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御兽大典(三十九)

御门一行,卞荆历经许多波折,突发的危机更是层出不穷。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离开御门的方式是直接被人掳走。

卞荆盯着镜禧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含糊地说道:“御门周围有阵法守护,强闯怕是出不去。”

他很确信自己没见过镜禧,但能在此刻出手相助,想来不是什么歹人。

镜禧抓着卞荆的小臂,将少年的身躯往自己肩上挪了挪,脚尖点地,飞速向前,这才轻笑道:“我当然知道御门有阵法守护,不然,你觉得我是怎么进来的?”

“就算你有办法突破阵法……我们也走不远,那些东宫家的修士都骑着马呢。”

“唉,你废话真多。”镜禧没好气地应道,回头见朝雨牢牢跟在身后,这才继续说道,“看看人家小姑娘,就没这么多屁话。”

卞荆:“……”我当然不想多话,可如果光靠一双腿就能逃出去,还用得着你来救我?

可惜这话不好说出口。

卞荆闭上双目静静感知,发现身后不仅有甲士在追,先前摆脱的白衣侍女此时也逐渐从各个方向围拢过来。可他没有提起这件事,转而开口询问镜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我是什么人,不关你的事。至于为什么要救你……我当然有自己的理由。”镜禧不紧不慢地应道,他甚至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见一群骑着白马的甲士逐渐靠近,便一甩衣袖,放出几道流光,直冲甲士而去。

卞荆不知道那一闪而过的流光究竟是什么,但数息之后,身后有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数名白袍甲士的气息居然在感知中直接消失了。

不起眼的几道光华,居然能直接夺走灵宝境修士的性命!

这位突然出现的青年修士,究竟是什么人?卞荆心中惊疑不定,忽地想起之前白袍甲士高呼的祁钰和,难道这人跟祁家有关?

“请问阁下……是净宗的镜禧仙君吗?”

一直默默跟在身后、未曾言语的朝雨嗫喏着低声问道。

“嗯?”镜禧眉头一挑,有些吃惊,“你认得我?谁告诉你的?”

几乎是同时,卞荆也开口了:“镜禧君?那是谁?”

“啧,没听过本君的声名,连闭嘴也做不到吗?什么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子……算了,你们渡落山本来也不是什么消息灵通的地方。”镜禧撇了撇嘴,懒得跟卞荆多说。

他最烦的就是卞荆这种半大的小子,本事不大,麻烦事一堆。

尤其是卞荆和赵瀞辞年岁相仿,一看到面前的他,镜禧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云栖峰那个漂亮的少年剑修。

而自从海棠万里有了赵瀞辞这个弟子,与镜禧相处的时间就越来越少,镜禧怎么可能不烦。

“我、我过去曾听人说起,净宗的镜禧君或与祁家有些渊源。”朝雨紧张地解释道。

镜禧点点头,说道:“噢,是这样。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知晓这件事的人,在整个灵居界都不超过一掌之数,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听闻的啊。”

“我……”

朝雨还想开口,却被镜禧直接打断。

“算了,你不用多说,反正今日之后,这件事再也不是秘密,不管你是从何得知,都不重要了。”

镜禧,也就是祁长宁,出生时恰逢祁家内乱,血脉至亲在混乱中尽数陨落,也包括他的舅舅祁钰和,当时的祁家少主。

原本,以镜禧初生的孱弱身躯,是不可能从那场残酷的争斗中存活下来的,境界高深的修士都无法活命,一个眼睛都没睁开的婴孩要如何反抗?

好在,一个强大到足以击破任何阻碍的人出现了。

作为祁钰和多年的挚友,内乱之时,元钺以近乎蛮横的姿态闯进了祁家,凭借一人之力抵挡数百名祁家修士的围攻,带着镜禧逃离祁家。

最终,在元钺的安排下,镜禧隐匿身份寄养于净宗,一躲便是数十年。

从此,世上少了一个名为祁长宁的世家子弟,多了一个以镜禧为号的逍遥仙君。

此时,卞荆忽然绷紧了脊背,提醒道:“来了。”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四周昏暗的雨幕中,显现出一个又一个惨白的人影,正是先前的白衣侍女。

她们一部分人从后方渐渐围拢,另有数人静立在城门之外,显然已等候许久。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东宫家远不止面前这些人,御灵城外至少还有数百名甲士正在赶来!”卞荆双目直视前方,感知却前所未有地扩散开去,几乎笼罩了整座御灵城。

没想到的是,镜禧对此话毫无反应,却被卞荆扩张感知范围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体内的灵种血脉正在反噬?还敢盲目驱动这股力量?”镜禧疾言厉色地制止道,从现身直到此刻,他还是第一回如此失态。

说完,他不等卞荆回应,手掐指诀,反手点在了少年后颈的脊骨之上。

随着镜禧这一动作,卞荆身上非人的特征当即开始退散。

密密麻麻的牧荆花像是被惊扰的蝴蝶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片脱落,而他背后拖曳着的双翅,则诡异地渐渐枯萎。

然后,卞荆双腿一软,头颅猛的下垂,直接失去了知觉。

好在镜禧早有预料,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将少年整个人背了起来。

“你做了什么?”朝雨惊慌地问道,即便清楚镜禧不会伤害卞荆,可对方骤然失去意识,还是让朝雨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能干什么?救他的命。他这副模样多久了?”

