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你手机刚才响了好几次。”
她开门进屋正好碰上从厨房走出来的张群英指着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开口,“我在厨房里挪不开手没办法帮你接。他回去了?路上你们有聊什么吗?”
“嗯!回去了。就那几步路的距离,我们能聊什么?”
柏水往客厅茶几小跑着过去,拿起手机指尖快速地点动着。
“什么都没有说吗?”
“嗯,没有。”柏水将手机揣进了兜里,拿起了之前胡乱扔在沙发上的挎包,“妈,我明天还要上班,就先上去了。”
“柏水。我在跟你说话!”张群英不太高兴地看着她。
柏水看着明显有了情绪的张群英,极淡地笑了笑,“妈妈。我们已经十几年没有见面了,能有什么可聊的?我也不知道今天您和爸爸这一出究竟是要唱一场什么戏,我没看明白,可我也不想去深究。我就喜欢的人了,他叫何许。他是个军人,等他下次放假回来我带他来见你们。这样可满意了?”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人?”
“是的。”
“他还是现役军人?”
“嗯。”
“和他在一起了真有这么好?又不能陪你、哄你、宠你,连你生病都没法送你去医院。这样也还要在一起吗?”
“他护国,便是护我!”她毫无迟疑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你是认真的?”
“是的。妈妈,我现在已经能够对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生活负责,我很尊重您和爸爸,可是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尊重我。”
“你在怪我们自作主张?”
“没有。”她沉默了一会又继续开口,“我是在怪自己没有一早就对你们说清楚讲明白,我是怪自己不够主动!”
“你俩站在客厅中央做什么呢?也不坐下。”柏松国从书房出来见到这情形倒觉得新鲜,那么椅子不坐,两人偏偏站着,还挡了路。
“没什么。我先上去了!晚安。”
“嗯。去吧!欸,等等,这是你良子哥送你的生日礼物,一起带上去!”张群英还来不及阻止柏松国就听他脱口而出,瞪了他一眼对柏水笑着开口,“茶几上还有一份替你签收的快递,是个纸箱,你抱上去吧!”
“好。”
柏松国只觉得莫名其妙,看向张群英,“她这是怎么了?突然间情绪就低落起来。”
“柏松国,我说你是不是不会看眼色?”
“你又怎么了,情绪突然高涨?真是莫名其妙!”
“谁让你自作主张带人回来的。”柏水那句话的份量太重,让张群英惊讶过后也认真地反省自己是否真的是太过插手她的事。她思来想去,也不是过在她少女花季时期干涉了她的感情。
“这事是跟你商量过你也同意的,怎么现在全怪到我的头上!张群英同志你这思想觉悟有问题了,得修正!”
“少跟我扯东扯西,我问您.....一路上小水没跟你提及别的?”
柏松国戴上眼镜,“她哄我说有交往的人了,我让她打电话却怎么都不肯。这算别的事吗?”
张群英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得用手去戳他,“这能算别的事!!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若是说了我也不至于在饭桌上去撮合他们!惹得今天寿星不开心...”
“啊?小水不是喜欢梁良...我们做错了?”
“她说自己能够对感情和生活负责,让我们尊重她。”
“真这样说?”
“我还能故意骗你?”
“看来她是真有交往的对象了...”柏松国感慨地叹了声,轻环住张群英的手臂往卧室走去,“其实我是挺中意良子的毕竟我们都知根知底,只是当初棋差一招啊...算了,我们也都别操心了,让她自己磨去吧。”
“不操心?她交往了军人。”
平地响起一声惊雷,柏松国明显的愣住,很是奇怪地开口,“不会被骗吧?这年头装军人骗小姑娘的案例可不在少数。她身边也没有这圈子,怎么会认识?”
“...”张群英斜了他一眼,没说话,推开他的手自己走进了卧室。总是抓不住她的重点,不如不说。
不过一层的距离柏水这才发现小小的纸箱竟然有些沉,让她颇有些费力的盘回了自己屋里。出了一身的汗水黏糊糊的,洗澡的时候想着之前不小心淋了雨,顺带着将头发也给冲洗了一遍,重复着每一天的工序给自己抹上身体乳、敷上面膜、洗完贴身衣物后才走出了浴室。恰好此时,手机再次响起了起来。她有些心急地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有着明显的失望,接通了电话。“喂,小小。”
“恭喜恭喜哦,终于到了二八年华!我想采访一下柏记者,此时你的心情感觉如何?”
“暂无明显起伏。”
“不会觉得自己离三十岁又近了一步而心慌吗?”
“你一定要不断地提醒我这个残忍的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我记得去年末你也是这样不断提醒我的,如今落到了自己身上,可知道兰茵絮果此事了?”
