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地下室传来的动静,齐来突然想要放声大笑,只不过她刚发出声音,就牵扯到了江枫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没忍住咳嗽。
秦首来的时候,他手上的皮鼓和以往不同,如今增添了几分装饰。
齐来的声音虚弱:“计划顺利,让拉尔库准备吸收。还有,通知其他人准备战斗,江澈的信息有误。”
秦首将手中的皮鼓敲了敲,发出了极为快速的“咚咚咚”的声音:“计划真的顺利吗?”
齐来正在起身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谷仙子已经在他们手上了。虽然已经完成,但是BOSS的计划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所以现在把他们留在这里……”
“虫族不会允许的。”
“什么?”
“虫族想要他们,所以你不能动。”
“不能动?”
他们知道那么多了,现在说不能动?
齐来提出新方式:“把他们交给虫族?”
“虫族现在还不想要。”
“那我们要怎么做?我总不能放他们回联邦吧?!”
“告诉他们,宁旅遥在帝国。”
“宁旅遥?”他是谁?
“BOSS的意思,你不必多问。”
秦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只留下齐来独自翻了个白眼。
有病。
首都星来的都有病!
……
整个地下室在薇薇多死亡的那一刻被黑绿色的黏液彻底吞没,没有窗户,看不见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整个空间狭小而压抑,似乎彻底与外界隔绝。
沈幽下意识地看向游夕,声音低哑:“我们该怎么办?”
游夕仰头注视着半空中那团不可名状的黑水,眉头微蹙:“趁现在,还有机会。”
在茶内无成型之前,他们都还有机会。
邪神的降临没有那么容易,否则齐来他们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沈幽问游夕:“你打算怎么做?”
他们几个普通人,面对一个即将诞生的邪神,能做什么?
江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沉重:“你打算怎么做?”
安离世靠墙喘息,疲惫中夹杂着些许绝望:“按照这种情况,只能封印祂了。但是——我们没有相应的赋能道具。”
能够封印邪神的印记赋能道具,仅有几个,且被藏在首都星,只有那种被日时束之高阁的禁忌道具才有这种能力。即便他们意识到不对早就给首都星发送了求救的信息,现如今远水救不了近火。
没有人想到一个偏远星球上如此折腾,只为了让一个仅在神话传说中出现过的茶内无降临。
“有一个。”游夕沉默许久,轻轻地开了口。
江枫没有说话。
其他人也没有开口。
只有黑绿色的黏液在空间里缓缓蠕动,低语声环绕耳畔,令人头皮发麻。
游夕同江枫对视,在江枫说出口之前就断绝了她的想法:“但是这个东西,只有我才能使用。”
“不行……”江枫下意识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她自己就止住了。
游夕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同江枫对视。
她缓缓开口,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阿枫,我是军人。”
很久之前,这句话江枫对她说过,说完之后毅然决然奔赴了战场。
如今再次听到,居然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只不过和之前的江枫不同,江枫的心很大,想要护住所有人,她的心很小,装的只有江枫一人。
江枫明白了她的意思。
江枫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也会选择这么做。
父亲说过:有时候尊重爱人的选择也很重要。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不好。”一直没有说话的七维开口了,“拉尔库他们要吞噬茶内无,阻止他们!”
齐来他们原定的计划是这样的。
他们在利用“旧世界”的规则,利用拉库尔“父亲”的身份吞噬茶内无。
拉尔库和薇薇多成婚,身为“父亲”的拉尔库吞噬茶内无,在“旧世界”的规则范围内,所以即便拉尔库是凡人,也可以做到。
因此,这也成为了七维解救薇薇多的方式,只不过结局……
但是现如今薇薇多放弃了吞噬,再次给了拉尔库可乘之机。
黑绿色的黏液顺着墙壁涌动,地面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像是脉络般向四周蔓延,逼得众人不得不退后一步。空气中的低语声越发刺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挤压着每个人的胸腔。
江枫眯起眼,迅速看了一眼游夕。对方的表情冷静却透着隐隐的焦急,手中握紧一片薄薄的符箓,那是仅剩的手段。
“拉尔库疯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沈幽咬牙,声音因压抑而沙哑,“他以为借用‘父亲’的身份能掌控茶内无,可邪神从来不会容忍一个凡人拥有神性。”
七维紧握拳头,眼中闪过痛苦的挣扎:“可他有‘旧世界’的规则庇护……如果成功吞噬,这颗星球……”
“所以绝不能让他成功!”陆艳冷声打断,摩挲着手中的机甲空间钮,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杂乱的回响,仿佛整个空间都被这声音拉得更加紧绷。
江枫转头看向游夕,再次问道:“你的方案是什么?”
游夕沉默了一瞬:“我有道具可以封印茶内无,但是需要借你的匕首一用。”
江枫点头,将那布满荆棘的匕首在她的手心逐渐成型,将其交到游夕手里,她没有多问游夕一句,只是回过头对着众人道:“我们分两路。你们牵制拉尔库,我护着游夕,封印茶内无。”
“是!”
小队众人对江枫行了个军礼,动作整齐划一,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只有七维,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江枫二人一眼。
“把他们赶出去。”此刻,陆艳的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机甲铠甲,“重型和中型机甲在这地下室不好发挥。”
陆艳在小队中属于侦查的位置,所以她的机甲是小型的贴身机甲铠甲。
……
地下室最深处的房间内,黑绿色的黏液还在努力生长,相较之前,它生长得更加快速了。
江枫问:“要怎么做?”
