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徐进的留宿首肯,安明怀立即向后一仰躺倒在沙发上,“好的进哥,我最不喜欢赖床了。”
如果他和大狗一样有尾巴,估计这会儿甩的像螺旋桨一样。
徐进回卧室找了条毯子丢给他,就见他把毯子抖开,大半个身子探出沙发,拧着腰一把将地上的大狗捞了上来,嘿嘿嘿笑着,连大狗一起裹进毯子里。
“……”徐进也不知道是该夸他手足情深,还是该骂他弄脏毯子,半晌,终于在大狗快乐的嘤嘤声中,说了句:“你腰还挺好。”
安明怀很是自豪:“我一直都有做平板支撑,给你看进哥,我有腹肌。”
不等他撩起衣服,徐进一把将他的毯子按回去,“不用了谢谢。”
徐进干脆利索冲进浴室洗澡去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远不到睡觉的点,安明怀就抱着大狗躺沙发上玩手机。
徐进从浴室出来后,没回卧室,半路转道去了书房,不动如山坐在桌前抄了一遍《清静经》。
徐进搁下毛笔,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才心平气和走出书房。
安明怀听到声音,又拧着腰以一个离谱的姿势,从茶几下层取来熟悉的黑色玻璃瓶,冲徐进招手:“进哥,来我帮你揉揉手,你明天不是还要干活吗,揉一揉能舒服一点。”
徐进冷着脸想拒绝,转念一想,自己送上门打白工的,不用白不用,于是施施然走去沙发前坐下,以一种皇恩浩荡的架势,抬起手递给安明怀。
安明怀将药倒在手心,双手合拢搓热后覆在徐进手上,他揉得仔细又轻重适宜,徐进仰靠在沙发靠背上,舒服地哼了两声。
他刚哼出声,安明怀手上顿时失了力道,徐进不满地瞪他:“刚才没吃饱?”
安明怀低着头不敢看他,鲜红的耳垂从发丝里露出来,喃喃道:“饱了……”
他不自在的挪了下屁股,拽着毯子盖在腿上,又低着头给徐进继续揉。
徐进刚想嘲笑他“年轻小伙子一点火气都没有,这就要盖毯子了”,忽然想到什么,霎时黑了脸,打算抽手走人。
结果手指从掌心抽离时,被安明怀下意识握住,“还没揉好呢进哥,再等一会,药全部被吸收效果才好。”
徐进面无表情,看着茶几上瘪瘪的抽纸袋子。
都怪安明怀这个完蛋玩意儿,《清静经》白抄了。
一口气憋在胸口,徐进老感觉怄得慌,在他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安明怀终于松开手:“好啦进哥,你今晚别洗手。”
徐进点了下头,没吭声,起身回房,门快要关上时,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晚安”。
他装作没看到,砰一声合上了门。
徐进躺在枕头上时,听到外面安明怀隐约有动静,他以为自己会被吵的睡不着,结果一翻身就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已经是第2天早晨闹铃响了。
他穿好衣服推开门出去,路过沙发时,就看到安明怀原本穿着的衣服全部脱得搭在沙发扶手上。
怀里露出半截咪咪的尾巴,他估计是被猫暖热了,毯子揭开了大半,大片白得耀眼的皮肤漏在外面。
徐进没敢多看,就喊了一声:“起来了大狗他兄弟。”
安明怀迷迷糊糊揉了下眼睛,“进哥你先别进卫生间……”刚坐起来,就看到徐进消失在厕所门后的身影。
徐进其实听到了他的话,硬着头皮没理,结果刚反手关上卫生间门,就和安明怀晾在半空中的骚包三角内裤撞了个面对面。
“……”
徐进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门刚准备骂他,就看到安明怀凌乱地包在毯子里,顶着个大红脸站在门口。
“进哥……”安明怀低头看着脚下瓷砖的花纹,呐呐道:“这个昨天穿了一天了,我等你睡下才洗的,本来打算半夜起来穿的,结果没醒……”
徐进哼了一声,转身去刷牙,安明怀手忙脚乱扯下内裤转身就跑,结果刚跑出两步毯子就掉了,他又弯着腰去捞毯子。
正好抬头的徐进:“……”
安明怀这个完蛋玩意儿!
