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棠的笑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她搓了把脸，又想到那皂香味，以及昨晚男人停留在眼尾的笑意和让人费解的话语。她重复了一遍：“真的回国了？”

对面的小姐妹不争气地数落她：“真的！你怎么还和小时候，听你语气好像很怕他一样。”

“这怎么会呢？”楚秋棠顿了一会，才笑。她静静地想，她不怕他，但是也没资格再去和他并肩了。从前是从前，自从她们家破产，什么都变了。她问：“他为什么回来？”

林渡笑眯眯地看着帅哥倒酒，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才搭理楚秋棠。楚秋棠现在才发现对方那边现在很吵。

“你自己去问呀。”

楚秋棠掐眉心：“别逗我，林渡，你知道的。”

“再怎么样，他都和我没关系了。”

林渡撇撇嘴，将调酒师递来的好酒一饮而尽，道：“好好，好好。也弄不懂你，这么好的一个帅哥，对你又好又专一又优秀，给别人大家都喜欢死了，就你不要。”

楚秋棠不说话，她懒得说了。

林渡接着说：“对了，他一回来，大家都激动疯了，班长也趁着这个机会组织了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这话里有关心不假，但也确实有几分八卦。楚秋棠呆呆地吹着风，垂着眼。去吗？那又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去呢？还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关系吗，然后她对他笑，虚假的笑容就像曾经生意场上的商人。

楚秋棠不想这样，她想要宋卿客注意到她。温温柔柔地，平静地，摒弃他人，只看她。

她说不出话了，干脆转了个话题：“你怎么一大早还在酒吧？白日宣淫啊？”

林渡也笑了，声音轻飘飘的，但楚秋棠总有种自己又被看透了的感觉：“没有呢，昨晚在这里睡的。”

“那你早些回去吧，”楚秋棠对着辆车补补口红，看着自己的气色没什么问题，就是头发有些乱了，她干脆把头发批着，小指卷着发尾：“我要去剧组了。”

林渡“哦”了一声，挂了电话。楚秋棠看着自己，沉默了半天，刚打算走，就发现车窗被摇下来了。

对视，那是一位很年轻的男人。穿得并不那么严肃，但莫名地让人有些安全感，千年不变的白衬衫，从初中开始，对方就是这样。楚秋棠恍惚了，看着对方那张无波无澜的脸，她突然想哭。可是，相较于对方的毫无变化，她却显得那么脆弱。周围人或许都看出来了她对宋卿客的感情，只有她自欺欺人说那是“死对头”。

宋卿客很平静地，甚至有些冷淡地说：“好巧，你也在这里啊。”

真好，楚秋棠想，他没有让我来想重逢要说什么。只是自己的那句俗套的不能再俗套的“好久不见”憋在了嗓子里，发不出声了。

她觉得自己真难堪。

楚秋棠回了回神，道：“打算去剧组呢。”

“你吗？”宋卿客这么看着他，静静地问，“当明星了？”

楚秋棠有种被人质问的尴尬，她垂下眼睫：“嗯。”

宋卿客却笑了，莫名地，轻轻地，不带一丝攻击力，但却让楚秋棠的心河泛滥了。

“你也算是圆了小时候的梦了。”

楚秋棠不知道说什么，她总不能问“那你圆梦了吗”这种蠢问题了吧。宋卿客没指望她能回答，自己接着问：“你这时候应该要迟到了吧？我送你去吧。”

楚秋棠这次反应很快，她拒绝：“不用。”带着干巴巴地生硬，好像谁欺负了她似的。让宋卿客想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小时候，小时候也是这样，楚秋棠生气从来不说，就倔得不说话，她家家人经历多了，她一这样就把楚秋棠丢出去，然后楚秋棠就会遇见出去散步的宋卿客。

其实也不叫散步了，在二楼蹲着呢，只要一看到小姑娘抖着肩膀慢慢走出房门，他就立马冲下楼喊：“妈妈我下楼扔垃圾了——”然后就飞奔出去了。

可惜楚秋棠从来不知道。

不过那时候哄她也挺费劲的。

宋卿客能激她，毕竟也是因为最为了解她，知道她怎么样才能上钩：“走吧，同学一场，送送又怎么了？”

这样不走，忸怩的样子，反而显得你自己很有鬼吧。

楚秋棠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拉开车门，走进去，坐进去，慢吞吞地关门。

宋卿客好笑地看着她：“不是要迟到了吗？还这么墨迹。”

此话一出，两个人明显都有些呆了。

不假，这话就是两个人以前上学时，宋卿客对楚秋棠说的。说了十几年，说到一看见那个人，就下意识觉得这句话是属于她的，任何人都不能得到这句话。

宋卿客这回也是说不出什么了，干脆开始装傻，开车。他先把车倒出去，祸不单行，门还没出就碰到红绿灯时，他停下，问：“加个微信？”

“嗯？”楚秋棠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立马翻找手机。听到这句话她是高兴的，但她知道，宋卿客说出这句话，明显就是公事公办。他这个人总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平静地如一潭死水，翻不起任何涟漪。

宋卿客系安全带：“地址转发给我。”

看吧，就是这样。就是她想得这样。然而两个人似乎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时代，高德地图还是挺方便的。

楚秋棠听到“滴”的一声，仿佛心都活了，她诧异地问：“你没换号？”

宋卿客反问：“你没删我？”

楚秋棠问：“……我为什么要删你。”

宋卿客开车，手搭在方向盘上：“这问题不是很简单么。死对头，出国，大明星，怎么都是会删了我的节奏。”

“死对头？”楚秋棠咀嚼这个词语，突然冷笑了一声，“是啊，死对头，我讨厌你。”

宋卿客一下子踩了急刹车：“你真讨厌我？”

楚秋棠原本正在补妆，对方一刹车，她直接划了一长痕在脸上，丑不拉几的。她忍不了了，问：“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