游夕没有说话,只是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将那朵蝴蝶兰戒指缓缓戴在了江枫的无名指上。
在这个充满黑绿色黏液的空间里,在邪神的见证下,这似乎不是一正确的地点和恰当的时机。对比起当初江枫将这枚戒指给自己戴上的当初,此情此景有些不够浪漫,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江枫察觉不对劲,伸手反握住游夕的手,手指上的蝴蝶兰戒指还在缠绕,完美地贴合了她的手指大小。
江枫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但是来不及疑惑这枚戒指的材质。
面前的游夕冲他温柔一笑,随后在江枫震惊的神色中迅速将匕首扎进自己的胸口。
游夕的脸苍白了一瞬,却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微笑不变。
匕首抽出,露出里面一颗发出如星辰般璀璨光芒的心脏,与室内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她看向江枫,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江枫张了张嘴,都没来得及出声,只听游夕先她一步缓缓说道:“可以使用它封印茶内无,我会与祂一同被困在时间的夹缝中。阿枫,我们没有退路了。”
“这是什么?”
江枫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她感觉今日的一切都在被游夕牵着鼻子走。
她想说不可以,但是游夕早有预料,并不让她说。
“时之心。”游夕说。
“我们……”
“阿枫。”游夕说再次喊住了她,“我们没有退路了。”
游夕一直在重复这一句,一直在打断江枫说的话。
“让我来。”
游夕轻轻地摇头,声音温柔又坚定:“我说过了,只能由我来。”
江枫伸手抓住游夕的手腕,声音在颤抖:“为什么非得是你?我们一定能想到别的办法——”
游夕看向她,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摇头:“阿枫,我们没有退路了。”
那双眼睛透过光辉与黑暗交织的空间直视她,江枫愣住了,如此坚定的眼神,江枫也曾有过。
她知道,她劝不动游夕了。
游夕又重复了一遍:“阿枫,我们没时间了。茶内无正在成型,再不阻止,祂马上就会彻底降临。”
墙壁上的黏液像活物般蠕动着,顺着裂缝攀爬到天花板,滴落的黑绿色液体发出微弱的“嘶嘶”声,将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息,令人作呕。
半空中的黑水翻涌着,模糊的形体逐渐浮现,每一次震颤都伴随着压迫灵魂的低语,如刀锋般刺入每个人的脑海。
游夕站在最前方,那枚晶体悬浮在她掌心,发出明亮的银白色光辉,将周围的黑暗撕开一道裂缝。光辉下,她的神色无比坚定,却隐藏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游夕迈步向前,时之心的光辉愈发耀眼,笼罩住她纤细的身影。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江枫猛然上前,一把夺过时之心。
嗅到熟悉的味道,时之心在一瞬间向江枫的方向略去,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游夕,甚至还将她震了出去。
“江枫!”游夕大喊,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江枫手握时之心,银白色的光芒攀附上她的手臂,蔓延到全身。
两股力量在地下室狭小的空间内肆虐。四周的墙壁开始龟裂,碎石不断掉落。
游夕挣扎着起身,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阿枫!快停下!它会吞噬你的!”
她转头看向游夕,目光中带着不舍却笑得张扬:“我赌对了。”
游夕在骗她,什么只有游夕才可以,明明她也能。
游夕试图站起来,可一阵剧烈的头晕将她重新压回地面。她嘶哑着喊道:“阿枫,放下它!那是……!”
江枫轻轻一笑,眼中尽是温柔:“游夕,这是我的命运,不是你的。”
时之心在江枫手中发出刺目银光,那光芒瞬间吞没了她全身。
狭小空间内,属于茶内无的低语变得尖锐而刺耳,黑水疯狂翻涌,像是试图反击,却被时之心牢牢压制。
“阿枫,住手!它会——”游夕的话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打断。
黑水猛地一缩,整个地下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下一刻,半空中的黑水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的怒吼,声音里夹杂着无数低语,仿佛有无数亡魂在哭诉。黑绿色的液体以极快的速度向江枫涌去,试图将她彻底吞噬。
这是茶内无最后的反击。
游夕的视线逐渐模糊,她试图站起身,却感到身体仿佛被一座山压住。
“阿枫……”游夕轻声呢喃,声音几乎被低语掩盖。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银白色的光芒骤然爆发,将整个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昼。那光芒中蕴含着强大的印记之力,直冲黑水的核心,将它撕裂成两半。
黑水挣扎着发出最后一声咆哮,最终消失。
什么都没留下,仿佛祂从未存在。
封印的过程带来的反冲几乎让地下室崩塌,江枫的身体在强烈的能量中隐隐透明,似乎要从这片空间消失。
“阿枫!”游夕终于能够动弹,她踉跄着跑向江枫,但却扑了个空。
江枫的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被剥离了她的世界。
光辉与黑暗的碰撞让整个空间震荡不止,江枫的意识开始模糊,印记之力仿佛脱缰的野兽,在体内横冲直撞。腹部的印记图案变得滚烫,烧灼的触感却不能吸引江枫的注意力。
她眼前的世界逐渐扭曲,最后,她听到游夕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阿枫,撑住……”
游夕跌跌撞撞地靠近,用手试探着触碰江枫的肩膀——此刻江枫拥有了实体。
“阿枫?”游夕的声音微弱,带着不敢置信。
“我在。”江枫的声音响起,回头望向她。
“你没有……被吸进裂缝?”
江枫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惨白:“看来我比较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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