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沅走了进来，楚二夫人正在气头上，见着温景沅，她说道：“你怎么来了？”
温景沅并未搭理，她安稳地落座，扫了一眼在地上碎裂的茶杯，还在冒着白气。她倒是知道了些眉目，她就静静地坐着，就是不说话。
楚二夫人没想到温景沅天生自带气场，这让她神经绷起来，可温景沅一直不接茬，最后忍不住问道：“温景沅，这里是楚家。我是你长辈，你想要说什么？”
温景沅淡然从容，气定神闲般喝了一口茶说道：“二舅母，你有什么火充着我来就好，拿鹤淮表弟出气做什么？想要什么跟我开口便好。”
楚二夫人不知道温景沅知道些什么，她仗着这些年执掌楚家中匮，温景沅在楚家只是晚辈，她说道：“温景沅，我们母子之间的事情，你管不着吧。”
“管不着？”温景沅讥嘲一声，她放下手里的茶杯，茶杯内的水高低起伏，她眼神如刀，凌厉可怕，“我管不着。二舅母，那你隐瞒楚鹤淮的身份。需要我去外公那边说道说道，让四房共同见证一下。”
这句话就如同一盆冷水直接将楚二夫人的嚣张气焰给浇灭了。她怔怔地看着温景沅，由于秘密被发现，她的右手撑在身后的桌子上，以免被温景沅看出来的外强中干。
楚鹤淮在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在她假装姜姜的时候，可她多年来都没有暴露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救楚鹤淮的是她？
“你想干什么？你想对二房一脉赶尽杀绝。你跟大房果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是见不得我二房好，要将我们母子死无葬身之地。”
温景沅皱了皱眉，什么叫做赶尽杀绝，她没这个想法，她只是想帮楚鹤淮脱困。
“二舅母，我只是劝你放弃楚家齐家之间的联姻。”她的眸光锐利中透着淡淡的温柔，让楚二夫人不敢小瞧这外甥女。
“不可能！”
温景沅毫无商量的口吻说：“我听说你要让表弟迎娶齐家姑娘。这齐家姑娘，我未曾在上京见过，人品相貌抛开不说。但此事绝对不行。楚家之后的家主，身上只能流着楚家的血，绝对不能是外来的人，诸如齐家的子孙。”
别想着用齐家子孙混淆我楚家后人。
“你别胡说八道！！！”楚二夫人的小心思被戳穿，她想到了在楚家多年被大房打压而受到的怨气，从温景沅身上看到了嫡出的骄傲，尊贵，不可一世。
一句话就可以让她一无所有。
“温景沅，你是温国公嫡出独女，又是文成郡主，你母亲又是楚家嫡长女。你想过我们这些庶出子女过着怎样的生活？”
温景沅语塞，她眨了眨眼，她想会是什么生活？楚鹤淮有两面，作为姜姜的与世无争，民以食为天，古灵精怪又让人新生怜惜。
作为楚鹤淮的顾全大局，对弟弟妹妹的关爱之情，一碗水端平。对自己虽然有保留，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做事风格。
“呵！我是齐家的嫡女嫁给了出生差点，但是才华横溢的二爷。鹤淮出生之后，老爷子偏向我们，也就是明面上的，可私底下大爷，大爷，楚鹤岚仗着嫡出身份，欺压我们二房。二爷去了那几年，我是一刻都不敢都睡，生怕大爷杀了我们母子。”
“大舅没这胆子。”温景沅扶了扶额角，她笃定没用的大舅没这胆子，她规劝道：“只要楚鹤淮表弟有能力，她是不是女子并不重要？如今，女子从商从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温景沅，你是不是被你看到的冲昏头脑了？你深受女帝陛下器重，你自然什么都不怕！你觉得当初老爷子，凭什么让我执掌中匮！！！你觉得大房凭什么要牺牲一个原配拼死生下楚鹤麟呢？”楚二夫人嘲讽着，温景沅的无知行为。
温景沅略一思索，她记得大舅的原配是生楚鹤麟难产而死。
这大爷很快续弦再娶，大概是想在拼一个男孙。她回忆了一下这续弦的大舅母，压根就是一个小透明。
“那是你外公楚老爷子，打心眼里就是重男轻女。他一心想要一个长孙。鹤淮，楚鹤岚前后脚出生，鹤淮满足他的执念。可他不止于此，他还要一个嫡孙。”
“你一定见过鹤淮暴饮暴食的场景，你一定知道鹤淮十岁失踪的事。那一日，楚鹤岚骗走鹤淮，将她锁在地窖里一天一夜，上了三把锁。我跟老爷子说了，老爷子无动于衷，那是他的嫡孙楚鹤麟病了。那天，老天都在帮大房，下起了倾盆大雨，差点儿，差点儿就要把地窖淹没了。我找了很久很久，我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她。”
“过了一天，鹤淮回来了。她回到家以后，就开始暴饮暴食。她吃到直接吐血，我让人把她打晕，在请来大夫，多少名医看了都说是后遗症，鹤淮怕吃多吃胖，被大房逮着机会，夜里都憋着，饿得前胸贴后背，她都不肯多吃，瘦得皮包骨头。”
“我二房难道就要被你大房嫡出欺负，我们不能反击吗？庶出的孩子就真没出头之日？若非楚鹤麟不堪大用，大房只是搞些小打小闹吗？”
温景沅没想到楚鹤淮的暴饮暴食居然如此严重，能吃到吐血，从两边的角度一看，这之间的斗争早就是白热化的程度。
温景沅一时之间无法回答，她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会想尽办法，让上京太医治好楚鹤淮的病，但是绝对不会让她与齐家姑娘成婚。”
楚二夫人直截了当地表示：“那是二爷和我哥签下的婚书。你想反对，你想让你二舅泉下不安。”
“你扯出二舅来没用的，若是二舅泉下有知，估计会被气死。”温景沅的瞳孔一冷，她根本不信是二爷做的，可楚二夫人一脸你不信就算了的表情。
温景沅离开前，她最后说道：“梁王和齐家勾结的证据，我根本就没有。我只是在试探齐家和梁王，谁料你们就露出马脚，刚才在外面正好听到了。但是......我会当作没听到。”
......