昨晚就不应该看他一个人过节可怜心软,放他进来,这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好在安明怀没再挑战徐进的底线,都没要求和徐进共进早餐,早早回家去了。
徐进路上买了两包子,随便垫吧两口,去开店门。
今天何雪亭她们都还在放假,店里只有他一个人。来的客人虽然是熟客但是话不多,店里除了纹身机的嗡嗡声,再没有任何动静。
徐进以为今天能清静一天,结果正做着,安明怀忽然推开大门,探出脑袋笑着看他:“进哥,我来写作业啦。”
他笑得实在开心,仿佛遇到什么喜事,清澈透亮的眼睛盛不住,这些笑意就溢出来,浸润双颊。
徐进怔了一下停下机子,想问安明怀怎么又跑来了,嘴唇张合几下,还是没说话,“嗯”了一声就低下头。
安明怀将书包里的作业都掏出来摊开在桌上,却没有立即开动,侧过来在徐进身边转了一圈,又径直下楼,不知道干嘛去了。
没一会儿,安明怀抱着个杯子上来,放在徐进手边,“进哥,水给你倒好了,你记得喝。”
“咚咚——”徐进听到自己心脏重重跳了两下。
不用转头他都知道,安明怀到来的这杯水温度正好,为了不弄脏他的手套,杯子里还插着吸管。
他的手依然稳得厉害,客人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四平八稳的趴着玩手机。
只有徐进自己知道,这会儿胸口都是翻腾着的,说不清楚的滋味。
原来前几天他干活时,总感觉不称心,是因为安明怀没在,没人会惦记着给他添热水,更不会有人给他杯子里插个吸管。
这也太搞笑了,前二十几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安明怀才倒了几天水,他居然会因为没有吸管和热水感到不适应。、
或许是因为太好笑了,徐进没忍住笑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干活。
今天安明怀是国庆放假偷闲才跑来的,等假期一过,他就得回去上学,捱过还有大半年的高三,又是四年大学,说不定还得继续读研。
以后他的路会离他越来越远,哪有闲功夫再来给他倒水。
安明怀耳朵里塞着耳机,还时不时跟着唱两句,他的声音带着男孩子特有的清亮,音准也好,即使随便唱也好听。
徐进其实挺烦别人在他干活时弄出动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习惯了安明怀在旁边,不是哼哼着歌,就是卷子和笔记翻的哗哗响。
不招人烦。和安明怀一样。
徐进下意识抿了下嘴唇,这事儿不能多想,越想越烦。
这客人往纹身床上一躺,连着纹了7个小时,他小腿上的图案是一个枯墨的“善”字,下面垫着的图也都是大大小小字体不同的“善”字,立体感很强。
来徐进这儿纹身的,有不少是冲着他这一手字来的,整个城市的纹身爱好者,只要预算充足,提起纹字,首选肯定是徐进。
等收了针,客人离开,安明怀就迫不及待凑上来,“进哥,咱们中午吃什么?”
徐进眉头微蹙,侧脸避开他的目光,“你家今天还没人?保姆放了几天假?”
安明怀一怔,笑意淡了不少,“有,保姆阿姨今天回来了。”
徐进努力忽视他的低落:“那你赶紧回去,这都过饭点了。”
“哦。”安明怀点点头,将桌上散乱的作业收进书包里,跟在徐进身后。
徐进走到街口,转头问安明怀:“你不抓紧时间回去吃饭跟着我干嘛?”
“你刚干完活,我再帮你揉揉手。”安明怀脱口而出。
徐进又叹了口气,每次对上安明怀,他叹气的频率就格外高。
“行了,昨天刚揉过,今天感觉还好,你赶紧回去,按时吃饭才能长高知道不?”
安明怀右肩背着书包,抬手捏了捏书包带子,忽然陷入沉默,他的手指用力捏在带子上,指尖渐渐泛白。
徐进摸了下烟盒,还是没掏出来,看着安明怀身后被风吹落的槐树叶,用力咬牙,嘴唇与下颌绷成一条凌厉冷硬的线。
半晌,终于开口:“安明怀,你不是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好歹和人家一起写写作业聊聊天吧,赶紧回去吃完饭,写个情书什么的,别老往我这儿凑,我家就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凑的。”
徐进清晰地看到安明怀眼神慌了,上前一步紧紧攥住他的胳膊,“进哥!你知道……”
“我不知道!”徐进甩开安明怀的手打断后面的话,错开脸不再看他的表情,冷声道:“我哪知道你们现在小情侣早恋都搞什么浪漫小把戏,回去吧。”
安明怀抬手想再抓徐进,听到这话,却愣在原地,手指张开几次,最终还是垂落在腿边。
“进哥。”
“嗯。”徐进已经背过身,声音被风吹得飘忽,甚至有些不真切,“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安明怀定定站在原地,看徐进熟悉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拐个弯消失不见。
顺着这个弯再往前走,走进巷子里,就可以回家,家里还有热乎乎的咪咪和大狗等着。
但是这扇门,进哥不愿意向他打开了。
良久,安明怀捂着脸蹲下去,掏出手机打了车。
果然进哥就是发现了,进哥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其实是一个敏锐的人,在他说出那句有喜欢的人了之前,进哥就已经察觉到了。
所以才会赶他走,所以才会躲着他。
后悔吗……?
不后悔。
喜欢和咳嗽都是纸包不住火的东西,说出来,至少在进哥心里,不会认为他是一个拖泥带水爱撩闲的人。
整天想着凑过去,就是因为喜欢。
但这条路太过崎岖,有韩鹏这个老前辈“珠玉在前”,进哥只会更抵触。
他们的缘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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