事情。
许若愚心累。
原来钱娇娇只有在江寻不在的情况下才会和自己说话,如果江寻在,她可以“目中无旁人”。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许若愚趴在床上,长叹一口气。
江寻看到她如此不顾及干净,穿着出去过的衣物直接躺在床上,眉头皱起来。
“你说钱娇娇怎么这样呢?”许若愚越想越气,“她眼里就没有我,只有你!”
说着说着还觉得有些委屈。
原以为她交到了一个朋友,没想到这朋友还是有前提的,还觊觎她相公。
江寻坐在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道:“所以,我们还是赶紧走呗!”
许若愚狠狠点头:“还有四日,忍一忍,我以后再也不想去钱小姐那里了!”
江寻赞许:“找个机会打发她走。”
晚上睡觉之前,江寻特意把白日里许若愚穿着脏衣服躺过的被面往她那边挪挪,看得许若愚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角。
夜里,许若愚听到动静,是江寻起夜,可睁眼一看,模模糊糊看到他穿好了衣服。
“你去哪儿?”她揉着眼睛问。
“睡吧,你不用管。”江寻轻轻拍着她的被子。
她本就困倦,来不及思考江寻的去向,就又陷入的沉睡。
再次醒来时,江寻好端端地躺在旁边,她挠了挠头,难不成昨晚是做了个梦?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在做梦。
“江大夫!江大夫!”急促的拍门声传来。
“什么事?”许若愚急匆匆地穿上衣服,打开门。
门外的丫鬟大喘着气:“我们夫人,让江大夫,快去看看我们少爷!少爷他!似乎是,中毒了!”
江寻慢悠悠地从房里走出来:“什么事,大吵大嚷的?”
许若愚把丫鬟的话复述了一遍,江寻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去看看,你先回去吧!”
说着“马上”,江寻却慢条斯理地洗漱,吃饭,又让许若愚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衫。
那丫鬟请不到人,自然是不敢回去复命,焦急地在门口等着,几度想要催他,却又忍了下来。
许若愚装模作样地扯着他衣衫上的带子:“你是不是昨晚溜出去给陆希下毒了?”
江寻低头,在她耳边说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两人依偎在一块儿,外人看来,还以为是夫妻二人你侬我侬。
江寻接着说道:“昨儿夜里我在陆希房里发现了些东西,等会儿回来再跟你说。”
说完,他握着许若愚的手,说给那丫鬟听:“好了,娘子,我先去陆公子那里瞧一瞧,等会儿再回来陪你用早膳!”
许若愚抬头一看,金铃正站在陆府丫鬟背后,好你个江寻,真是会算计!
金铃看着江大夫和陆府丫鬟在自己面前走过,尴尬地和许若愚对视。
现在自己还要跟江夫人说小姐邀请他们去用膳不?
“金铃,你来了!”许若愚也没有放过她,先跟她打了招呼,看她怎么说。
金铃笑了笑,内心纠结:“江夫人……我家小姐……”
小姐的目标是江大夫,不是江夫人啊!
“我家小姐邀请江夫人一起去陆夫人那里坐坐,不知江夫人有没有空啊?”
许若愚故作为难,看金铃紧张的表情便知道她很不希望自己答应,她一个丫鬟哪能做得了小姐的主。
于是笑道:“不了,我今日还有别的事,以后有空再一起去吧!”
金铃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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