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徐州城繁华不比晋阳，但也不必如此寒凉吧。”棠归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忍不住感叹道。

“你也发现不对了吧。”少栾低声说，“整个街道死气沉沉，偶尔有几个行人也仿佛被夺了心智一般双目无神，举止麻木。”

棠归嗅了嗅，城内确实生气浅薄:“只是一只化形不久的狐狸精，有这么大能耐吗？”

忽然棠归紧紧捂住口鼻，仿佛是被什么气味刺激道了。

好重的狐骚味儿。

棠归用心声传递道。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二人对视一眼，棠归立马屏住呼吸，拉着少栾要往城外跑。

整个徐州城仿佛被一只巨大的狐狸盘旋着，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逃不脱那股狐狸味，里面的生物都将变成它的傀儡。

棠归试图施法带少栾出城，却怎么也破不了施在城墙上的禁锢。

“别跟着我。”

正在二人无计可施之时，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正是花离。

棠归立马停止施法，抹去她和少栾的气息，跟了上去。

花离带着二人往城西走，不消多时到了一道门前，徐州镖局四个大字就出现面前。

“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棠归问道。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花离颇有些得意。少栾却是偷偷使了个眼色，棠归点点头，立马施法禁锢住了花离。

“之前你就对我们多有隐瞒，现在又来帮我们，到底想干什么？”少栾冷冷问道。

花离被这一吓，眼泪一下子又要流下来，马上化成了原型，四肢瘫软地趴在地上。

“小讹兽，喜欢骗人就算了话还只说一半，这里绝对不止一只刚化形的小狐狸这么简单。”

“就是。”棠归应和道，“把话说完，不然要你小命。”

“呜呜呜呜，我就是怕你们太……勇敢了不肯帮我……”

在棠归的武力压制和少栾的威压下，花离终于颤颤巍巍地进行了交代。

她初来这里的时候，徐州城还是一片祥和的样子，但是后来突然有一天一位自称喜娘亲戚的老狐狸精来了。

老狐狸精名叫饶幸，刚来的时候是个老妇人模样，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年轻。后面甚至看起来和喜娘差不多年纪，不过声音还是如同老妇一样嘶哑。

总所周知，徐州镖局作为徐州城最大的镖局，城内所有的大户都会来镖局做运送生意，也会有外地人来拜托，城中其他百姓也会与镖局有所往来。

但自从那只老狐狸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城外不知何时在岔路口生了白雾，外地而来的人愈来愈少。

同时，来过镖局的人回去之后渐渐神色麻木，四肢僵硬，变得行尸走肉起来，有人察觉不对跑出城去，又不小心闯入白雾里再也没出来了。

后面几乎全城的人都变成了这样。

那些人生死不知，徐州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傀儡城。

“好阴毒的术法。”少栾冷声道，神色凝重。

棠归和花离皆是一顿，异口同声问:“你知道怎么回事？”

“那只老狐狸应该也有几千年道行了，害人无数飞升不得。即使修为圆满飞升也会受到必死无疑的天雷。”

少栾回忆了一下，又说:“古时有位邪修天资聪颖却无恶不作，听闻登仙要渡雷劫，于是封住了一城池百姓的精魂换上了自己的精血，天上的神仙感应不到百姓的生气以为邪修屠城降下天雷，十万百姓用性命替他受下雷劫，灰飞烟灭，他却得以顺利成仙。”

“那只老狐狸精是想让用整个徐州城的百姓替她挡下天雷飞升！”棠归啐了一口，“那些神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亲自下界探清虚实就妄下天雷。”

如果说刚才的话只是打破棠归对神仙的崇拜，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对上下仙界有了深刻的认识。

“邪修飞升之后，几乎屠了整个下仙界。下仙界全是一些努力修炼才得以飞升的小仙，无力抵抗。”

“后来呢？”棠归问。

少栾顿了顿:“上仙界得知后，降下罚仙雷，不过一瞬，邪修化为灰烬，只有一缕残魂逃出仙界，不知所踪。”

棠归在赤若那里偶尔听过上下仙界有别，而今亲耳听到，还是十分震惊。

面对邪修，下仙界几乎覆灭，而上仙界只需一道雷降下便可解除危机。

她忽然就有些可悲，自己心心念念成仙也只能去下仙界当底层散仙，既要处处受上仙界众仙限制，又不如在凡间逍遥自在。

“没人来了没人来了。”

花离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棠归的想法，棠归施法解了禁锢，拉着少栾躲到一边。

来人是一位美艳动人的女子，年华正好，裹着一身纯白的狐皮大氅。长得一副富贵娇艳的模样，头上却十分素净，装饰全无，想来应该就是那只狐狸精喜娘了。

“这狐皮不错嘛。”棠归感叹，“不过怎么披着同类的皮啊，不会害怕吗？”

喜娘自然是听不到棠归的声音的。她走过去，见到化成原型的花离，狠狠踢了一脚，仿佛只是对待一只不受待见的小猫小狗。

“不是叫你去路口守着吗？滚回来干嘛？”喜娘没好气地骂道。

一个男子顺着喜娘的声音寻了过来，不似城内别的人，他眼中有神，行为有序，没受到任何控制。

“娘子消气。”男子一过来便搂着喜娘的肩膀，细声细气地安抚起来。

喜娘顺势靠在他怀里，娇嗔道:“还不是你带回来的好讹兽，叫她去守个路口都守不住。”

“娘子别恼，讹兽难得，还得留着供你取乐解闷。老祖宗成仙在即，别因为这个小东西就坏了心情。”

男子又安抚了几句，喜娘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两人腻腻歪歪地走了，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向花离施舍。

人一离开，棠归马上检查花离的伤势。狐狸精那一脚可不轻，给花离踢出一些内伤来了。

棠归渡了些法力过去，花离才恢复了人形。

少栾看着花离一脸虚弱的样子，摇了摇头:“小讹兽，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男人，心甘情愿被他当做宠物送给狐狸精取乐吗？”

花离反驳道:“谭大哥没有被那只狐狸迷了心智。”

棠归方才明明看仔细了，谭成昀方才神色清明，丝毫没有被迷惑的样子。

“你真是病得不轻。”棠归只得无奈叹息。

她忍不住又想到了钟灵，一厢情愿，真的值得吗？

可惜百事通已死，灵书已毁，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了。

世间之事，困扰她的除了飞升之外就是这人世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