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办完了能办的手续在医院呆到半夜才回了家。

因为是未成年，还是有大部分手续没有办法办，得等他父母回来。

爷爷奶奶最终还是没能撑过这个晚上。

根据现场所说，爷爷奶奶这次坐的是公交车，很不幸，这辆公交车出了故障，与另外一辆车相撞，当场全部重伤。

部分年轻人虽然幸免，但年纪大的全部丧命。

南北在医院里，看着那些中年人哭泣，声音响彻整个医院，似乎那些消毒水此时却也变的悲情。

南北不知为何，与他们相比较，自己却冷静的许多。

明明来的时候那么激动，为什么真正死亡的时候却又如此平静。

他突然觉得自己挺不孝的。

他打了车回到小区，却迟迟没有上楼。

他突然有点害怕，害怕看到爷爷奶奶的那些东西。

他们用过的锅碗瓢盆，没有磕完的瓜子，或许还有着忘记关的电视机，毕竟老人家总是会忘。

他坐在楼梯口，脑子却全是空白，呆呆的看着眼前乌黑一片。

不过倒也不算完全的乌黑，再往边上有一个小区的灯，好像是最近坏的，物业一直打算去修来着，一闪一闪的，想恐怖片里的场景。

可偏偏那盏坏掉的路灯下面，是爷爷常去的，打牌的地方。

他突然想，如果爷爷变成鬼了，会不会就在那个地方看别人打牌。

万一他开眼了，说不定还能看见呢，然后也能听见奶奶催爷爷回来的唠叨声。

也是，家里就属奶奶最唠叨了，上学唠叨，放学也要唠叨，一天天的不停。

想到这，南北突然笑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也不知道也什么好笑的，看着那个石桌，却又想笑了。

会不会是因为爷爷穿的那个大衣特别好笑。

明明在笑，可南北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了哭腔。

为什么笑声中会有哭声呢?

他试探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似乎有水。

是不是下雨了?

他抬头看了看，发现是星空遍布，月亮当空照。

大晴天啊，怎么会有雨水呢？

那就是泪水了啊。

男子汉大丈夫，说好了长大了就不能哭的啊。

当他意识到了以后，无措感，害怕感终究还是来临了。

他不敢想象爷爷奶奶不在的生活，也不敢相信未来爷爷奶奶将无法陪伴自己。

他无助的把头埋在了自己手臂里，躲在了一个只有自己与哭声的世界。

一个充斥黑暗与孤寂的世界。

“怎么办啊……”他喃喃。

“我真的，好害怕……”带着哭声，带着恐惧，带着前所未有的那种令人难受的情绪。

小的时候，只要一哭，爷爷奶奶就会急得团团转，为了哄自己会忙活一整天。

明明是被宠大的孩子，为什么要遭受打击。

“南北。”一个意外的声音出现，带着熟悉的喘息声。

这个声音冷静，平淡，倒是有点像刚刚接到死亡信息的南北。

南北听见有人喊自己，慌忙的擦试着自己被泪水覆盖的脸庞，不希望有人发现现在这个糟糕样子。

只是南北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很羞耻。

当他抬头细看时，模糊的视线却把对方的形状描绘的清晰。

“你……怎么在这里。”那个令他意外的人。

“你还好吗？”他走向前，慢慢蹲下来，与南北的距离又靠近了一些。

“我没事。林闻语，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南北故作镇定，但是刚刚的哭腔声却怎么也隐藏不不了。

“在等你。”林闻语就这样看着他，状态简直与南北像是两个生物。

一个是黑夜里的落汤悲惨小狗，一个是洁白无瑕，孤高自傲的独角兽。

“等我做什么？”南北问。

“爷爷奶奶，还是没能救活?”林闻语没有半分遮掩，表面像是毫无情商的样子。

不过实际上，只有这样，南北才能不那么伤心。

林闻语很清楚，如果自己不那么直接，让对方有了更多遐想的空间，只会让南北陷在这种情绪里很久才能出来。

“嗯。”南北极为含糊的回答。

其实林闻语不太会安慰人，毕竟梦里的自己也没有好好安慰过别人。

他也就这样，眼眸微垂，盯着对方。

这种无声的陪伴的确让南北稍微没有那么痛苦，并且还多了一点安全感。

“我真的没事，你回去吧。”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

“我妈妈出差了，所以今天我可以一直陪你。”林闻语解释。

这个解释倒是让南北意外极了，毕竟林闻语解释的可是自己内心所想。

想让林闻语多陪自己一会儿，哪怕多一分钟也好。

南北小声嗯了一声。

林闻语坐在了南北身边，还是一句话没说。

南北突然有了一种，林闻语似乎什么都知道的错觉，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林闻语在自己身边是真的安心。

他转头看了看林闻语，却发现林闻语也像自己这样看着他。

南北看了口气，说：“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真的。”

“嗯，当然，刚刚在这里哭个不停的人不是你。”林闻语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虽然林闻语这话没有好到哪里去，却让南北舒服了许多。

他继续把头埋在手臂里，垂下眼眸，含糊地说着：“其实，我挺害怕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爷爷奶奶会这么快就离开。也没想过没有他们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嗯，我知道。”林闻语声音温和下来，附和南北。

“好奇怪，这种空虚感我真的，从来没有去体验过，很难受，感觉人被挖空了，就，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南北说到后面哽咽了起来。

林闻语听着南北声音不对劲起来，自己也开始心疼。

表面上再怎么平静，可心里却实打实地担心。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南北的头，后来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再把手拿下来。

“会没事的。”未来的你很坚强，很厉害，很勇敢。

“林闻语。”

“怎么了？”

“今天，是你生日吧，很抱歉……这件事似乎不怎么吉祥。”明明已经如此痛苦，还能有心思心疼身边人。

“我不在乎的。况且我真正的生日还没到。”林闻语更心疼了。

眼前的人都狼狈至此，但始终根本还是没有变的。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要信一下玄学了。你说的怎么，这么准?”南北似乎在为自己转移话题，为自己开解。

林闻语突然一阵欣喜，但也知道南北状态没有好到哪里去。

“你不会觉得，是我在咒你们吗？”林闻语问。

虽然每次都会知道南北会怎么回答，可是总是想听听，用耳朵仔细听听。

“不会啊，可能真的和佛教里说一样，是天命?天命难改，或许接受才是唯一的方法。”南北说。

“但是，我就不是接受不了……”

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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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