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往事

安明怀没想到自己耽误一会儿,徐进就被曾兰逮个正着。

看见两人的瞬间,徐进就冷了脸。

曾兰却毫无不受欢迎的自觉,抱着马子腾进店了。

徐进转身想跟上去,被安明怀一把拉住,“对不起进哥。”

徐进回头看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要不是我浪费时间,说不定你已经到家了。”安明怀声音有些低落。

徐进在他拽着自己下摆的手背上拍了一巴掌,不疼,倒是声音响亮,非常清脆的“啪”一声,“行了,她要是没在店里堵到我,肯定会抱着马子腾去我家,也没什么差别。”

安明怀听他这么说,吊着的心微微放下一些,跟着徐进往店里走。

徐进问他:“你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安明怀怕他吃亏,打定主意要跟着,摇摇头,“还没下雨呢。”

徐进没再管他,推门进去,曾兰仿佛已经将上次不愉快的记忆从脑子里捞出去了,正坐在沙发上指挥何雪亭给自己倒水,“姑娘给我倒杯水,要常温的,别加冰,有橙汁吗给我家子腾也倒一杯。”

何雪亭坐在前台翻个白眼,挪都不挪一下,“这儿不是饭店,不提供酒水。”

徐进后腰靠在前台柜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曾兰母子俩,“说吧什么事。”

安明怀也有样学样,和他保持同样姿势靠着,两人肩膀挨着肩膀,站在门口挺有压迫感。

曾兰看到安明怀,眼神稍微有点不自在,又很快掩饰过去。上次她回家后,害怕安明怀报警,提心吊胆了两天,没想到今天来又遇上了。

看着怀里的马子腾,曾兰咬了下牙,抬头望向徐进笑着说:“唉呀我来能有什么事儿,这不是子腾想哥哥了嘛,整天闹着要来看大哥哥,我就领他过来。”

说完她还戳了马子腾几下,结果马子腾木愣愣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直盯着徐进放在茶几上招待客人的薄荷糖看。

曾兰没办法,剥开糖喂了马子腾一个,温和地和他说:“小宝,咱们在家是怎么说的?你不是想哥哥了吗,哥哥在那儿呢,你过去和他玩一会,玩一会儿了咱们就回家。”

薄荷糖吃到嘴里,马子腾总算有了点活气儿,抬头冲徐进这边看过来。

安明怀第一反应是不像。

徐进额头与曾兰有几分相似,马子腾像曾兰的地方却是下巴,这两个同母异父的人放在一起,哪儿都不像,谁的不会认为他俩是兄弟。

徐进沉着脸,没给马子腾眼色,但冷硬的气质已经够把马子腾吓哭。

曾兰时刻注意着他俩的表情,见马子腾咧嘴,立马抱起来搂在怀里,“小宝不哭啊,你哥也喜欢你呢,他就是不好意思,咱们小宝最乖了。”

曾兰紧赶慢赶,总算哄住马子腾没哭出来。

徐进想抽烟,一摸口袋,又想起装着烟的裤子还在袋子里装着,只能抿着嘴舔了下嘴唇。

头顶灯光在脸上照下一片凌厉的阴影,徐进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曾兰,“上次我就说过,我爸死的早我没弟弟,别说他姓马,就算他姓徐,我也不可能认。”

曾兰噎了一下连忙抹眼泪,“进进,别怪妈狠心,这些年妈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是你奶奶不愿意让你认我这个妈。”

徐进看着曾兰在干爽没有一丝眼泪的眼睛上抹得起劲,忍了又忍,还是笑出了声,“你是真把我当傻子呢。”

“我奶奶不让我认你?”徐进看着曾兰,当年的情形就像被刀刻在脑子里,他想忘都忘不了,“我当年闹着要来见你,奶奶买了不少东西领着我上你家门,你当时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曾兰嗫嚅几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不记得了是吧,”徐进冷笑一声,“我可没忘,你把东西都收下,然后当着所有街坊邻居的面给奶奶跪下,说我们姓徐的要逼死你,你不愿意守寡,让我们放你一条生路,还让我以后就当没你这个妈,这些也是我奶奶逼你说的吗?”

曾兰脸色白了又青,看着怀里的马子腾,又哭起来,“妈也是不得已啊,你别怨妈,要怨就怨你爸,谁让他丢下咱们娘俩自己一个人早早走了。现在马子腾他爸也走了,妈就是想着你们俩兄弟同病相怜,一起能有个照应。”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徐进说,“反正怪不到你头上,既然这样,那就怪马子腾他爸走的时候没带着他吧。”

曾兰对马子腾宝贝得紧,听见徐进这话,当即怒了,“你怎么这么恶毒,居然咒你弟弟,他才6岁就没了爸……”

方潭一把推开门进来指着曾兰鼻子骂,“6岁怎么了,6岁都能上小学了,你丢下徐进走的时候,他才8个月,奶都没断,你怎么不说你恶毒!”

