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能削死他的老爸,只有一个保姆阿姨,安明怀到家时屋里静悄悄的,不知道阿姨是出去了还是已经睡了。
安明怀洗完澡趴垫子上做平板支撑,汗珠顺着鼻尖滴落。
真好,如果以后有朋友变成同性恋,进哥也不会讨厌。他抹了下脸上的汗,进哥真是个好人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但是进哥会不会讨厌变成同性恋的朋友关他什么事啊!
安明怀一愣,忽然泄了气,噗通趴在垫子上不动了。
对啊,就算进哥讨厌同性恋,也不关他的事,他又不是……但是,但是进哥真的不讨厌变成同的朋友……
敏锐的直觉让他立即打住乱飞的思绪,他迅速蹿上床关了灯,“反正我不是!快睡明天还得早起!”
安明怀早早睡下,韩家却热闹得鸡飞狗跳。
韩鹏到家时,白短袖几人全都在他家真皮沙发上坐着,穿着黑背心的韩志飞疼得龇牙咧嘴,也没人往医院送。他妈平时嚣张得不可一世,这会儿委委屈屈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什么都说不出来,看见他回来,立马投来求救的可怜目光,“我儿,你可算回来了!”
韩鹏看见这群连个小孩子都抢不回来的饭桶就来气,没好气地说:“你们来我家干什么!说好的事成结尾款,现在事没成,你们也好意思来!”
白短袖不乐意了,“事没成归事没成,你看我们这一身伤,药费你总得掏吧。”
韩老婆子不想管他们死活,但是旁边还有个疼得嘴唇泛白的韩志飞,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忙给韩鹏说:“志飞可是你堂哥,你快想个办法送到医院去吧,骨折了可不是小伤,要是接不好以后这条胳膊可就不中用了!”
她这话一开口,就让韩鹏落了下风。
女人立马接话,“对啊姓韩的,你赶紧掏钱,我们好一起上医院看看。”
韩鹏被方潭带人打了一顿,心里本就憋屈,一股无名火没处发,这会儿女人一开口,直接被韩鹏找到个发泄点。他对上白短袖这些男人硬气不起来,对着这个女人,却是信心大增,“你去不去医院关我什么事!还想问我要钱,也不掂量掂量,我劝你见好就收,事儿没办成我还给了定金,也算仁至义尽,像我这么好的雇主可不多了。”
他们就是来要钱的,钱没到手根本不可能走,白短袖咧嘴一笑,“知道你韩鹏是个大善人,我们也不逼你,你既然拿不出钱来,那也好办,正好我们弟兄们没处落脚,就先在你家住上两天。”
韩鹏气得喘着粗气攥紧拳头,“赶紧滚!不然我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
听到这话几人哄堂大笑,“哈哈哈哈韩鹏你可真会说笑,你都不害怕警察,我们害怕什么,警察来一问,发现是你掏钱请我们去偷小孩,你说警察是先抓你还是先抓我们。”
韩鹏铁青着脸,“我是孩子爸爸,算不上偷,警察不会管的。”
白短袖底气就更足了,靠着沙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皲裂的脚后跟在沙发上划出令韩鹏心疼的声音,“看你说的,你算不上偷,难道我们就算了?我们可是你雇来的!”
韩鹏指着大门,狠狠盯着他们:“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白短袖几人又开始笑,“我们帮忙把你骨折了的兄弟送回来,这叫见义勇为。”
韩老婆子顿时哭天抢地,边哭边拍着大腿,“你们到底怎么才肯走哇!方潭那个小婊.子到底给你们喂了什么**药,让你们掉过头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老头子你睁眼看看有人欺负我们母子俩啊!”
这一招她平时和人起了争执时用出来无往不利,没想到今天这几人根本不吃这套,那女人看她时的眼神就像在看台上唱戏的,见她不哭了,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韩老婆子的干嚎声顿时卡在嗓子里,哭不出来了。
女人还笑着说:“你怎么不哭啦,这不哭得挺好吗?”
气得韩老婆子差点倒仰过去。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韩鹏强忍住怒意问。
白短袖挠挠脚心,将搓下来的泥垢随手抹在沙发上,“早说了我们要医药费。”
韩鹏掏出手机转了2万,白短袖扫了一眼,“你打发叫花子呢?要饭也不是这么个要法。”
韩鹏脸色青了紫紫了绿,“见好就收差不多得了,事没办成你们还有定金。”
白短袖哼笑一声,“你要早说那儿有个打架那么凶的,老子还不稀罕接你这活呢。”
韩鹏又咬着牙转了5万,“这下总行了吧?再多没有。”
白短袖想了想,“算我日行一善,真是便宜你了。”这才领着人走了。
韩鹏知道他说的那个打架凶的肯定是徐进,想起自己当年见到徐进时,他支棱着眼睛瞥自己时的样子,心里一阵火热,又想起他今天脸上那副看垃圾的不屑表情,一股郁愤抑制不住地蹿上来,他憋来憋去憋得胸口涨疼,不等说话,就听到韩老婆子一声惊呼:“儿啊你淌鼻血了!快躺下。”
韩志飞哪能让他躺下,白短袖他们拿着钱走了他可没走,起身一把拽住韩鹏领口,“走,一起去医院!我这胳膊可是因为你才被打折的!”
韩鹏猝不及防踉跄两步,被他生生拽出了家门,等他反应过来,立即挥开韩志飞的手,“松开!”
两人推搡间韩志飞的断手又被碰到,疼得他脸色扭曲,韩老婆子扒在门框上对他俩喊:“儿啊快把你堂兄带去医院好好看看,还有你淌鼻血,也一起检查检查,妈在家里等你们。”
韩鹏一手鼻血捏捏眉心,没好气地吼韩志飞:“走!”
