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孩儿性格随爹妈

陆谨的承包队伍是老一辈朋辈之间发展起来的,并没有大规矩。

就说放假这种事,从来没有固定过,没工程就休,有工程就干,要是逢年过节,一整个队伍抛下工程一起放假也是有的事。

前些阵子因为公司的缘故,所有人基本没有放过假,而陆谨则是放假了也经常要赶回去,等于是没放过假。

最近变革,放宽了之后,大伙儿才有了正常的工时,陆谨也才等来了阔别重逢的假期。

在给靳严弄过早餐后,他又睡了回去,迷迷糊糊地也没听清楚靳严说了什么之后,竟糊里糊涂地睡到了大中午。

他睡得过了头,昏昏沉沉地起床,一打开房门,他懵然一愣。

平时会锁得好好的对面书房,今天房门居然敞开着,里面还传出嗡嗡的机器运作声。

他心说难道今天靳严也放假?却又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今天早上可是他亲自把人送出门的。

等他走进去一瞧,恍然大悟。

里面一个个子偏小、体型偏胖、烫了短发大波浪的大婶正在用吸尘器打扫地板。

他方才想起来,早上迷迷糊糊听到的靳严说的话,是说有个大婶今天会上来做清洁。

靳严说,管这位大婶叫牛妈妈就好。

“哎呦你醒啦?”

牛妈妈先发现了陆谨,热情打招呼,

“是不是太吵把你吵醒了啊?”

陆谨忙应“不是”。

牛妈妈接着问:“你就是小陆吧?”

陆谨点点头,回答了一个字:“是。”

牛妈妈了然:“哎呦,你还真像小严说的那样怕羞呢!没事,你做你自己的事就行,我打扫完就走。”

陆谨汗然。

牛妈妈:“也跟小严说的一样,又高又帅!”

看着陆谨十分不好意思,牛妈妈笑得见眉不见眼,

“刷牙洗脸了没有啊?”

陆谨:“刚起来,还没呢。”

“那快去吧。”牛妈妈挥挥手,“我准备好了粥啊、小白菜的,你弄好了就能吃了,下午你要是饿了,也跟我说,今儿牛妈妈管饭。”

陆谨点点头:“好嘞。”

要走进洗手间时,他忽然觉得牛妈妈的说话方式好熟悉,仔细想时,感觉立刻消散,他没再多想。

不等陆谨吃完早饭,牛妈妈已经打扫好书房出来了。

牛妈妈:“这小严真是的,总是把东西弄得一团乱,上次来才收拾好的地,转眼又翻得乱七八糟,我用惯手的鸡毛掸子都给弄丢了……”

牛妈妈一边拿着吸尘器出来,一边抱怨,

“以前他要我来打扫,还说什么一个月来两、三次大扫除一下就好了,我先是半个月来一次吧,一天做下来我腰都能做断了,后来就改了至少一个月三次也好,还是不够做的,现在一个礼拜来至少得来一回!”

陆谨吞下嘴里的一口小菜:“给妈妈添麻烦了。”

“这可不能怪你,还得谢谢你。”

牛妈妈放下吸尘器,扶着腰感叹,

“要不是你来了,那主卧室能有这么干净?你一来,我工作量都少了。”

陆谨习惯性挠挠后脑勺,接着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干净,动手收起桌上的杯盘来。

牛妈妈看到了,把皱纹全笑了出来:

“哎呀,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陆谨:“我也有很顽皮的时候。”

“再皮能皮得过小严?”

牛妈妈怒气叉腰,转而一脸惋惜,

“哎!小严是做了什么大善事,才能让他有你这样个朋友呢?还会帮他收拾房间!”