“小小,要...”
“怎么了?”
“没...没什么!”柏水原本想开口要肖筱来陪自己的,可又想到了明天还是工作日又将话给咽了回去。“你的礼物我收到了。”
“礼物?”
“不是你送的?”
“什么?”肖筱一直有一个习惯,喜欢在柏水生日当天特意找些搞怪的礼物寄快递给她,即便在国外也不例外。她除了一开始会被吓到,后来几乎都是习以为常了。而今日柏水自然理所应当地以为是肖筱寄给她的,“真不是你?”
“我想到以前那么多年都没有吓到你,所以今天就没有给你寄快递啊!礼物我改天交给你,我这都还在酒店准备参加米兰秀场,给你买了好东西你会喜欢的....”
后面的对话柏水明显地是心不在焉,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柏水瞧着被自己嫌弃太重扔在玄关处的纸箱被黑青油纸紧紧包裹着,方方正正的躺在那里,她利落地撕掉了面膜。
她蹲在纸箱前确认着什么,直到看到寄件人才终于笑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拆开油纸,柏水瞧着纸箱里的物品震惊地张大了嘴巴甚至可以塞下一颗鸡蛋,身子也不稳地跌坐到地上。她想到了肖筱,如果肖筱看到了这纸箱里的手本,怕是得欣喜若狂地快要疯掉。
柏水再一次确定了那日在停车场,她与肖筱之间的对话被车里的人听得一字不差。她翻开其中一本又小心翼翼地放好视线在纸箱里扫荡着,可的确没有发现她想象中的信封或者留言烦躁地给了一个拳头。刹那间又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赶紧伸手去抚摸纸箱将它抱进了书房,一本一本地放进了自己的书橱里。突然,一张小卡滑落在她脚尖,熟悉的笔迹依然龙飞凤舞,她弯腰拾起:
“生日快乐,何许。”
小卡上不到十个字符,却叫她移不开视线。让她不由自主地看了又看,品了再品。
“柏水?”肖筱好长时间都没有听到柏水的回应,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柏水!!?”
“嗯?”
“做什么呢,好半天都没见你说话。又看电影呢?”
“没...”她的指尖不停地摩挲着卡片右下角处的两字,“小小。还记得我跟你提到的那个人吗?”
“谁?什么时候提到的?你喜欢的那个...有妇之夫?柏水,你不是吧!有这么好真喜欢上了?”
“不是....”
“不是喜欢他?不是那个人?”
“他不是有妇之夫,根正苗红的单身。我们在一起了!”
“啊啊啊啊啊!!!什么时候的事!真是单身?你别被骗了了!”
“快要一个月了。”
“嗷嗷嗷嗷嗷嗷!!!柏水,你太过分了!!竟然现在才跟我说!我不管不管不管,你得请我吃饭!”肖筱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我要回来,我现在就想要回来。”
“不着急,他没在A市。下次我们一起请你吃饭!”
“真的?”
“比黄金的纯度还高。”
“我记着了!你可别忽悠我。”
“不会。”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出酒店准备进秀场了。祝你有个好梦!”
“也希望今天的秀场能给你灵感。”
柏水从橱柜里拎了一瓶红酒穿过客厅拉开了透明玻璃门掩上纱帘。她悠闲地在阳台上斜倚着吊椅双腿盘着坐下,口饮佳酿,像是一尊轻食人间烟火沾染七情六欲的神佛。她喜欢这种虔诚却又看似随意的坐姿,说她信佛却又沾染红尘,说她不信佛却每每都虔诚以待。被雨水浸湿的地面、枝叶、空气都焕然一新,夜风拂过只留下肌肤的阵阵清凉。柏水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倚着栏杆,轻晃着指间的酒杯,淡淡酒香袭来沉醉迷人却让她万分清醒。
这么些年,她的心动都维持不过一个月,寥寥数次后她也不再纠结于此,行随心动。她将一切都归咎于从前被父母愕然掐灭的情丝,她以为自己还没有放下心中所念,所以也不肯放过她自己。到了今晚,她才惊觉无关往昔一切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给心上人拼凑了太多,想要白头偕老却最终落得曲终人散的境地。人总要学着往前看,时间会带走很多使得从前再铭心刻骨的东西也都变得云淡风轻。她得学会活在当下,比如此时此刻。
她十八岁生日曾许愿,此生的郎君定要日日相伴、夜夜相欢,知情趣,解相思。
那时候的她心中所思所想还仅仅只是一道模糊的背影。
十年后,此时的她没有郎君相伴,指尖轻抚着相思甜甜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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