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只听闻御门的大弟子萧行，是个千年难遇的修行奇才，不过二三百年便修成了灵霄境，可未曾想，这萧露凝也到达了灵霄境……要是这样，御门的年轻一代中，便有了两位灵霄境修士。如此强盛的实力，即便放眼九大圣地，也不多见啊。”

“谁说不是呢，萧露凝的年纪是不是比萧行还要小上许多？啧啧啧，不愧是圣地弟子。”

自从萧露凝释放气息，附近围观的人很快就从看热闹转化为对其实力的感叹。

想来也是，那青年修士敢在御门的地界公然质疑大典的公允，显然是过于高看自己，也低估了御门的气度。在他用手直指萧露凝，想要开口辱骂的时候，其结局就已经注定。

没有当场丢掉性命，只是被斩断一臂，算他运气好。得亏是大典期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否则以他的行径，必死无疑。

“灵霄境……”卞荆远远地看着长发飘飘的萧露凝，没有说话。

他对灵霄境究竟有多强其实没有概念，以他自身灵窍境的修为，看灵台境都高不可攀，更别提这般远在高天之上的修为境界。

可是，卞荆虽然看不出这股气势的强大之处，却隐隐觉得萧露凝身上的气息，并不来源于她自己，更像是某种强大的生灵依托在她的身上，从而散发出来的气势。

这情形让卞荆不禁想起了杨云珂。

杨云珂当初只是个灵窍境修士，但她与灵兽产生共鸣时，身上会带有灵兽的气息，让她短暂拥有灵宝境的威压。这种气息有时候很弱，有时又强势到完全覆盖修士本身，硬生生显露出远高于修士自身修为境界的气息，且极难分辨。

难道……萧露凝的这股气息，也是来源于她的灵兽？

算了，关我什么事。

卞荆摇了摇头，就准备从人群中离开，回到住处。

随着第一重考验渐渐落下帷幕，越来越多的人从地窟中走了出来。他们有的面带欣喜之色，明显遇到了合适的灵兽并顺利收服，即便没有机会继续参加大典也觉得心满意足，有的则身上血迹斑斑、带了伤势，应该是被灵兽所伤无奈提前结束了考验。

虽说石窟内有阵法压制修士与灵兽的境界，但即便处在同一境界，许多凶恶的灵兽也会拥有比修士更加强悍的战力，尤其是在空间有限的屋舍内，灵兽一旦凶性大发直接扑咬，往往极难躲避。

据说每次御兽大典都有修士命丧于第一重关卡，但具体死了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

“赶紧走吧，人越多，路越挤。”卞荆轻声对自己说，一边走路，嘴里还不停念叨，“话说这培育灵兽的地窟为什么叫‘天理窟’？难道是尘世中读书人说的天理？不可能，应该指的是天理星吧。”

“确实是天理星。”一个声音在身边附和道。

卞荆一抬头，发现是熟人。

“谢盈？”

“嗯哼。”谢盈点点头，跟在卞荆的身侧，二人一同向外走去。

谢盈今天穿了一身乳白色的衣裳，衣襟和袖口以片金装饰，下摆用各色丝线绣了山水图，发冠则是花丝镶嵌的，一眼看去有五六种珍珠宝石，在日光下十分晃眼。他整个人珠光宝气，纤尘不染，根本不像来参加考验，反而像是来踏青游玩的。

“你收服灵兽的速度，倒是比我想的要慢。”谢盈漫不经心地说着。

卞荆惊诧道：“这还慢？”

对于当下的结果，卞荆是十分庆幸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斤两，连服御之印都是不久前才现学的，这次能在考验中顺利收服灵兽，运气的成分至少占了一大半。

可是，谢盈居然说慢。

“你不知道我在外面等了你多久，等到后来，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或许你已经在我面前走过去了，只是我没有看见。”

卞荆真的很疑惑，他皱眉问道：“你对我哪里来的信心？我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能通过考验。”

“啊，倒也不是对你有信心，只是觉得以你的师承，不该连第一重关卡都过不去。”

毕竟是渡落山弟子呢。

“……”

“还没问你呢，你在考验中遇到什么灵兽了？”谢盈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少年。

说起这个，卞荆自己也没有确认。收服灵兽的那一瞬间已然耗尽了他的灵力，又被御门弟子催促着离开石窟，也就没有再召唤过灵兽，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灵兽的体型非常小。