陆谨讪笑:“这是我住在这里应该做的。”

没想到牛妈妈骂得更厉害:

“哦!交个朋友就是拉回家当保姆了啊?哎呦,如意算盘打的嘞!他自己吊儿郎当,成天没个手尾,还常常大白天醒来一身酒气,都不知道跟哪个狐朋狗友出去玩了。”

她道,

“好不容易从京兰调到他哥手底下工作,结果成天睡懵了喊头疼不上班,一点人样都没有!能交到你这个儿朋友他都要烧高香咯!还敢拿人当保姆……”

牛妈妈絮絮叨叨个没停,陆谨听得一个激灵:

“靳严工作是不是很辛苦,时常要喝酒、应酬?”

牛妈妈又是一叹气,干脆放下手头上的活,认真说起来:

“他工作怎样,我不清楚,因为就算我问,他那张嘴也能轻易就绕开去。就我看,他工作本身就不难做,轻松得很,你看他动不动就跟单位里请假,没大没小还没被人开除,除了无忌罩着他,那最可能就是那个工作谁来做都一个样儿!”

这是陆谨第一次听到关于靳严工作的细节信息,他听得很认真。

牛妈妈接着说靳严:“可是,这小子不务正业就算了,还老爱走着旁门左道,跟那些可能有权有势的打交道,想着在圈子里爬高一点吧……”

牛妈妈一顿,

“可他认识的都什么人啊,半夜出去早上回来。我跟你说,我撞见过一个早上送他回来的人,那身上的刺青哦,都能成一件衣裳了,一看就是个混社会青年,这都什么人啊这,无忌也都管不了他……”

这样的人,陆谨倒是没见过,其实说到底,除了无忌大哥,他还没见过靳严身边还有其他人。

仿佛靳严的身边,就只有一个无忌大哥一般。

反观,靳严却知道他的所有老朋友,跟蔡佳佳和葛大爷的感情也不错,还能从葛大爷那里问到自己的状况,积极地帮助自己。

靳严拿他陆谨当朋友,然而他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陆谨,你不一样,我看,你就很好。”

牛妈妈突然抓住陆谨的手,轻轻拍了拍后者的手背,

“你呀,一看就是个正经人,听靳严老是跟无忌提起你,难得有个正经的跟小严很处得来。我也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让人跟他一起住,这平时连无忌要睡一晚他都推三阻四的呢!”

陆谨:“是啊?”

这么一说,陆谨慎点更觉得靳严把他当重要的人,可他自己却没有把靳严同等对待了。

牛妈妈催着陆谨的手:

“我希望你能好好看着他,当然不是管着他,谁能管得了他呢?!但你平时可以多问问他,有没吃饭,应酬后给他弄点去酒毒的东西,又或者你打电话给我,我把家电话给你,他又去鬼混的时候,我来整治他!”

“行!”陆谨一口答应。

再跟陆谨叮嘱两句,牛妈妈看了看时间:“你看我,人老了,一说话就唠叨,嘿嘿……”

“不会。”

陆谨想回刚才的感觉,问,

“牛妈妈,您是靳严的妈妈吗?”

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会觉得牛妈妈说话那么熟悉,原来是牛妈妈说话的大部分语音语调,还有那卷舌,句尾后的升调,都跟靳严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牛妈妈更老当一点。

牛妈妈:“哎呦不是不是,谁是他妈谁倒霉呢!不过我确实是小严的远房长辈,大概是我曾祖父,小严太爷那一辈的亲戚了,远咯!”

陆谨蓦然有些失落:“是吗?”所以靳严确实跟父母不熟络。

牛妈妈:“不过,我就是无忌他妈妈,这个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陆谨:“什么?!”

失落没一秒的陆谨差点从座位上跳起,这个信息比牛妈妈是靳严妈妈更让人吃惊。

以为无忌大哥曾经说是他把靳严拉扯大的,所以他从没有往“母亲”这个身份上想,这怎么又成无忌大哥的妈妈了呢?

陆谨:“可是……无忌大哥和靳严不是相依为命长大的吗?”

