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了。”虽然不太情愿,但随遇又觉得不可能在别人家把卫衣直接给脱下来烘干吧,想了想还是将吹风机递了过去。
渝辞安接过吹风机,轻微抬了下眼皮看着镜子里的她,慢悠悠道:“或许你可以试着改一下称呼。”
“头发挡住了。”他补充了一句。
说着话,他抬起手臂将衣袖轻微地向下一扯,露出一半线条分明的小臂,右面镜片的反光遮挡住了部分他眼底的情绪,随遇有一种在被老板面试的错觉。
“那我应该叫什么?”随遇对着镜子熟练地将头发挽成了一个低丸子头,比先前看起来温柔了不少。
她并非不知道渝辞安的意思,只是在自己更换称呼之前她想先听听对方的意见,以便好拿捏边界和分寸感。
“你可以尝试叫我的名字,或者在奶奶面前直接叫我老公。”他面不改色,仿佛说的只是工作上的小事。
直呼另一半的名字或者是后者那个称呼,对随遇而言没有任何的特殊含义,无非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她像完成任务那样淡然开口:“渝辞安,老公,这样?”
衣帽下方的那片衣服,被渝辞安提了一角起来,随遇即刻感觉那股潮湿远离了自己的背部,分离之际她感受到从腰处的脊背传来了一抹转瞬即逝的酥痒感,像轻柔的羽毛不经意地扫过了她腰部最敏感的地方,随遇即刻绷直了身子。
“嗯,不过姓氏可以去掉,到时候还可以带点感情。”
随遇表面顺着他答应下来,而心里在默默地吐槽他要求真多。
酝酿好情绪后,她温柔地唤了一声:“辞安。”
话音刚落,就又变回了之前波澜不惊的平静声线,“这样呢?”
思索片刻后,渝辞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可以。”
随遇不想问他为什么不改一下对她的称呼,那是他自己的事,自己只需要配合,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可怪不到她头上,想到这儿,她无所谓地眨了眨眼。
温热的轻风透过衣服,闷闷地拂过她的后背,她看着镜子里他低头帮自己处理衣服的画面,他的镜框折射着头顶的光,散开后的微光擦去了些许他眼周的阴影,镜片之下,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透露着认真。
不一会的功夫,细微响动戛然而止。
刚吹干的衣服,碰到身上暖乎乎的,随遇整理着衣服,抬头诚恳地对他道了声谢。
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我在书房处理工作,你熟悉一下家里,有事叫我。”
带着这句话渝辞安往外面走,到后面的声音逐渐小了几分。
走出门以后他忽然顿住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回过头看着她,“哦对了,你是为了来帮我才被淋湿的,所以刚才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听到他宽慰自己的话,随遇的眼底不经意地染了几分意料之外那般的情绪,这句话像在她心里树立了一堵墙,可以让她躲在下面暂时避开因为麻烦别人而泛滥的愧疚感。
她应了一声,随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走到客厅。
渝辞安不在旁边以后,随遇感觉自己呼吸都变轻松了许多。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中午的时候渝辞安也没有走出书房,他好像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而随遇根本顾不上自己饿不饿,能做到没动作她就尽量不任意走动,为了避免麻烦一顿不吃又怎样。
每次这个时候她都恨自己是个究极社恐,或者在想,渝辞安为什么不是个女的,如果是和一个陌生女人相处她倒不会这般拘谨。
比如昨天加了工作小群以后,随遇第一反应就是看里面有几个女生。
还记得和徐思雨熟悉起来后,徐思雨对她的评价是:我记得刚认识你的那段时间里,一直以为你是个文静很好欺负的人呢。
【你在干嘛呢?】
随遇百无聊赖地给她发消息。
【别提了,傻.逼杂志社快点给我倒闭!】
【我现在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
【大冷天的派我去东北出差,老娘负责的是娱乐八卦好不好,现在居然让我去采访今年冰雪节的筹备情况,说什么得提前抓住时事热点,这么早去,怎么的他们准备拍纪录片呢??等冰雪节办起来了再采访会死啊!】
【别气别气,抱抱】
【等我回来再跟你吐槽算了,其实就是那煞笔主编看不惯我,各种挑我刺,说我挖掘的娱乐八卦没有头条的潜质巴拉巴拉的,放狗屁,其实就是为了给她侄子开后门,为了把她侄子安排进我们组来,特地想把我挤兑走】
徐思雨虽然是八卦新闻记者,但不想做昧良心的事,例如不报道假新闻、不写证据不足的事是她的底线,可她这个板块还包含了网络媒体的成分,网络新闻最忌讳的就是不会“合理”扭曲真相,因此徐思雨经常不受主编待见,可碍于劳务合同,杂志社又不好直接开除她,只能各种排挤针对。
随遇叹口气,她知道被针对和被pua的感觉,现在回想起过去一年在尚宇的经历她都感觉可怕。