卞荆原本是没什么头绪的，但是，刚刚那个神情激愤的青年修士，他嘴里嚷嚷的血玉蝉，听描述与自己遇到的灵兽极其相似。

想着，他心念一动，便感觉右手手心出现了一块异物，摸上去冰凉且坚硬。

难道是……

卞荆虚握着那块异物，在自己的身前张开了手指。

一只通体鲜红，犹如血玉雕刻的鸣蝉出现在了手掌中央。它身体清透，覆着红光，正一动不动地趴伏在掌心，看上去很是乖巧。如果不是有一对薄翅微微颤动，简直精美得不像是活物。

卞荆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谢盈下意识想要惊呼。

“你……”谢盈四处看了看，连忙用手盖住了血玉蝉，压低声音道，“这是血玉蝉！所以你就是萧露凝刚刚说的那个，收服了血玉蝉而通过考验的人？”

“应该是。”

“别应该是了，赶紧收起来，莫要让人看见。”谢盈一把揽住卞荆的肩膀，拖着他快步往前走。

“为什么？这灵兽有什么不对吗？”卞荆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听劝的，见谢盈神情严肃，便手指一合收起了血玉蝉。

“刚才萧露凝的话你也听见了，这次考验当中只有两只血玉蝉，除了刚刚那个不长眼的，另一只便是被你遇见了。你没通过考验还好，你通过了，而刚刚那个人却被当众断了臂，说不准要记恨你。他虽然不能继续参加大典，难保有一同前来的亲友，你一个灵窍境，万一被人给盯上，那就很麻烦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害他断了臂，怎么能算到我头上。而且御门之内禁止私斗，他们还想对我动手不成……”卞荆想要辩解，却在谢盈认真的目光下渐渐息声。

“御门之内当然不会动手，御门之外呢？你总有离开这里的一天。”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在内城的出口等我？可这是为什么？单单只是因为我收服了血玉蝉？这说不通吧？”

“他怨恨你只是其一，另一个原因，便是这血玉蝉十分稀罕。它虽然没有强大的战力，但收敛气息的本事极其罕见，往往能有奇特的用处。酬天楼曾经卖出过一对血玉蝉，作价八十万上品灵石，与顶级灵兽当然无法相比，但价格绝不是一般修士能够承受的。你怀揣着一只血玉蝉，少说也是怀揣四十万上品灵石招摇过市。如果修为高些，我倒是不担心，可你一个灵窍境，怕是一出内城就会被人夺去性命，强取血玉蝉。”

卞荆没有被血玉蝉高昂的价值所惊，或许是这几天见惯了谢盈的大手大脚，对灵石的数目失去了感知，他反而更在意另一件事，开口询问道：“被流失收服的灵兽，还能被他人抢走吗？”

谢盈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额头，他都忘了卞荆对御兽一无所知。

“一般情况下，是不能的。即便御兽师被斩杀，也很难得到他的灵兽。往往在御兽师身死的那一刻，所有的御兽之印便会化为乌有，灵兽四散于天地之间，无处追寻。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御兽师的境界，在灵台境之下。”

修士一旦踏入灵台境，最为显著的特征便是躯体中的心脏会被炼化，丰沛的灵力在血肉之上重铸灵台，以灵力的奔涌代替原本心脏的跳动。

也就是说，灵台境以上的修士，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心脏，心也不再是一处要害，而只是一处灵脉汇聚之所。

“唉，这里面的道理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一句话，以你的境界，只要挖走心脏，就能夺取你所驯化的灵兽，这与御兽之印的特性有关。除非你能在御兽大典期间突破，否则一出内城，血玉蝉必然引起觊觎。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人看见，最好无人留意吧。”谢盈絮絮叨叨，拖着卞荆很快远离了人群。

在御门弟子的安排下，通过第一重考验的修士很快回到了住处，而没有通过的人则被催促立即离开了内城。

随着日落时分的降临，考验彻底结束，地窟的周围重归寂静，萧露凝带着众多弟子离开，内城东侧的屋舍也变得冷清。今晨还有两万余人停留在此处，到了现在，只剩一千人。

这种变化在卞荆的感知中尤其明显，主要是周围不再吵闹，也不会有人兴奋地议论。

“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在想第二重考验的事？你愁也没用啊。”谢盈突然凑到卞荆的面前，仔细观察了他的神情，然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

作者有话说

第145章 御兽大典（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