曾兰不认识方潭,她毕竟走得早,徐家亲戚都没认熟,况且方潭本就是远亲,她走的时候方潭也还是个小孩,自然不可能认识。

她还以为方潭是徐进的女朋友,冷着脸上下打量一番,“你这丫头真没规矩,徐进平时就是这么惯着你的?我可不会让你进我家门。”

方潭根本不吃她这套,“呸,你留个长指甲以为自己是太后呢?做那么多亏心事,你也不害怕我姑爷半夜来找你。”

方潭骂完曾兰,又转头看向徐进,“说了有事来找我,要不是听见你这边有动静我过来看,你是不是又打算瞒着我。”

这会儿方潭正在气头上,徐进也不想触她霉头,“没,她刚来,我还没来得及叫小何去喊你。”

方潭这才叫炮火重新转回曾兰身上,“赶紧抱上你家太子哪来的回哪去,都死了二十几年了,现在从坟里爬出来也不怕别人膈应。”

曾兰也被方潭进来逮谁骂谁的架势震了一下,脑子里想了半天,才把方潭嘴里的“姑爷”和徐进爷爷联系起来,算清楚方潭和徐进是同辈,她顿时有了底气,“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的长辈,算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婶婶。”

方潭冷哼一声,“你要是没改嫁,确实算我婶婶,但你这都嫁两回了,就别跟我摆谱了吧,你这脸皮真有够厚的,我还以为你下半辈子得躲着姓徐的走,没想到这就凑上来了。”

曾兰被方潭骂得脸上挂不住,“我怎么就得躲着姓徐的了!”

徐进拍了下方潭,自己对曾兰说:“当年我爸走的时候留下个工作,是你跑去大爷家说要自己顶起门户,大爷才把所有想要工作的亲戚堵回去,叫你去顶的岗,结果你上班一个月都没到,拿着工作跑了,这事儿是你自己干的吧。”

“你爸留下的工作那当然就是我的,就算我不要,拿去卖了,也和你们徐家的亲戚没关系。”曾兰自觉对这事儿问心无愧,谁让姓徐的死鬼死那么早,丢下她没人养活,她不趁着年轻再找一个,留下给他守寡不成?

徐进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工作是你的,那我爸的抚恤金和家里办白事收的礼金呢,也是你的吗?”

曾兰更不怵了,“你爸的抚恤金本来就应该有我一半!”

“你也知道是一半?”徐进忽然咬紧了牙,“我爸抚恤金4700,你一个人拿走了4000,你觉着压箱底的钱多一点,改嫁过去才能不被婆家看轻,这我也不怪你,但是礼金是徐家的人情,你怎么敢拿的?”

曾兰伸着脖子瞪眼,“我不是还回去了嘛!”

徐进垂着腰侧的手蓦然攥紧,“要不是我大爷带着人堵上门,你会还回来吗?”

曾兰不说话了,这事确实是她理亏,这么些年过去,她以为徐进早就忘了,没想到他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她想不出办法,又抱着马子腾开始抹眼泪,这会倒是多出几份真情实感,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流。

方潭怕徐进看到曾兰的眼泪心软,啧了一声,还没说话,话头就被徐进堵住了。

徐进走到曾兰面前,低头看着她,“你走吧,我不会再叫你妈,马子腾没了爸你养不养得活跟我没关系,我也管不着。”

曾兰抱着马子腾呜呜哭着,嘴里不停念叨,“他才6岁,他才6岁呀,你要是也不管他,他怎么活……”还站起来试图把马子腾塞到徐进手里,“这是你弟弟,你抱抱他,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徐进避开马子腾,平静地看着她,“我怎么活他就怎么活,活不了就去死,跟我没关系,世上活不下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这一个。”

曾兰彻底奔溃,抱着马子腾大哭起来,马子腾被曾兰感染,两个人尖利的哭声此起彼伏,吵得人头疼。

安明怀小心地凑过去拽了拽徐进衣服,小声问徐进:“进哥,放他们这么哭没问题吗?”

徐进回头看他一眼,眼神有些深沉,他以为安明怀心软要为两人求情,却听安明怀说:“这么会不会影响店里生意?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他们纹身纹坏了上门维权呢,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别哭了?”

徐进一怔,仔细盯着安明怀看了半天,忽然笑了一下,“那你想怎么办。”

安明怀低头沉思,“要不我去把大狗拉来。”

徐进说:“怎么?打算放狗咬人?”

安明怀摇头,“没有,放去咬人估计大狗会被打,就是吓他们一下。”

徐进揉了把安明怀脑袋,他头发长,发质又软,摸着手感挺好,“行了,别瞎想馊主意,看方姐的。”

果然,旁边的方潭抄起扫把指着曾兰:“你走不走?”

曾兰抱起马子腾,用马子腾挡在胸前,完全不觉得方潭能把她怎么样。方潭冷笑一声,抡着沾满灰尘和头发的扫把抽向曾兰的脑袋。

曾兰精致的发型立即被扫把挠乱了,脸上也沾上脏污,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她尖叫一声,方潭却打得更用力了。

她抬眼来看徐进,却发现徐进抱着胳膊站一旁看戏,她生怕划伤自己的脸,只能愤愤瞪方潭几下,抱着马子腾夺门而出。

曾兰一走,方潭拍拍徐进,“估计是马家出什么事儿了,她不想养孩子,找到你头上了,别理他,马家没养过你一天,马子腾和你没关系。”

徐进点了下头,“我知道。”

方潭回了隔壁店里,徐进拎着袋子回家。安明怀看他脸色不好,犹豫半天,准备跟上去,刚走到路口,被徐进拦住,“快下雨了,你赶紧回家。”

安明怀只好点头,“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徐进皱了下眉,“别来,我明天不在店里。”

“你要去哪?”安明怀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徐进说:“我有事儿,你怎么比芝麻板糖还黏糊,一天天跟上我这儿报道来了一样,明儿放你一天假,家里歇着去。”

安明怀郁闷地点头,“那好吧,后天见。”

徐进拍他一下,抬手叫停一辆出租车,“行了,快回去,再不走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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