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水。”
她转身,瞧着眼前的人楞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手伸到他的胸前摊开,“这么巧,我的东西被征用了那么久,现在是不是可以物归原主了呢?”
他有片刻的迟疑,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她来队里领,还以为她忘了。但她一见他开口便是要回自己的东西,可见他的推理错了,他有些不能接受自己出现战略方向的失误。“当时太匆忙忘记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了,所以一直未能联系上你。”他下意识地解释为何拖了这么久。
“是吗。”她有些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又一副认真回忆的模样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笑了起来露出了眼角处浅浅的梨涡,“不好意思是我忘记了,那..请问现在方便给我吗?”
“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我...有些急。”
何许下意识地抿紧了唇,“好。”
“真的?”她有些喜出望外,梨涡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脸上,竟莫名的契合。
他心里却莫名的烦躁,“我现在有事没办法同你一起过去,我给他们打个电话交代一下,你直接过去拿吧到时到了就打这个电话。”他的语速比正常人快了些也显得语气有点急,柏水微眯着双眼打量着他,意识到此处他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下去,“你记一下电话吧。”
柏水依旧盯着他,“好。”然后拿出手机照着他嘴里吐出的数字按下。
而何许微微侧身打了一通电话。
“喂。老大?”
“王梓,我的宿舍进门右边第二个抽屉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深灰色小包,里面装有一个黑色的内存卡,大概...嗯..”他看了看腕表又继续开口,“大概五十分钟左右会有人到大院门口来拿!”
“收到!”那边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显然是已经在找了,“老大,没有啊?”
没有?他眉头皱起,他自己就是放在那的啊。
“老大,你是不是那天忘记放进来,还在衣兜里?”
他想到了什么。“好。没事了。”
柏水还在眼巴巴地望着他等着他开口给地址的模样,他不经意地错开了视线,“东西不小心被我带回家了,你跟我一起去拿?还是下次你指定一个地方给你送来?或者给你快递?”
“不用。我现在跟你一起过去拿吧,反正时间还挺早的!也不耽搁你之后的时间。”她善解人意的笑着开口说,“走吧。你在前面带路,不过得慢点!”
“好。”
他看着她坐进那小小的甲壳虫里,嘴角微僵。原来方才一直堵他路的是她。
她看着那车牌的后三位“....W88”,原来超车的人是他。她少见的播放起了节奏欢快的轻音乐。
一路上他频频抬眸看着后视镜里那道深红车影,放在油门处的脚掌不自觉的抬高一点,又抬高一点。六十码的车速竟让他完全没有了脾气,原本应该不到半小时的车程结果生生开了快要一个小时将近七点才到家。停车后坐在车里瞧着镜面里反射的场景,他的眸光刹那间变沉了许多,下颚不自觉地紧绷着。夕阳落下缓缓隐入云层余晖的残影打在他的脸上,仿若间将他的面容一分为二,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一半是平淡的冷静自持,另外一半是隐忍的压抑沉默,有些矛盾却又巧妙的融合在一起落在他五官分明的脸上。
他有些不开心。不知怎么的柏水想到了这个,他不开心。
柏水脸上的笑意变淡了很多,站在车旁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下车。侧眸望了眼昏黄冗杂着浅灰的天色,瘪了瘪嘴,今天....似乎并不是好天气的一天,虽然下午还是晴空万里。
在她收回目光的时候,何许下车了。“走吧。”
“嗯?”柏水神色有些诧异。
“不是说急着要内存卡?”他没有看她,也没有停留。一边说着一边已动身往前迈步丝毫没有等她的模样。
“啊?哦...”她小碎步地跟了上去赶上他后才放缓了脚步,双手将包拎到小腹前亦步亦趋跟着他。她原本以为他会开口让她在小区大门口等着他送出来,只是没料到他...她望了望身后的天色,然后收回了视线打量着自己经过的地方记着路线。
她没想过何许之后会送她出来,只得自力更生。这个小区不是新楼盘,估摸着至少都得是十年前修建好的,楼层低矮只有六层楼高,浅灰色墙砖错落有序的贴着外墙。每栋楼之间的相隔距离挺远的。不像最近这些时候开的楼盘,楼层又高、间距又小,给人特别压抑的感觉。她跟着走了好几分钟,一路上满目都是绿色植物,脚下的小石子路让她走得有些小心、也有些狼狈。她瞧着大步流星走在自己面前两步的男子,咬了咬下唇没有开口。
好在小区不大,从她进大门大概走了有五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的楼下。她看着他一步两个台阶,脸色终于控制不住地变了变。居然没有电梯!!她低着脑袋打量着自己高跟鞋,低叹了声又认命地自顾自地跟了上去。眼前最后一个阶梯落入她的视线,以及那一团黑影。她抬头,他已经站在楼道口视线朝下看俯视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他嘴角的那抹幅度带着些嘲讽之意。想要仔细去探寻之时,他早已恢复了平静如水不留丝毫的破绽。
“请进。”话音落下后他抽出了钥匙将门拉开然后率先进去,只留下了一道两人宽的门距。
她低垂着头,突然间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了。
她的右脚脚掌用力踩上最后一个台阶走了一步,脚下距离门框不过一步的距离却再不肯移动半分。
一听冰啤酒已流进他的身体,冰冷刺激的感受令他终于拉回了自己已经逐渐失控的思绪。将空瓶扔进垃圾桶才发现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动静,转身瞧了一圈却见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也终于看清了没有梨涡的她是什么样的,嗯...没有笑起来好看。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进屋,也没有再开口叫她进屋。只是沉默的转身往屋子里走去,那是她的视野盲区看不到他的身影,她大概地推断估计是去拿东西了吧。半分钟后她似乎听到了屋子里响起了燃气灶开火的声音,她没有理会一直是微微垂首落眸瞧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约莫着又过了两分钟,嗒嗒脚步声缓缓传进了她的耳朵。
“要一起吃晚饭吗?”