“也差不多是那个样子吧。”

牛妈妈颇感慨,

“无忌他爸死的早,我和无忌孤儿寡母没什么钱,后来家里又收留了小严,三个人日子就更清苦了,再后来我又生了病,到现在还得吃无忌弄的进口特效药……”

她一顿,

“……反正呢,无忌大学的时候是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小严和我。”

陆谨:“……是、是这样啊……”

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消化,暂且将这些“人设”放到了一边。

他再看看牛妈妈,明白了一些事。

靳严话唠和自来熟的性格,大概就是跟牛妈妈沾的,还有那又溜又滑头的口音。

等靳严再老些,是不是会跟牛妈妈很像呢?

又唠叨,又热情,又滑头……

“说到收留小严啊,那又确实是件苦事儿。”

牛妈妈带着些老派艺术的惆怅,

“小严他妈跟他爸是自由恋爱,后来还没结婚呢,就有了小严,他妈不敢让人知道,只告诉了我,说,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她转而气愤,

“哎!他爸也是个混蛋,他妈怀了之后不但一点儿结婚的表示都没有,还老是跟他妈吵架,居然还说小严那孩子不是他的!”

陆谨:“不……不会是因为这样就……”他大概猜出了后来的事情。

牛妈妈:“不就是嘛,后来他爸就成天夜不归宿,他妈临盆都是我在旁边守着。诶不对,现在算算,那个人渣预产期就跑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牛妈妈说到此处,满腔愤慨,

“小严他妈也是傻,还想等那人渣回来,在外地打工,一等就是一年,一个人带孩子,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白眼。”

牛妈妈叹声连连,

“后来终于有一天,他妈受不了了,就把一岁的小严丢我家门口,也跑了。”

陆谨:“咳咳咳……!”

牛妈妈:“诶你怎么了?噎着了?”

陆谨:“不,我……咳咳……没事儿,牛妈妈您继续……咳!”

咳到此处,陆谨敏锐猜测,靳严那脱线的性格,看来是跟他那随性的父母有莫大的关系。

原来靳严跟父母的关系也是这样,不是不熟络,而是没有。

牛妈妈:“那没办法啊,大人都跑了,我就只好收了这孩子,那是真可怜啊,都快两岁的孩子了,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出生证上他妈就让人给他写了个‘等等’,身边人管他叫‘等等’叫了一年。”

牛妈妈一拍大腿,

“我看他迟早也是要上学读书的嘛,不能再‘等’了啊,所以就去民政司,给取了个名字,跟他妈姓zh……靳,叫靳严……”

……

一天休假,陆谨都没有出门,就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要么帮忙牛妈妈提提沙发,要么就是跟牛妈妈唠嗑。

直到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牛妈妈接起:“喂,无忌啊,怎么了?……啥?我还没做饭呢!……好吧还吧,知道了,拜。”

挂掉电话,她对陆谨道,

“不好意思啊小陆,无忌说有事要我现在回家一趟,我那病啊……害,总之管不了你们晚饭了。”

陆谨:“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做,不知道靳严想吃什么。”

他说着,拿出手机打电话,

“我打个电话问问靳严。”

牛妈妈:“你打呗,我先走了啊!回头见!”

牛妈妈道了别,轻轻把门带上。

嘟嘟——嘟嘟——

“喂小陆,啥事儿阿?”

“我们今晚出去吃吧,忘做饭了。”

“阿正想跟你说不用煮我饭了呢,我还要开会,很晚的。”

“又要应酬吗?”

“……”对方迟疑了一下,“不是,是我们做错了事情,领导要批斗我们呢!哈哈哈……”

听上去就是狡辩,一些要说的话到了嘴边,陆谨还是不敢说出口。

陆谨:“好吧……那你自己解决吧,不用管我。”

“嗯,好的,这样先啦!拜!”

“拜……”

等对面先挂了电话,陆谨还握着电话呆立了良久。

刚刚答应牛妈妈,立刻就毁约了。

深夜,客厅时钟响了两声。

陆谨看了看时钟,时针正指着两点的位置,然而套房的另一位住户却还没回来。

他叹一口气,取一张字条写下:

「回来了可以叫我,给你做夜宵。」

顿了顿,他补充,

「早宵也可以。」

随后,他将字条放在吧台,转身回主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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