*
睡觉前胡思乱想的代价就是做梦被五花八门的怪物追,安明怀整整忙了一晚上,闹铃响的时候,他正被骑着自行车从独木桥上掉下去,落在水潭里与怪物打斗。
安明怀第一次觉得“困得升天”是个朴实无华的陈述句,走进琴房时,他总感觉打个哈欠就会有一个半透明的自己从嘴里飘出来。
保姆阿姨听到他起床的动静,就起来收拾做早饭。
安明怀还在琴房困得生不如死,几乎是半趴在琴上,边点头边弹,自己都不知道手到底按在哪个键上,只隐约听见琴在响,直到陡然响起的敲门声将他从混沌中惊醒。
阿姨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少爷,吃饭了。”
安明怀揉揉脸,含糊地应了一声,“来了。”
吃完饭阿姨来收拾桌子,惊愕地叫住返回琴房的安明怀,“少爷!你的手受伤了!”
安明怀下意识抬起手背,创口贴昨晚回来洗澡时就取了,蹭破油皮的位置微微有些泛红,估计再过一两天一点印子都不会留下。
“刚才开门的时候蹭在门把手上了,都不疼,没事儿不用告诉我爸。”安明怀不好意思地撒了个小慌,这个伤确实不严重,他刚才弹琴都没感觉到疼,只要别被老爸知道就万事大吉。
对于瞌睡的人来说,吃饭是大忌,因为消化时血液涌向胃部大脑供氧不足更容易困,安明怀在琴凳上坐了没有五分钟,又开始困得不省人事。
一直到坐上去徐进店里的车,安明怀才靠在车玻璃上痛痛快快睡了一觉,下车后感觉生锈的脑子总算勉强可以开始工作。
刚进店,安明怀就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正中间的桌上,摆着个完整的卤猪头,估计是昨天回家后方潭特意订的,卤好后没有剔骨,一整个猪头红亮诱人,就是有点恐怖。
安明怀咽了下口水,被吓一跳还不至于,但是带给他的冲击感实在强烈。
大猪头旁边是一只烧鸡,另一个篮子里装了各色干果,安明怀扫了一眼就看到核桃花生碧根果开心果……比它们更显眼的,是猪头前摆着的香炉……
“可算来了,方姐都来看好几次了,你先坐。”何雪亭看见他进来,连忙去隔壁叫方潭。
徐进就在一楼沙发上坐着,安明怀小步挪过去,拘谨地坐在他旁边,“进哥,这个阵仗也太大了吧。”
徐进嘴角带着笑,摸了下他的脑袋,“要不是市区禁燃,方姐非得给你准备上两串3000响的炮,一进门就开始响,一直响到小熙拜完。”
安明怀头摇得能看见残影,“不了不了,这样就已经很厉害了。”他又忍不住问,“怎么有这么大个猪头?”
“嫌小?”徐进说。
“没有没有。”安明怀飞快摆手,“很大,太大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完整的猪头。
徐进忍不住笑了下,“按习俗要抬一头活猪给你,我觉得你没法处理,才叫方姐换成卤猪头的,等会儿拜完了,你就抱着啃吧,你看看耳朵还在上面留着呢。”
为了这个完整的卤猪头,卖卤肉的老谢没少折腾,要不是看在熟人的面子上肯定不接这活。
徐进正欺负安明怀,方潭已经牵着小熙过来了,小熙今天穿了新裙子,看到他俩甜甜地叫了声“徐叔叔,小安哥哥”
安明怀被徐进逗得脸红,看见她俩如释重负,连忙站起来,“方姐,小熙。”
方姐和他打了招呼,“小安你坐着就行。”说完去点了三根香插进香炉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家里预演过,等方潭上好香,小熙一个滑跪趴在安明怀面前,不等他反应,咚咚咚三个响头已经磕完了,揉揉脑袋,看着安明怀清脆响亮地叫了声:“哥哥!”
安明怀手忙脚乱地抱起小熙,“哎!磕疼了没有?怎么用这么大力气。”
徐进轻笑一声,从手边递给安明怀一个小纸袋,“给小熙带上。”
安明怀不疑有他,接过来一看,里头居然是一把精致可爱的长命锁,安明怀愣了一下,低着头取出来给小熙戴在脖子上。
方潭给他俩拍了张照片,笑着说:“以后咱们就是亲戚了,有空多过来坐坐。”
安明怀点头应了,“我会的方姐。”
小熙还要去上兴趣班,很快就被方潭送走了。她俩一走,安明怀就拉着徐进上二楼。
徐进走得不紧不慢,“楼上有谁啊走这么快。”
安明怀对他又拉又推,总算弄进工作间,关上门就问:“进哥,那个长命锁是你买的?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还要买东西,我什么都没准备。”
徐进挑着眉瞥他一眼,“天上掉的。”
“进哥!”安明怀急了。
徐进“啧”一声,“你小子现在长胆子了?给你说什么,总不能你救了小熙,还让你掏钱买东西吧。”
安明怀嘟了嘟脸,“那我把钱转给你。”
“你敢!”徐进瞪他:“兜里装了几个零花钱啊这么阔气,留着买爽歪歪喝去吧。”
安明怀愣了下,站在原地咂巴下嘴,这是进哥心疼他呢!爽!
徐进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迟疑自己是不是话说得有点重,打击了安明怀自尊心。他侧着脸往安明怀那边瞄了几下,发现这小子居然又笑开了,徐进冷着脸扭头彻底不想说话了,他就多余想这事!
安明怀坐了没几分钟蹬蹬蹬跑下楼,抱着烧鸡回来,他为了能实现早点来的约定,中午饭都没顾上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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