进入她的视线是被脚踩着的深灰色棉麻拖鞋,她有些怔愣,视线从拖鞋缓缓往上移,浅灰色阔腿裤、白色连帽衫,即便是如此宽松的服装也依旧遮掩不了全身肌肉的起伏,不是往常人的衣服修饰人,到了他这里反而是人撑起衣服。此刻相视而立她才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高,即便她脚踩着高跟鞋却依旧要这样仰望他。
就如同几分钟前当她也是以这样的角度仰望着他,只是那时的她比他矮了一个台阶,没想到现在却依旧如此,显得她气势也弱了许多。她瞳孔震了震,觉得如果自己此时离开似乎就是承认了自己处于下风,认可了自己的弱势地位,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显然她不想这样,傲然地应了声好,似乎觉得不够还补充了句,“感谢款待。”像一名自傲的战士一般握紧了手中并不存在武器走上了战场....哦,不,是走进了那道门。
今日她穿着浅灰色的高腰毛呢外套搭配了一条墨绿色百褶裙,坐在换鞋凳上换鞋一时没注意裙摆散落铺了一地。走进屋子她才终于开始打量这件屋内的摆设装潢,居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简单一些,可以算作是简单到极致,不能再简单了几乎都是用的白色偶尔用灰色做线条来修饰屋型。唯一令她觉得有些意外的是这居然是复式。她看到了客厅处的楼梯,没有再继续打量粗略看了下环境便收回了目光,站在玄关处有些突兀,有些堂皇,也有些局促。
她再一次觉得,今天真不是美好的一天!即便她下午才去参加了对旁人来讲是一票难求的签售会,她依然这样觉得。而这一切,都源于自己眼前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环境!
他似乎是终于发现了她的不适应,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这里只有白水。”
嗯?柏水若无其事地接了过来,“谢谢。”
此刻何许才意识到话里的谐音,不过他也没想着开口解释,“面条,你吃吗?”
嗯?柏水再一次呆滞,哪里有邀请别人吃面条的!不过她滴水不漏善解人意地开口说,“都好。”
“可能会没有外面卖的好吃,我做饭的次数不多!”
这言外之意是拿她做试验品呢?柏水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垮了下来,咬牙切齿硬生生地违心开口,“没关系。我身体抵抗力一向不错,平时也有健身。”
他将切好的西红柿装盘,看了她一眼,“我能保证会煮熟的。”
她想仰天长啸,现在开口说走还来得及吗?看着何许有条不紊地将配菜放进热气腾腾的小锅里,汹涌的沸水突然安静了一片又汩汩地往上窜。她想,应该是来不及了。于是乖巧安静地坐在一旁拿着平板点来点去,也不知捣鼓做些什么。
“叮。”是一封邮件,她手机滑动屏幕解锁打开了邮件。寥寥数语:
“柏水!你记得去处理一下车事故抱歉有急事我要回瑞士下次我再找你陪罪”发邮件的人似乎很是匆忙,短短一句话竟然只有一个标点符号,甚至还带着一个错别字。她拨通电话却提示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半个小时前了,或许人早就已经在飞机上了,她手机忘记开网了所以现在才收到。她也回了一封邮件:“已经处理好了。没多大事,不用‘陪罪’”故意用了那个错字去调侃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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