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没有,高汤倒还温着。
丛笑笑的保温桶开盖还有热气,这个时间点香气诱得人饥肠辘辘。她看了下光秃秃的四周,对于能不能找到器皿盛汤十分没信心。
不会要举着保温桶开喝吧,丛笑笑稍微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立刻耸肩摇头。
太恐怖了。
“找餐具?”温斯年不知何时靠在了门边。
“嗯?……嗯”
丛笑笑下意识连连点头,她束手束脚地站在原地看着温斯年坡着腿慢慢走过来,在一处简易搭制的柜子里找出碗勺。
“你怕我吗?”温斯年把碗勺在水管下冲洗干净放在台子上。
“当然没有啊。”
丛笑笑开始倒汤,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声音小小的。
像个害怕极了的小兔子。
温斯年其实声音不大,但是气势太强,丛笑笑每次跟他的眼神对视,心里都能划过一层凉意。
温斯年靠在厨台边凝视着这个突然闯入他世界里面的女孩。
她一双手又小又白,动作细腻小心,用小勺子一点点地舀汤。那细细的手腕像是连只小勺子都拿不起似的,纤弱没有力气,充满了与他完全不同的柔弱感。
她很怕他,每次跟他眼神有短暂对视之后,就要低头慌乱半天,同刚刚带着他穿梭在黑暗小巷子里面时候完全不一样。
“喝碗排骨汤暖暖身子吧。”
丛笑笑端着两碗热汤,也不等温斯年回答,先一步从厨房里面出来。客厅有一张简易的茶几,看材质就是从旧家具市场淘来的二手家具。
两把塑料椅子,最土鳖的那种大红色。
丛笑笑正要坐下去,温斯年忽然拉着她的胳膊拦了一下。
“等一下。”
她站在原地,诧异地看着温斯年拿了一块抹布出来把桌椅全部擦了一遍,然后很随意地示意她可以了。
丛笑笑指了指其中一只碗:“你的。”
温斯年极轻地点下头。
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对于饥肠辘辘的人就是天赐的诱惑。
温斯年也不是神,一碗热汤下肚让丛笑笑错觉他脸色好了一些。他抿唇喝汤的样子,斯文得像世家修养的公子,半点跟现在的落魄搭不上边。
必须谈一点深沉的话题了。
丛笑笑想了又想,这事情既然被她摊上了,就没有半途袖手不管的道理。
“你打算怎么办呢?我不知道你说的没钱到了那种程度。但是如果是你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可是现在你还带着个小不点。”
这情况换成丛笑笑头都要急大了,难为温斯年还能一副淡定地坐在那里。
“明天吃饭的钱有吗?”
温斯年顿了顿,抿唇摇了摇头。
那神情淡的好像她刚才问的是要不要吃根冰淇淋。
丛笑笑挠了挠头:“你不是在迟美律师所上班的吗?”
“刚去。”
唔,那就麻烦了,所以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你打算……”
“你今晚不睡?”
温斯年打断了她,丛笑笑耸了耸肩。
不是不睡,没办法睡。
“如果你愿意,可以和展展一起,那张床容得下你们两个。”
温斯年望着丛笑笑,语气淡淡地替她谋划了今晚的憩处。
姑娘的骨架小小的,温斯年用肉眼衡量,虽然是一张单人小木床,但是他觉得如果她睡上去的话,多半还会有空余的地方。
人这么小,胆子却这么大,敢跟现在的他独自出去兜这么一大圈。
就是因为一个身份证吗?
温斯年的三个字的重量,对一个素昧蒙面的小姑娘就这么值得信任。
连他自己都不信,现在的温斯年还能给出什么。
“你同意?”丛笑笑诧异。
“他接受你了。”温斯年道。
“他接受我了?”丛笑笑更惊诧。
“嗯,”温斯年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卷起裤腿,边回答,“你抱着不醒,他就接受你了。”
真是个奇怪的答案。
不过现在丛笑笑没有功夫纠结这些,她的目光落在温斯年的小腿上。
他喝完了热汤,终于开始打理腿上的伤势。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做这些的时候没有避着她,也许是因为几个小时的相处,患难与共温斯年给予了她信任?他觉得她值得信赖。
或者此时此刻的环境,他不得不依赖一个人。
又或者单纯的,他并不当她是个女人?
女金刚一只。
丛笑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温斯年已经褪下了裤腿,小半截腿露在外面,上面有斑驳的伤疤,有愈合的也有又未愈的。
直到他露出膝盖上模糊的一片,丛笑笑全身凉到指尖。
温斯年身边有药箱,他打开箱子熟练地从里面拿起药棉,然后向伤处按了上去。
丛笑笑心抽了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需、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温斯年声音很沉,嗞了一声疼得倒抽冷气,缓过来知乎就沉着脸扔掉药棉,跟着就要重新放下裤腿。
“这样可不行的。”丛笑笑从椅子上跳下来,按住他的手。
手背凉得很,膝盖骨也凸起来,没有温度,皮肤因为伤疤粗糙。
“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温斯年很固执。
不过几个小时的相处,丛笑笑已经习惯了。再加上她脸皮被迟美练得够厚,也没觉得什么,不仅如此还顺口想到了能怼他的话。
“不需要我帮助,那你却当着我的面处理伤口?”
说完之后,丛笑笑已经开始重新在药棉上倒药酒,用棉签仔细擦拭渗出来多余的血迹。
她低着头忙碌,头顶上飘来一声冷笑声。
然后她抬起头来看见温斯年挂在唇角的冷漠还有讥讽。
她只是看不过去一个受伤无力的人,本能地想去帮个忙而已。因为有过外伤处理的经验,所以她才会觉得她做起来会比温斯年顺手。
仅此而已。
却受到了冷漠嘲讽。
她不知道温斯年为什么会冷笑,一直以来他拒绝和平交谈,但也算规矩礼貌客气。
丛笑笑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能够让一直沉稳的温斯年像一只没挑衅到的困兽,发出那么蔑视无情的冷笑。
“你以为什么?我是故意在寻找同情吗?”
“我没有。”
“那你以为我是故意露出伤口给你看?”
“……”
丛笑笑默了默,拿着药棉的手指压得指尖发白,她低头继续着上药的动作。
“我只是没有力气再移动,你在误会什么?”
丛笑笑顿了顿,抬头看见温斯年。
陌生得很。
他背靠在破旧的硬椅上,坐得姿势看起来就不舒服,眼里面突然闪出的怨愤还有愠怒。
他看着她,神色捉摸不透。
丛笑笑也昂着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里面第一次有侵略感,带着侵袭的执拗,宛若一个跌进泥潭里面的孩子,满身泥污地爬起来明明眼里面噙着泪,却偏偏告诉你他很好,别再泛滥同情心了。
对于这种人,丛笑笑有办法治。
她站起来走到温斯年那边,看着他惨兮兮的小腿伤势,双手抱胸,像极了迟美吵架时候的样子。
“我只是可怜你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你在误会什么?”
温斯年冷冷地抬头,目光与一只装凶的大兔子撞在一起。
他默了半晌,忽地唇角扯过一声讥笑:“呵。”
这几天生病了,现在恢复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他是温斯年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