沅榭酒肆
姬蘅站在二楼的阳台上，阳台上摆着一坛子北斗七星盏。
每年的今日她都会来拿一坛子北斗七星盏。这是，她离开上京姬家的日子。
一个上京，一个宁城。
有什么区别？上京是家，宁城也是家。
姬蘅拔出腰间的长剑，万千银色的剑花犹如烟花般绚丽，锋利的剑尖甩出无数多彩的剑芒，落叶伴随着劲风在空中旋转，她的人影时而凌空旋转，时而跳跃漫舞。
姬蘅今日有些浮躁，心浮气躁，好似每年的今日她都很烦躁，她在舞剑，她在发泄她的情绪。她最后落在地面上，吸气呼气，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又快速地突出，她将剑收进她的剑鞘之中。
一气呵成般流畅自如
她拿起一个银制雕花的酒杯，站在栏杆前，对着那轮皓月。
她说道：“对酒当歌，快意人生。”
“阿蘅，我好难受。”一种带着凄厉无助的声音，从远处传递过来。
姬蘅听到这声音，她的手蓦然颤抖酒杯从她掌心滑落，透明的液体在二楼的地板上流淌。
“公子，我们今天不营业......”酒肆小二听到楚鹤淮的声音，感觉莫名熟悉，她又喊掌柜为阿蘅，想来是掌柜的熟人。
“让她上来。”姬蘅说着，阻止小二，并且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关门打烊。
楚鹤淮提气一跃到了二楼，她拿起姬蘅放在桌上的一坛子北斗七星盏，她一碗接着一碗，嘴角溢出的残酒浸湿了红色的领口。
楚鹤淮哭丧着脸，她弱弱地问道：“阿蘅，这是北斗七星盏吗？”
“你想喝吗？”
“我想喝，我好想喝。传说这北斗七星盏，可以消除忧愁，我要忘了我的忧愁。”楚鹤淮抱起北斗七星盏的酒坛子，对准自己的嘴，全部喝完。
她长长吐出一口酒气，而她喝得太快，酒劲和心里的疲累一同上来了，她摇摇晃晃地倒在桌上，双眸无神，但是舌尖上的味蕾，让她有继续喝的冲动，“还有吗？”
姬蘅从暗处招来一个影卫，影卫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披风。姬蘅将披风穿在楚鹤淮的身上，弹了弹她洁白的额头，对她要求道：“喊我一声姐姐。”
楚鹤淮眨着亮晶晶的眼眸，睫毛上挂着碎裂的钻石，她懵懂地喊了一声，“姐姐。”
“小崽子！小兔崽子，小狼崽子，你好样的！你真是乖。”姬蘅笑吟吟地说道：“喊我阿蘅姐姐。”
“阿蘅姐姐。”
“真乖！再喊一声姬小姐。”
“姬小姐，小姬姐姐。”
“以后喊阿蘅姐姐。不许喊错了。”
“......好。”
姬蘅撸了撸楚鹤淮的头发，长发顺过手指的感觉柔软舒适，她盈盈一笑道：“果然是有奶便是娘。瞧瞧你喝醉的模样真好，我便给你去拿北斗七星盏。”
姬蘅在一楼的杂物间，她转动一个花瓶的底座，随着花瓶的转动声音。墙壁上的密室门缓缓被打开，姬蘅走了进去，这条甬道上的烛火全部亮起来。
幽暗，深邃，神秘，看不到尽头。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