她一直陪着徐思雨,直到她上了飞机,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不觉间跑得飞快。
下午两点左右,渝辞安才揉着眉心走出书房,看起来很疲惫,眼镜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取了下来。
随遇用手背遮住嘴打了个哈欠,眼角被挤出两滴泪水,困意正浓时,从大门方向传来门铃声,这空灵的声音划破室内的安静,让她清醒了大半。
渝辞安和门口那人交涉了几句后,提着一堆食材进来。
墨山别苑因为里面住了很多明星和大人物,因此禁止外人随意入内,但会收集好住户的东西,然后派专人送过去。
他居然会做饭。随遇看了眼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平底锅,堪称摆设的厨房,又转过头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那样看向他,这大少爷怎么看她怎么觉得不靠谱。
“他下厨,我今晚不会食物中毒吧……”她极其不放心地嘀咕了一句。
随遇的视线跟着他过来,等渝辞安路过她旁边的时候,随遇用倍感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你……会做饭?”
渝辞安听出了她话中的怀疑,理不直气也壮地肯定道:“不会。”
“那你买这么多东西?”
“道具而已。”他提着东西,一件件地放进嵌入式冰箱里。
为了让他家那位老人相信他很会照顾自己,渝辞安还真是煞费苦心。随遇啧啧嘴。
听到她无语的声音后,渝辞安转过身,双手撑在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抬了下眉反问她:
“随小姐,你会?”
这问的是什么意思,随遇蹙眉想了想,说会的话是不是今晚得让她去做饭了?
这可不行,她又不是免费劳动力,陪他演戏就算了,还想让她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吗难道,太亏本了。
随遇不擅长拒绝别人,这次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于是她果断开口:“我也不会啊。”
看穿了随遇的小心思,渝辞安指尖僵硬地颤了下。
没过几秒,门铃声又起,这次是一堆厨房用具。
随遇诧异得深呼吸一口气,她真的好想和徐思雨一起来吐槽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房子是今天才装修好的呢。
突然在脑海里生出一个疑问:渝辞安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啊,从来不在家里吃饭的吗,他看起来还能这么健康真是奇迹。
看着在厨房里鼓捣东西的那个人,她心里居然生出一种凄凉的感觉,脑海里很合事宜地响起了二泉映月。
可转头看到他酒柜上的那堆东西后她得出结论:有钱真好,可以出去随便浪,不管喝多少酒竟然都还能保持健康。
想到这儿,随遇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随小姐,你有忌口吗?”渝辞安忽然转过头问她。
一句话将随遇的思绪切断,开放式厨房连着客厅,随遇坐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我对海鲜过敏,别的都没有问题。”
有次徐思雨给她喝的汤里有小虾米,随遇当时没注意,之后脖子和手臂上冒出来的红点一个星期了才消下去,怕同事看见后谁都要过来关心她一句,于是随遇穿了一星期的高领毛衣,毛衣弄得她脖子更痒了,又不敢去挠,难受得要命。
“好。”说完他就从外套兜里掏出了手机。
他不会是要点外卖吧,随遇撇嘴,不过渝辞安不点外卖的话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想到这儿,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随遇朝他那边望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没有对渝辞安在干什么有过多的好奇,她手上的这枚戒指有些偏大,将无名指上的戒指缓缓取下来后又慢慢地戴到另一根手指上,直到大拇指戴不进去,她才改变路线把戒指戴回无名指,又重新开始,不停地感受着发热的金属轻轻地擦过她皮肤的感觉,当作一个玩具那般,反复多次来借此消磨时间。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随遇一直在想徐思雨下飞机了没有,她想找她聊天,不然心里会有一种在这里孤立无援的感觉。
前面传出一段铃声,随遇不紧不慢地抬头,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是渝辞安,不知他什么时候从那边走过来的,他接起电话后应和了几声后匆忙挂断。
只见他回过头,扫到了随遇手上的小动作后顿了下,两秒后才看向她:“奶奶到了,我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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