“什、什么意思?”

“我是说,”镜禧耐着性子询问,“他身上这些花,这双翅膀,长出来多久了?”

这些非人的特征,是灵种施展力量时,必然会显露的本相,对于灵种而言,它们是释放灵力的征兆,可对于仅有部分血脉的卞荆而言,无异于催命的剧毒。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卞荆能够压制这种来源于血脉的反噬,可绝不会是现在。

密集的牡荆花能够肆无忌惮地在身躯上扎根、蔓延,显然是灵种血脉彻底失控的前兆。

“没多久,大约几刻钟前才显现出来。”朝雨惊惶地答道。

镜禧闻言,当即提起了一口气,可看着朝雨一脸茫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才几刻钟就将血气消耗到这种地步,即便是灵种血脉,也太过恐怖了。

谈话间,周围的东宫家修士已经彻底围拢过来,可镜禧像是没看见一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前行,直到城门近在咫尺,他站在了两座狮面人身的铜像之间,这才停下脚步。

仰头看去,巨大的黑色铜像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宏伟,几乎直入天穹,偶尔有雷光闪过,将铜像的面目照得通明,庄严如同传闻中的上古仙神。

“刚才这小子一直追问,我到底有什么手段,说来其实也简单。”镜禧将背上的卞荆推给朝雨扶好,这才抖了抖衣袖,好整以暇地说道。

“世人皆知,御门受玄狮庇护,凡是身上显现黑色狮影的御门弟子,大多都成为了极其强大的御兽师。但很少有人知道,受玄狮之力护佑的,不仅仅是御门弟子,还有整座御灵城。”

“数百年前,御门举全城之力,重建护城大阵,不仅耗费了海量的珍惜灵材,更是动用了上万人力,历经数年才彻底完成,其核心便是这两座融有玄狮之力的巨大铜像。”

镜禧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了身侧的黑色铜像。

一道灵力无声无息地从他的指尖流出,渐渐渗入铜像之中。

这道灵力像是春日的惊雷,当它降临之时,铜像中封存数百年的苍凉生机开始复苏。

“一般的护卫阵法,哪怕强如吉光阵,能做到的无非就是防御,本质并无差别,区别只在于强弱。此地的阵法则大不同……”镜禧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侧头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最好的防守吗?”

朝雨闻言一愣,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对方还有心思卖关子,东宫家修士的刀剑就差扑到脸上了!

“最好的防守,难道是……”少女冷汗如瀑,试探道。

“……进攻?”

朝雨的嘴唇颤动两下,最后两个字尚未出口,就被一声巨响给淹没了。

与此同时,在她面前不远处,一根漆黑的巨大铜棒从天而降,狠狠砸落地面,二者相撞,恐怖的地面裂隙当即出现,无数巨大的石块凌空而起,瞬间吞噬了奔袭而来的十数骑白袍甲士。

极少数几名甲士反应迅速,侥幸逃脱,当即调转马头绕开铜棒,想要撤离此地,可转瞬之间,又是天崩地裂的一棒当头落下,铜棒直入地底,城门附近数十丈的地面尽数碎裂,大地的震颤几乎撼动整座御灵城。

至此,目之所及,再无白袍甲士的踪迹。

其余的白衣侍女见状,均是身形一顿,情势未明之前,不敢贸然靠近,只能远远地吊在半空,紧盯镜禧几人的动作。

大雨依旧在下,可朝雨的身躯比雨水还要冰冷,她僵硬地抬头看去,就见两根巨大铜棒的另一端,各握着一双漆黑的巨手。再往上,则是筋肉健壮的臂膀,与醒目的黑狮头颅。

油亮的鬃毛在风雨中狂舞,一双狮眼满是寒霜!

那两座数十丈高的狮面人身铜像,居然会动!

朝雨顿时如坠冰窟。

这样的巨物,该如何抗衡?

这时,镜禧轻松地抻了抻胳膊,重新从朝雨手中接过昏睡的卞荆,像扛麻袋一般将少年扛上肩头,毫不犹豫,抬腿就走。

待到他大摇大摆地穿过城门,发现朝雨没有跟上来,这才回头催促:“走啊,愣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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